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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 1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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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景軒

彩芸一瘸一拐,形容狼狽地進了內殿,她哆哆嗦嗦跪到地上,顫聲,“奴婢無用,聖駕直朝順湘苑去了。”

她不是沒去攔著皇上,眼見聖駕進了永和宮,她急忙跑過去,傳話美人主子頭痛難忍,請皇上過去看看,話音剛落下,未聽鑾輿內皇上開口,就先被禦前的大公公全福海攔住,先吩咐小太監去傳太醫,緊接著笑眯眯的,三言兩語打發她回了麗景軒。

彩芸再要去順湘苑請人,卻連全福海都沒見到,順湘苑看門的小太監把她攔在了外頭。那群小太監往日姐姐長,姐姐短地叫她,如今卻是狗仗人勢,翻臉不認人了。

她心焦如焚,主子失寵後,就已經看她不順眼,倘若她這回再請不來皇上,不知主子要如何動怒。

柳美人攥緊杯盞,指尖漸漸泛白,她眼底憎恨,氣得驟然將手中的茶盞砸到地上。

“賤人!”

一連兩日,皇上居然都召幸了她。她現在悔及昨夜讓那賤人得逞,截走了皇上。

彩芸見主子目眥欲裂的麵容,嚇得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喘,生怕主子看見自己,將怒氣都發到自己身上。

麗景軒靜了一夜,因順湘苑主子得寵,而布上一層重重的陰霾。伺候的宮人都隱有所覺,這永和宮時過不久怕是要換一位正主了。

明裳兩手攀著男人寬厚的肩膀,她覺得這位不止米青力足,也極有耐性,方才自己還覺得又困又累,現在卻沒半分睡意。柳眉顰顰,女喬息微微,實沒忍住,幾乎是在本能的驅使下,紅唇張開,牙關倏緊,全無防備下,在男人肌理分明的肩膀一側留下了兩道牙印。緊接著,她明顯感覺到,耳邊呼吸一沉,這位好似沒了開始矜貴,開始米且蠻地攻城田各池。

三更天,李懷修喚人進殿伺候,全福海捧著衾衣為皇上換上,一抬頭,瞄見皇上脖頸的牙印子,嚇得心臟突突直跳,也不知該如何提醒,隻能裝死地埋低腦袋。皇上一向重規矩,明兒一早還要上早朝,這般風流之態,怕是要惹人非議。隻盼著皇上趕緊自己察覺,好遮掩一番。

李懷修睨見他一副見了鬼的眼神,眼眸微眯,抬手抹了把側頸,才覺一陣火辣辣的疼意。記起什麼,臉色倏地就陰了下來,黑如鍋底。

宮人收拾妥當,輕聲退出寢殿。明裳沐浴出來坐到榻上,就見男人臉色隱有不對,她側過身柔聲詢問,還沒等一句問完,就看清了男人頸間兩排牙印子,明裳雪白的臉蛋,倏然就紅了,腦袋跟鵪鶉似的埋著,支支吾吾,“時候不早了,皇上歇下吧。”

李懷修“嗬”了聲,把人拉回來,捏著那張臉蛋,眸中點墨,“膽子倒是不小。”

後宮裡的嬪妃哪一個不是謹記身份,侍駕時謹慎小心,生怕惹他不喜,這女子倒好,也不知忍著,還敢咬他身上,簡直膽大妄為!

見男人並沒多震怒,明裳便沒那麼怕了,彆過臉蛋,嬌裡嬌氣地哼道,“皇上還說呢,還不是皇上非要那樣。”

話落,她推一把男人胸口,自顧爬到床榻裡,悶不吭聲地把被子埋過頭頂,閉了眼,一句話也不說,竟是直接不理人了。

李懷修懷中空下來,怔了下,稍許,盯向縮在榻裡的一團,臉色鐵青。

她還真是忘了外殿時的教訓,才侍寢第二日,不止咬了他,還敢給他甩臉子?

旁人看著順湘苑侍寢,風光無限,實則裡麵伺候的奴才才知道其中苦楚,這夜說是雞飛狗跳也不為過,第二日,皇上是黑著臉走的。

繪如從沒伺候過這樣的主子,一早看著禦前大公公全福海心驚膽顫的伺候,她也正是如此,這位新主子怎的如此……與眾不同。

順湘苑安然無事,禦前的全福海可遭了大罪,天知道他這一日是怎麼過來的,宓常在咬哪不好不好,偏偏往皇上脖子上咬,多有損君威啊!皇上待宓常在冷臉,簡直是他意料之中。但詭異的是,皇上氣歸氣,對那位主子卻是舍不得責罰半分,晌午得了嶺南的荔枝,這會兒還要巴巴給順湘苑送去。

全福海捧著一籃子新鮮帶葉的荔枝,對順湘苑那位主子萬分敬服。

嶺南進貢的荔枝罕有,全福海領著小太監到永和宮,宮人進去通稟,全福海沒等多久,就被迎了進去,待進了殿,見到柳美人竟也在順湘苑,隻是那臉色……實在是難看得一言難儘。他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見禮道:“奴才請美人主子,常在主子安。”

明裳命宮人賜座,也不去看柳美人的臉色,捏著帕子掩唇淺笑道:“全公公來這兒,可是皇上有什麼吩咐?”

