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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高夜涼,有人急著趕路,有人溫吞吞以蝸牛速度緩慢前行。
楚默受不了了,猛地轉過身去,偏巧碰上跨來的沈元聲,兩人撞了個滿懷。
楚默抬起頭,對著他的脖子道:“沈侍郎,勞駕您的長腿把步子跨大點。”
沈元聲後退兩步,彎腰看她,笑盈盈的眼睛把人帶到春天:“我覺得挺好的。”
“什麼挺好的?”
“和你這樣走在街上挺好的,你還時不時回頭看我。”
被楚默惦記著,以及能從人群中一眼望見她的感覺挺好的。
楚默虛起眼睛,撇嘴,“沈元聲你有病啊?”
某人完全沒被他的笑眼迷惑,他很受傷。
事不過三,這是沈元聲第三次被楚默嫌棄,他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就算有下一次,那他也沒辦法。
戌時早已過去,但老鴇還在風月下等著。
“哎喲,公子,您這、來晚了呀……”老鴇眼利,看到沈元聲就跟看到大油田似的,揮著帕子就撲了過去。
沈元聲鎮定地拎著楚默衣領子到自己麵前。
於是老鴇的香粉嗆了楚默一鼻子。
“咳、咳……”楚默屏氣,看老鴇不爽對老鴇解釋:“我……香粉過敏。”
她嗅覺被削弱後都被嗆得不輕,沈元聲定是大老遠就聞到拉她來擋刀的。
沈元聲肩膀將楚默完全包裹住,他順利成章地貼近楚默三分,勾唇微笑,鼻息從楚默後耳傳來,“我確實有病,聞不得香粉。”
但沈元聲這招對彆人好使,楚默五感被削弱後對微弱氣息完全可以無視,除非沈元聲說話喘氣像牛。
楚默不僅沒被勾引到,而且正想著沈元聲是不是拉她擋刀時就聽到沈元聲說了這話。
好啊,原來是這個小心眼因為剛才自己說他有病尋機報複呢。
楚默心道,惹到自己那不好意思,受傷的隻會是他。
楚默聲東擊西,先以肘擊掩人耳目,待沈元聲躲過放鬆警惕後再一腳踩到了他腳背上。
沈元聲不敢叫,隻好吃了個啞巴虧。
“趕緊的,還去不去見美人了?”
沈元聲再次摸出一錠金子給老鴇,道:“小心意。”
老鴇捧過金子,笑嘻嘻地引沈元聲朝一旁走,“還好公子的位置我是叫人留著的,公子跟我來。”
這煙花樓共兩層,楚默作為女子跟著沈元聲進樓引來不少異樣的目光。
一共轉了三個彎,穿過五條長廊,沁人肌骨的夜風夾雜著水汽吹來——
到頭了。
月亮觸手可得,這是一處空中遊廊,兩側修了美人倚,隔幾步就是一個燈籠,把月光襯得都不明亮了。
老鴇指著長廊連接的另一扇門,“公子過去就是。”
然後塞給沈元聲一張花箋,藍粉色的。
說罷,老鴇就扭著屁股離開了。
楚默從扒著美人倚往下看,道:“這高度不像隻有兩層樓。”
“地勢原因。有些地的第一層是另一個地的最高層。”
楚默道:“那依沈侍郎看,我們身處何地?”
“京城地勢東高西低,我們剛才走了大概有兩刻鐘罷,早已走出上京城內了。這裡有水汽,不遠處或許有湖,所以這裡是……”
楚默頭一次瞪著疑惑的眼睛看他,沈元聲又起了玩心,道:“你猜。”
“沈元聲你就是有病。”
楚默四處張望,目光從遠處山丘收回時恰好和一隻抱著燈籠的女鬼對視!
女鬼頭發從燈籠兩側垂落到地上,下巴瘦削,燭光把她乾涸的藍紫色血管照得根根分明,還有透明皮膚裡的經絡走向。
“這地方,陰氣重的很。”楚默道,“沈侍郎若察覺不對一定要同我說,當心被女鬼吸乾精氣。”
她走出兩步,一個轉身又和一隻倒吊著的女鬼來了個麵對麵親密接觸。
這隻女鬼眼睛流血,嘴巴張大,裡麵黑壓壓模糊一片,仔細看去,發現她竟然是沒有舌頭的!
楚默閉上眼睛,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這鬼長得實在彆致。
她袖子突然被人扯住,然後就聽見沈元聲說道:“那楚姑娘保護我。”
楚默:“你這樣我施展不開。”
她穿過那隻倒吊的女鬼,隻覺得陰氣越來越重。
煙花樓周遭死女人不奇怪,但這些女人怎麼沒去找無常投胎呢?
楚默心道,還是等沈元聲辦完事後她再來送這些女鬼。
兩人無視一走廊的女人,推開那銷金窟的門,有個長得十分陰柔的男子對他們彎了彎腰。
男子眉目含情,半苟著身子摸上楚默的脖子,一路滑向下頜。
“姑娘也來求一夜雲雨?”他猝不及防湊過臉來,鼻子蹭在楚默額頭上,“我來服侍姑娘如何?”
