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驁少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思兔閱讀sto.ist),接著再看更方便。
仲夏炎炎,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燥熱之氣。
蘇州外郊,破舊簡陋的茅草屋內擺著一張薄棺,木棺前正跪著一位身穿麻衣的少年,少年身姿單薄,但抬眼間竟是殊色。
哪怕是一件麻衣也掩蓋不住少年身上縹緲清冷的氣息,他麵容白皙,長相格外俊逸,氣質出塵脫俗,不似凡人,唯有眼尾帶著一抹紅暈讓他有了一絲人氣。
此人與破敗蕭瑟的茅草屋一點也不搭,大概是生活有些拮據,少年看上去有幾分消瘦,窄腰寬肩,虔誠跪地,發絲淩亂,很是惑人。
隻是這如畫的場景很快便被人打破,一個身著灰色綢緞的管事帶著幾個小斯急匆匆的闖進了茅草屋。
丁管事一進門就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少年,果然和傳聞中一樣貌美,氣質清冷,不食人間煙火。
他不由愣了愣,好半晌才上前一步,走到少年麵前恭敬道:“姑爺,吉時快到了,彆讓小姐久等。”
沈青川微微抬眼,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人在說什麼,他正想起身問詢,卻因跪的太久,有些發暈沒站起來,丁管事急忙上前跪地扶住他。
丁管事在心中暗自歎了口氣,他自然知道少年為何詫異,說來如此作為哪是結親,明明是結仇,但這是大小姐吩咐,他也不好違逆。
不過好在眼前人看上去不過就是個貧窮的書生,裴府家大業大,怎麼算都是他占了便宜,應當是……沒什麼問題的。
丁管事放開扶著沈青川的胳膊,溫聲對著他解釋道:“姑爺,我們大小姐看上您了,隻要您乖乖入贅裴家,令尊的喪事和令堂日後的醫藥費都由裴府包了,姑爺也會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
沈青川皺了皺眉,這種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隻是他沒想到對方竟然貿然跑到家中來搶人,還是在如此時機。
沈青川如往常一般,冷著臉拒絕道:“不必,家母的身體沈某可以自行負擔。”
然而丁管事似乎早有預料,嘴角帶笑的對著沈青川道:“大小姐聽聞令堂最近身體欠安,已經讓人將令堂接回了裴府。”
隨後丁管事抬手招呼身後的兩人過來扶著沈青川起身,口中卻依舊恭敬的說:“姑爺,您還是乖乖和我們回去成婚吧。”
沈父忽然身死,沈母又病重,沈青川一個人顧不及,便將人送到醫館照顧一二,沈母是醫館常客,大夫心善便答應了下來。
沈青川沒想到這些人如此霸道,竟然將他在醫館治病的母親綁走,他雖然心裡不願,可顧及母親的安危,也隻能先答應下來。
沈青川跟著丁管事上了馬車,馬車上,丁管事將新郎喜服遞到他麵前,態度恭敬,“快到吉時了,姑爺還是在這換好衣服的好。”
見沈青川不接,管事也不生氣,反倒將喜服放到一旁的案幾上,然後自己走了出去。
此刻馬車車廂裡隻剩沈青川一人,他看著裝飾豪華的馬車,心中並無波瀾。
喜服是絲綢做的,光滑柔順,窗外的陽光灑在上麵璀璨奪目,可想而知其價值定然不菲。
躊躇片刻,沈青川還是選擇了妥協,他得保證沈母安全,不過沈青川並沒有脫下喪服,而是直接將喜服穿到了麻衣之上。
換好衣服的沈青川總覺得這一切像是做夢一般,他雖然家貧,但自小便模樣長得好,因此想讓他入贅的人家不在少數。
隻是膽敢這樣強取豪奪的,還是第一次,他回想著那管事口中的“裴府”,沈青川知道的裴府是赫赫有名的蘇州首富。
可他覺得裴家大小姐看上自己的可能性微乎及微,況且以對方的身家,哪怕真的看上了自己,也不必屈尊成婚。
如今這搶親著實有些奇怪,為何偏偏要選在他守孝時成婚,要知道他爹可是昨天剛死的,裴大小姐不介意,難道裴老爺和裴夫人也不介意嗎?
這門婚事本就充滿著古怪,沈青川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聽到馬車裡麵沒有動靜,丁管事走了進去,看到換好喜服的沈青川,他有些明白了大小姐為何要執意搶此人入贅。
一身喜服的沈青川多了幾分煙火氣,華服襯得他雍容華貴,不像是窮苦書生,倒像是大家嬌生慣養出來的公子。
說起來沈青川的確沒有窮人身上那股窮酸氣,也沒有讀書人的酸腐氣,若仔細說來他更像是傳聞中修仙之人,周身氣質清冷高貴,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丁管事有些奇怪,大小姐金枝玉葉,怎麼會和一個窮書生有交集,他剛剛去找人時還以為找錯了地方,反正他就沒見過那麼破爛的房子。
說是房子,但四麵透風,裡麵唯二的家具便是床和桌子,凳子也隻有兩個。
按理像是喪事這種大事一般都會有鄰裡幫忙,可沈家出事卻沒有一個人前來,這人緣也未必太差了點。
而且他們這個姑爺明明親人去世,可仔細看上去似乎也沒有那麼傷心,麵對搶親也態度平平,並不惱怒。
丁管家見過不少人,他總覺得這個姑爺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不過這件事裴府也不占理,雖然裴家家大業大,但放在往常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做這種搶人的事情。
如今也是沒辦法,大小姐非要在三天內成婚,婚禮倉促不說,且還是和一個剛死了爹的人拜堂成親,多少有些晦氣,裴老爺和夫人竟然也同意,這才是最古怪的地方。
可這些也不是他一個下人能做主的,丁管事在心中歎了口氣,隨後從一旁的錦盒中取出一頂繡著鳳凰的紅色蓋頭。
丁管事抬手想將蓋頭蓋在沈青川頭上,被沈青川皺著眉頭躲開,丁管事急忙開口,“姑爺,您是入贅,這蓋頭必須戴。”
沈青川看著蓋頭上的龍鳳繡花,針腳細密,栩栩如生,但總有些說不出的違和,從一開始就是,按理來說成親這種大事至少提前通知一聲,哪有當堂搶親成婚的?