女子膚白似雪,麵容姣好,眼波流轉間便是萬種風情,這般千嬌百媚的美人,可不怪把皇上氣成那樣,都能被寵著了。

送荔枝本該是得賞的事兒,可柳美人今兒在這,瞧見往順湘苑送兩大籃子的荔枝,再得知自己殿裡沒有,還不得氣得紅臉。

倘若是下麵的小太監還會斟酌一二,但全福海是禦前得力的紅人,又人精得厲害,柳美人能得侍寢,還不是因為柳側妃的緣由,皇上對柳美人的態度可用敷衍二字形容。對宓常在卻是不一樣,自打全福海伺候皇上,就沒見過皇上對誰如此縱容過,宓常在又聰明,遲早要位居後宮一分席位。孰是孰非,全福海看得通透。

他弓著腰賠笑,“嶺南進貢的新鮮荔枝,皇上料想主子喜歡,命奴才給主子送來。”

明裳眼眸微動,嘴邊笑意淺淺,瞄了眼後麵兩個精致的提籃,似是隨口道:“正好柳姐姐在這兒,全公公免得多跑一趟了。”

聞言,全福海額頭緊冒冷汗,原以為皇上小心眼兒,想不到這位主子更甚。荔枝要是有柳美人的份兒,早就直接另讓人送過去了,何必再拿來順湘苑招惹人眼。

他乾笑著,委婉道:“這兩提籃都是宓主子的。”

明裳那對烏黑的眼珠顯出極為誇張的驚詫,嬌羞紅意生了滿張臉蛋。

反觀柳美人,盯著那兩籃子荔枝,整張臉陰沉得仿佛要把荔枝摔到地上,陰深得可怕,“既然這兩籃子是宓常在的,皇上可是吩咐人給我另送了?”

全福海被夾在中間,頗為汗流浹背,不禁腹誹,柳美人可真是沒腦子,皇上待她態度如何,她就瞧不出來?這時候不好好巴結巴結頗得聖心的宓常在,日後感情深了,也好有個靠山。不討好就罷了,還視為眼中釘,總去討嫌作對,這般沒眼色,日後必有好果子吃。

他訕笑道:“嶺南荔枝罕有,宮中除卻正二品的娘娘們,阮嬪主子也得了一些。”

阮嬪身邊養著小公主,自然要寵著,可這個小賤人算什麼,出身寒門,位份甚至不如她,做甚她就能得兩籃!哪來的規矩!要是不她三言兩語挑撥,自己怎會被皇後娘娘禁足永和宮!

柳美人氣得紅了眼,可惜她入宮這麼久還不知,在宮裡頭,皇上說的話就是規矩。

全福海見柳美人強忍住將要發作,可不敢再待下去,恭恭敬敬地福身,領著小太監回了乾坤宮。

宮裡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明裳前日侍寢,第二天尚宮局就緊著好的內務用度送到順湘苑,冰鑒多的用不完,一進殿,就是沁人的涼爽。

荔枝新鮮帶水,辛柳剝去半邊外殼,放到碟裡,明裳指尖捏著另一邊的殼,遞到唇邊,汁水甜香,是宮裡頭的稀罕。

柳美人僵硬地看著那兩籃荔枝,心頭浮出一股子又酸又澀的妒意,“宓常在真是好福氣。”

話中意味不明,說不清是冷嘲熱諷,還是真的豔羨嫉妒。

明裳斂下眸子,笑意卻冷了,好福氣麼?她可不覺得。柳美人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說她福氣好,不過侍寢兩回,入宮這條路,哪會那麼輕鬆。

“不過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了。”柳美人攥緊了手心,“以色事人,又能有多長久。”

折騰不出什麼風浪,便隻會耍嘴皮子的功夫。明裳撐著下巴,歪了歪頭,和和氣氣地笑,“多謝柳姐姐提醒。”

這軟麵團子,不氣不惱的樣兒,快要把柳美人氣得嘔血。

她甚是後悔,當初這小賤人沒得寵的時候,就該使了勁兒折騰她,尤其是那張狐媚子臉,倘若刮花了,遭皇上厭棄,看她還敢在自己麵前囂張得意!

