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棹的理智其實也還是在線的。
他很清楚地知道,祁危為什麼想要他用這一款香水。可他也知道,祁危完全可以用契約壓他,強行讓他聽他的安排,但祁危每一次都會問他可不可以,會順從他的想法。
尤其他現在微抬眼,就能夠看見那雙晦澀的眼眸裡,還帶著期待和說不儘的溫柔。
一個香水而已,對齊棹而言並不影響什麼,尤其反正祁危會給他安排司機,他也不用考慮自己聞到這樣的香水會不會構成酒駕風險。
“……好。”
齊棹答應了下來。
他知道alha很多很多,比如此時的答應,也是想要滿足alha的占有欲與控製欲。可齊棹到底不是alha,他至今沒有意識到,alha會被人狼塑或狗塑是有原因的。
訓狼或是馴犬,有一條是最為重要的——不能縱容。
要一手鏈子一手獎勵,日後才能很好共處。
一味的給予獎勵,隻會讓其得寸進尺、貪得無厭,也會被驕縱到無法無天,胃口越來越大,越來越難滿足。
祁危這一次就到底還是沒忍住,抬起已經放下了香水瓶子的手,朝齊棹伸了過去,同時抓著他的手微微將人往自己這裡帶了帶。
他沒用多大力,但齊棹還是往前走了半步,湊得離祁危近了些,也隱隱能夠嗅到今天陪伴了他一下午的味道。
他的神經本能繃起,還沒動作,就先被alha捧住了臉。
祁危的掌心是真的很燙,他的手習慣了他的體溫,但他的臉沒有。
屋內的空調開得有點低,所以齊棹睡醒後換了長袖,可臉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吹得有點冰。
完全不一樣的溫度貼上來時,直接讓齊棹的脊背炸寒,細微的電流不知從何處竄起,奔著他的天靈蓋而去,電得他頭皮發麻。
而且alha和beta屬於兩種體型骨架,尤其祁危還是超s級的alha,他的手掌很大,四指穿過他的發絲扣在他的腦後不說,掌心也壓著他的耳朵,托著他的臉,將他的頭捧起來,大拇指指腹還抵在了他的顴骨那一塊兒。
齊棹被捧住的是左臉,所以他的左眼在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情況下很細微地抽動了一下。
是抗拒的信號。
祁危知道。
齊棹是beta,不是和他擁有高契合度的oa,他不會受信息素吸引法則本能地親近他,所以他會排斥這樣的舉動。
祁危也知道自己該收手,可他就是難以自抑。
想了七年的人,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麵前了,觸手可及的距離不說,甚至就被他抓在手裡,總是擺出一副聽之任之的態度……
祁危的喉結微微滾動,beta嗅不到的烈酒信息素醞釀出了危險的氣息,像是alha欲望的分身,在祁危的耳邊低語,壓著嗓子扭曲的嘶吼,不斷蠱惑也是叫囂著,催促他快點將麵前的人從裡到外徹底打上他的標記,徹底占有他、得到他,將他關在自己身邊,用最簡單的辦法束縛住他讓他永遠像是菟絲花一樣隻能以自己為生——
“…抱歉。”
祁危低下眼,慢慢鬆開且放下了手,連齊棹的手腕也一並放過。
但他的手才從齊棹身上挪開,就緊緊攥成了拳頭,修剪得剛好的指甲都嵌進了肉裡。祁危的聲音更是沙啞得像是剛被砂紙狠狠磋磨過一般,甚至帶著血腥氣在說話。
“阿棹…你彆怕。”
他低著頭,耷拉著眉眼,甚至彎下了脊背。
祁危沒有去看齊棹,而是垂著眼簾,盯著齊棹的手,說出這句話後,就再沒彆的話了。
齊棹其實也沒有很怕,他就是不想…加上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看祁危……祁危明明那麼大隻,那張臉並非向著柔和生長出來的,平時即便是笑著的時候,如果不做出溫柔的姿態,都透露著攻擊性和壓迫感,甚至還有點說不出來的譏嘲感。
齊棹看過那些網友對祁危的評價,說得很準確——“他就算是笑著,我都感覺他下一秒就要把槍斃了我”。
可他和祁危“重逢”後,祁危在他麵前很少會給他這樣的感覺,哪怕是危險,也是帶著曖昧的那種。而且更多的,是“耐心”。他總覺得祁危似乎很耐心,無論是看他的目光,還是對他的態度,都透露著十足的耐心。
這說起來有些奇怪,可確實如此。
然而此時,明明他也沒有笑,沒有什麼表情,就是那樣站在那,本該是冷寂又瘮人的,齊棹看著,卻無端品出來了點讓人難受的沉默。
明明祁危那麼大隻,在契約中似乎也占據絕對的主導權,可他就是覺得……
他好像很卑微。
所以齊棹眼睫微動後,主動衝祁危伸出手:“我沒有害怕。”
他輕聲:“二哥,我說過的,如果你需要的話,牽手和擁抱我都可以,但是…我可能不行。”
祁危是個好人。
這是齊棹的想法。但目前也僅限於“好人”了,他可以跟祁危做朋友,但很難接受接吻。
祁危沒有問齊棹那以後呢,他隻是動了動手指,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去握住齊棹的手,而是低聲問:“我現在想抱你,也可以麼?”