男子輕聲細語,嗓音柔得能融雪,眼神蜜得能掐出糖。
楚默心道,還好七情六欲被削弱了,否則溫軟香玉投懷送抱她可把持不住。
楚默一動不動,惹得沈元聲側目。
“我覺著你比我更容易被吸乾精氣,原來楚姑娘這點定力都沒有。”
楚默推開開,攏了攏衣領子,“我是正經人,不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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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
沈元聲右手夾著花箋,左手把楚默拎開,擋住她,道“是我來逛,她沒錢。”
藍粉色花箋,二等客官。
男子領著沈元聲下了三層樓,道:“這層樓的姑娘通音律,您隻預留了一個位置,隻有水雲間那位姑娘還空了。”
“哦?聽你的意思,不同樓層姑娘們還不一樣?”
男子道:“公子說的不錯。最底層的姑娘會跳舞,第二層的姑娘通音律,第三層的姑娘都有各自的絕活,第四層的姑娘讀過書,而第五層的姑娘則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溫柔解意。”
“若公子有彆的癖好,三層也有些小倌,包管公子喜歡。”
沈元聲折扇對著水雲間一點,“本公子竟隻配第二層的姑娘服侍?”
他解下一個荷包,在欄杆上敲了兩下——
是金錢沉甸甸的悶哼,叫人心尖兒蕩漾。
他又取下一個鐲子。
“識貨麼?”沈元聲把桌子和金子堆在小倌麵前。
小倌:“公子請上五樓。”
沈元聲:“太臟的我不要的,有新來的?”
“有,那香榭閣就是。隻是那姑娘高傲,未必讓爺儘心~”
“本公子就喜歡馴服這種有個性的。”
沈元聲隨即走去,楚默跟在他後方。
“誒,姑娘也要去?”
沈元聲虛搭著楚默的肩膀,將她摟到自己身邊,道:“她和我一起的,有癖好的是她不是我。”
小館捂嘴,怪道他說這女人對自己投懷送抱沒反應呢,原來是……
楚默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就這樣被沈元聲半摟著進了香榭閣,其間楚默無數次想對這個滿嘴跑火車的人過肩摔。
香榭閣雅致,西麵兒砌了個鏤空雕花的半牆,兩人一同站過去還能見天上月華和地上遊人。牆邊掛了兩片紗布,當間兒造了個九曲流水,後頭被紗隔著,隱約可見美人在裡麵寫字。
那位姑娘還真沒理他們。
沈元聲自顧自走去,係上帷幔,果真見一美人垂眸寫詩。
沈元聲過去,道:“寫的什麼?”
美人不回。
沈元聲隨便撿起她寫過的一張紙看,念道:“寧可枝頭抱香死,不曾吹落北風中。”
美人終於擱了筆,冷笑道:“你要做什麼就趕緊做,隻是我不一定會配合你。”
她黑著臉看沈元聲,在看清沈元聲的那一刻突然被夜風刮柔了臉,眼眸也隨之帶情,“沈侍郎?”
沈元聲這會兒看清了她。
此女子正是失蹤的刑部員外郎之女許沁之!
她驚喜之餘轉瞬變為失望,“沈侍郎,你怎麼會到此處來?”
沈元聲道:“此地處處有人監視,還是叫我無諱罷。”
許沁之蹙眉朝門外看了一眼,餘光瞥過楚默,半勾著沈元聲的衣帶起身。
“無諱公子,跟我來。”
沈元聲把住他的手臂,側身到她右手邊,和她保持了一定距離,在外頭人的視角看來兩人又親密無間。
行至鏤花牆出許沁之方才停下,她垂眸咬唇,臉上浮現出一星半點兒的紅暈,道:“無諱……得罪了。”
她呼出一口氣,雙手勾上沈元聲的脖子,踮腳。
沈元聲被她猝不及防的攻勢弄得有些許倉促,不過好在他反應快,立刻反壓住許沁之,用高大的身軀包裹住他。
他一隻手虛環許沁之的腰,另一隻手壓住許沁之吻過來的唇,道:“你對我不必如此。”
許沁之莫名有些失落,點頭,低聲問沈元聲:“她是?”
楚默不知怎麼跨過流水的,已經到當間兒喝酒了。
見兩人朝她看來,楚默向後縮了一下,眼神空洞呆滯。
沈元聲笑著的臉瞬間收回,聲音帶著些怒氣,回道:“我部下。”
“刑部收女子嗎?”
“她隻為我做事。”
許沁之放下帷幔將自己和沈元聲與外界隔絕開來,她問:“無諱今日應該不是來尋歡作樂的罷?”
“嗯,你不如先說說你是怎麼到此處的?”
楚默喝了一口酒後把自己的肉身留下原地,魂魄已經跑到遠處了。
她拿著散魂鈴走向那些女鬼,想著打包送去地府。
空中的長廊本是夜風呼嘯,卻不知從哪兒傳來涔涔鈴音。
鈴音初時如泉水,夜風停,鈴音愈甚,急切而毫無章法地響動起來,比妖風還刺人心骨。
怪了。
這些鬼魂竟然十分抗拒下地府投胎轉世。
而且,她們竟然自發的站成一排以鬼火抵抗散魂鈴!
隻可惜,她們不是楚默的對手,若強行抵抗隻會灰飛煙滅。
楚默及時收了鈴鐺,隨便點醒了一隻鬼魂。
“說說,為什麼在這兒待著不願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