這婚事也十分敷衍,接他的馬車沒有任何裝飾,管事又口口聲聲說彆誤了吉時,足見得婚事倉促。
沈青川接過蓋頭握在手中,並沒有蓋上的意思,“等到了再說。”
丁管事見他沒有排斥,還以為沈青川已經接受現實,也沒有再強求。
郊外到裴府有些遠,馬車行駛速度很快,丁管事麵容嚴肅,他是真怕誤了吉時,雖然這婚事倉促,可他到底希望大小姐能有段美滿的姻緣。
馬車上沈青川並沒有多言,他不知從何開口,也不知這裴大小姐是真心實意,還是貪玩取樂,總之沈青川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確定沒有性命之憂之後,他倒是有些好奇裴家到底想做什麼,哪怕入贅,也輪不到他,難不成真是裴大小姐看上他的臉了?
沈青川努力回憶過往,他曾經似乎是見過裴府大小姐,隻是當時兩人離的遠,他並未看清對方的容貌,甚至他亦不知道裴大小姐名諱。
就在沈青川仔細思索時,他聽到了馬車外逐漸清晰的鑼鼓聲,外麵似乎很是熱鬨。
丁管事看著被沈青川放在一旁的蓋頭,不由出聲提醒道:“姑爺,快到裴府了,蓋上蓋頭吧。”
隨後他打開車門,對著馬車旁的小斯道:“去給大小姐回話,姑爺接來了。”
小斯得到命令,急匆匆的跑進裴府,如今裴府各處張燈結彩,掛著紅綢,似乎格外熱鬨,但是裡麵的丫鬟小斯都知道裴府過年可比如今熱鬨多了。
按理來說裴家唯一獨女的婚禮,再怎麼也要比過年熱鬨些,可如今雖然看上去紅紅火火一片,可說實話這婚禮有些敷衍。
畢竟他們也沒想到大小姐三天前忽然開口要成婚,聽說是姑爺入贅到裴家,布置也匆匆忙忙,和平常人家成婚差不多。
可這放在蘇州首富的身上就顯得很是寒酸了,不過大小姐自己都不在意,他們做下人的更不可能說什麼。
按理來說今天並不是成婚的吉日,但大小姐定了,他們隻能想辦法選個吉時,到底是得湊一個吉字。
來參加婚禮的人倒是不少,隻是這些人看上去更像是來看戲的。
小斯跑進後院,一眼便看到了趴在涼亭邊上悠哉悠哉吃著葡萄的少女,她身邊還有丫鬟仔細扇風納涼,好不愜意。
想起還有要事,小斯跑過去,對著正愜意打盹的少女回話道:“大小姐,姑爺已經接來了。”
少女年歲不大,穿著一身料子輕薄的淺綠長裙,捏著葡萄的手指白皙嬌嫩,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大家小姐。
她長得很是漂亮,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讓人忍不住想上下其手,少女五官靈動,眉目如畫,明媚燦爛,單是看著就賞心悅目。
聞言少女皺了皺眉,似乎她並不期待今天的婚事,隻聽她懶洋洋的“嗯”了一聲,態度隨意,並無動作。
等小斯離開之後,少女才慢吞吞起身伸了個懶腰,招呼一旁的丫鬟,“把喜服拿來。”
裴兮若慢吞吞換好喜服,這喜服雖然看著精致,卻是從成衣店直接買的,穿著有些厚重。
雖然是自己成婚,但裴兮若並沒有戴鳳冠霞帔,頭發還是早上丫鬟給她梳的忘仙髻,除了身上那身喜服,一點也看不出絲毫新娘子的身影。
不過一身紅衣襯得裴兮若嬌俏動人,她本就是鮮活的年紀,一舉一動都帶著靈氣,哪怕沒有濃妝豔抹,也是極好看的。
裴兮若收拾的很快,畢竟身邊丫鬟一直催促著不要忘了吉時,這也是裴父裴母的意思。
因為是入贅,所以需要裴兮若親自去門口迎親,花轎太慢,因此馬車便是沈青川的花轎。
沈青川仍舊沒有蓋上蓋頭,心裡那關過不去,他在心中思索著應對之法,忽然見馬車門外伸入一隻白嫩嫩的手。
對方應聲而入,是個嬌俏明媚的姑娘,沈青川看她身穿喜服,試探著開口道:“裴大小姐?”
“嗯,”裴兮若點點頭,隨後抬手到沈青川麵前,理直氣壯道:“下去拜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