出了順湘苑的殿門,柳美人正往回走,前麵鬼鬼祟祟冒出兩個人影兒,柳美人看著眼熟,眯了眯眼,“站住!”

前麵的小太監壓低三山帽的沿兒,遮住半張臉,跪身低聲問安。

妙清先認出了人,“主子,是順湘苑過來的知順!”

知順見被主子認出,額頭哆哆嗦嗦叩到地上,“奴才請主子安!”

“你不在麗景軒伺候,跑到這做什麼?”一瞬間,柳美人明白過來,氣得捏著帕子的指尖都在發抖,“狗奴才,你是想背主?”

“主子饒命!主子饒命!奴才本就在順湘苑伺候,何來背主之說啊!”知順伺候在宮中多年,做戲能做個十成十,哭得跟真的似的。若非柳美人知曉這是棵風吹就倒的牆頭草,倒真被他騙了。

柳美人剛在順湘苑窩了一肚子火,哪能就這麼容易放過這個礙眼的東西,她冷笑一聲,“來人,把這個手腳不乾淨的狗奴才押去慎刑司,按宮規處置!”

知順臉色霎時一白,哭嚎著去抓柳美人的裙擺求饒,柳美人懶得多看知順一眼,出了氣,心情才稍有轉好,輕描淡寫地回了麗景軒。

鬨出這麼大動靜很快就傳到了明裳的耳朵,荔枝吃多了上火,明裳吃了幾個,剩下的用冰鎮上,又賞了幾個給身邊伺候的丫頭。

月香幸災樂禍,“惡人自有惡人磨,叫他瞧不上咱們順湘苑,如今可遭到報應了。”

“活該!”

辛柳話少,沒接月香這茬,繪如在宮裡伺候的久,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三言兩語中大概也聽明白了個中的實情,她穩重通透,不是會奉承的人,默默捋平主子的裙擺,為主子墊上靠墊。

明裳這回沒看錯人,繪如確實伺候的細心,話雖少,卻不是蠢笨之人,可用。

她懶懶地合上眸子,“那般的牆頭草,即便回了順湘苑也不能留下來。”

柳美人處置了,誤打誤撞還算幫她一把。這個柳美人還真的是……腦子不夠用。

明裳彎了彎唇。

月香讚成主子的話,連連點頭,“主子說的是,知順那種人,說不準什麼時候出賣了主子。”

……

乾坤宮

晌午的日頭大,全福海借著廊簷的遮陰乘涼,過上半個時辰,裡麵議事的大臣才邁過門檻離開內殿。近日各地災情有所緩和,平複了災民暴亂,也算是結了皇上的心結。提起來,這些事兒竟都是遇見宓常在之後就安穩了,這麼說,宓常在還是個福星。

全福海樂嗬嗬的,進殿伺候茶水,東暖閣擺了午膳,災情事宜告一段落,皇上肩上的擔子也輕了不少。皇上多用了膳,禦膳房伺候的廚子也鬆了口氣。

纏枝牡丹金碟兒裡夾了一箸鬆花魚,禦前的廚子廚藝自是頂尖兒,皇上雖不露喜好,但全福海有心留意,也看得出來皇上對這碟鬆花魚甚是滿意。

李懷修不重口腹,尊祖上規矩,再喜歡的東西吃了兩口揮手讓宮人撤下。用過午膳,宮人捧帕端茶,恭敬而入,李懷修淨口,擦了嘴,扔下帕子起身往禦書房走。全福海垂著腦袋忙跟上去。沒等邁過門檻,李懷修似是想起什麼,陡然停住腳步,全福海猝不及防,生怕衝撞到皇上,圓潤的身子一個栽歪,正正好好一個趔趄摔到地上,揉了下摔疼的屁股,忙爬起來跪身。

李懷修扯了扯脖頸的高領子,視線落向撤下的席麵,輕描淡寫,“荔枝送過去了?”

全福海眼珠轉了轉,摸不清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往年送出去的慣例,皇上可從未問過,這回送荔枝,唯一的特殊就是多送了宓常在,而且是滿滿兩大籃。

“奴才遵皇上吩咐,坤寧宮兩籃,重元宮、上林宮、承明宮各一籃,順湘苑兩籃。”

嶺南進貢的荔枝一向稀罕,全福海聽皇上淡淡地讓他給順湘苑送去兩籃時,都詫異了一番,要知道,在潛邸時就受寵多年的麗妃娘娘可都沒宓常在這番待遇。

“朕是要問你這個?”李懷修壓著扳指,不耐煩地擰起眉,睨了全福海一眼。

全福海登時出了一身涼汗,皇上不是問這個,那是想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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