齊棹稍頓,然後抬起了另一隻手,將伸手的動作變成了敞開雙臂,他才點頭,還沒說什麼,就感覺到有風拂過,然後他直接被祁危勾住了腰身,攬在了懷中。
連同他的雙臂一起被困在了祁危的臂彎中。
祁危的體溫是真的很高,哪怕隔著衣物,齊棹都感覺到了熾熱,像是一團火包裹住了他,非要將他燒成煙灰,湮滅在火堆裡才肯罷休。
而且他抱他的姿勢都不能說是抱了,那完全就是禁錮。
齊棹不是沒有和人抱過,禮節性的擁抱有很多次,朋友間表達慶祝的擁抱更是不少,可像祁危這樣的,絕對是第一次。他的身軀都被祁危圈在他的懷中,橫在他腰後的手臂、斜著穿過他肩胛骨的另一條手臂和扣在他肩頭的手……
根本動彈不得。
祁危的臂彎還在一點點收緊,像是不動聲色地試探著齊棹所能承受的範圍——承受他圈禁的程度的範圍。
齊棹卻並不知曉,他隻以為是alha有點失控,所以在感覺到疼了時,才微擰著眉,被擠壓得有點變調的聲音泄出:“二哥……”
他掙動不了一點,也擔心祁危又像剛才那樣誤會,所以開了句玩笑:“你再用力我就要骨折了。”
祁危稍微鬆了鬆,嗓音還是那樣又低又啞,要不是聽著太過乾燥,都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要哭了:“抱歉。”
他閉上眼睛,低頭埋進齊棹的發間,借著這個動作偷吻的同時,也是深深地吸了一口。
齊棹身上的味道,能夠讓他狂暴的信息素安定許多。
尤其這一次他身上的味道夾雜了點他常用的洗發水的味道,聞著就感覺他倆的關係似乎親密無間了,更舒服了。
齊棹瞬間一僵:“……”
他當然能夠感覺到啊!
祁危就埋在他的腦袋頂上呼吸!
齊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想讓祁危鬆開他,他知道祁危會聽他的,但偏偏就是這個時候,祁危又魘住般低低呢喃了句:“要是抑製劑有你身上的味道就好了。”
齊棹:“……”
他又直接安靜了下來。
齊棹就這樣在沉默中任由祁危這樣抱著他吸了兩口,才問:“二哥,抑製劑對你沒用嗎?”
“彆擔心。”
祁危輕描淡寫道:“有用的,不然我這六年是怎麼過來的?實在是控製不住的時候,打個十幾支就好了。就是這些年有效果的時間越來越短……你要是不喜歡我這樣聞你,以後我每天早上打些抑製劑。”
已經不是打“一支”了,而是打“些”了。
齊棹閉了閉眼。
祁危當然比他更清楚抑製劑的副作用,他也不用問祁危難道不知道抑製劑打多了帶來的副作用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輕則信息素紊亂變成瘋子,重則直接沒命。畢竟抑製劑,都叫“抑製”了啊,那是靠藥力強行抑製鎮壓一個人的身體性能的東西。
“…我沒有不喜歡。”
齊棹不可能看著祁危真的每天打十幾支抑製劑度日:“二哥你需要的話,找我就好了。”
他說完,又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和祁危的關係定位。
其實他把自己當做祁危的藥就好了,祁危可能是沒有契合的oa,加上喜歡他,所以可以靠他身上作為一個生物會有的、天生自帶的味道舒緩;而作為交換,他想要的東西,祁危都會給他。
多完美。
想到這裡,齊棹心裡最後那一點彆扭和不自在也消散了。
所以他跟祁危說:“抑製劑…副作用太大了,你還是少打一些比較好。”
不用問也知道,齊棹估計祁危恐怕已經有一些信息素或者腺體上的問題了。
他六年前分化至今……始終是靠抑製劑度過的啊。
齊棹被祁危抱在懷裡,下巴擱在祁危的肩膀上,所以自然看不見,壓在他頭上的alha無聲地勾了下唇,眼裡閃過得逞的愉悅,但聲音還是那樣:“好。”
“阿棹。”
祁危輕輕柔柔道:“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