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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畢竟是大周之主,且在名義上還統轄薑離,氣數在薑離之上,品級也在薑離之上,完全能夠激發寒浞道果的神通。
而天子在感應到薑離的氣勢之後,心中戒意大漲。
若是在他全盛之時,即便如今的薑離已經四品圓滿,也是決計勝不了天子。全盛時期的天子可是至強者,且還是以力量跨入這個層次,和其餘五位相提並論的至強者,完全淩駕於薑離之上。
可惜,在天子取回人性之後,就自此從巔峰跌下,此後遭遇種種,如今的他,可沒法無視薑離的威脅。
一個不慎,是會死的。
一念至此,天子果斷開口,施展神通,“犯上作亂,當五馬分屍。”
道果神通·【口含天憲】。
無形之力作用於薑離之身,如有鋼刀斬殺,斷裂四肢與六陽魁首。
然而——
薑離身軀一震,周身升騰沛然大力,竟是將“五馬分屍”的無形之力震開。
神通終究還是需要力量來支撐的,就如大尊的宙光神通,如果他的力量足夠,理論上甚至能夠讓整個天地的時光倒流。
天子的【口含天憲】甚至可以倒陰為陽,轉死為生,前提是力量足夠。
在整個大周的支持下,天子之力便是在至強者中也是第一,張口可改天象,令得神都之秋季逆變為春。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當天子不再是力量第一,那麼需要強大力量支撐的神通,也不再如過往一般無懈可擊。
如果天子還有那等力量,也不會被幾位三品逼得遁走。
以強橫之力斥開斬身之力,薑離眸中異光劇盛,空間如流水,向著天子流動,傾軋,禁錮。
【心外物化】隨心而動,心念即成真,薑離以心念製造出扭曲的空間漣漪,強加禁錮於天子之身。
“朕為天子,萬法不侵。”
天子當即有感,再施神通,那已經衰老的身軀非但不受禁錮所限,甚至讓扭曲的空間恢複正常。
“天地靈氣,皆歸朕體。”
與此同時,寶極洞天的殘存靈氣蜂擁而至,灌入天子之身。在被薑離拆穿了吸收靈氣之舉後,天子乾脆也就不做掩飾,直接抽取所有的靈氣。
然而能駕馭靈氣的可不隻是天子,滾滾靈氣陡然形成狂瀾,向著天子轟壓下來,薑離身形一矮,大圜劍懸於身側,無形的場域頓時成形。
斬天拔劍術!
以純粹的場域推動著劍鋒,承載逆王道果的劍器斬出冷冽的劍光,橫跨十丈之距,在靈氣狂瀾之後斬殺而至。
無形的漣漪陡然出現在劍鋒之前,那是“萬法不侵”所形成的領域,在劍鋒前也將要被破。
“禦!”
電光火石的刹那,天子張口吐出一個字,手中天子劍自發而動,如天道運轉,不偏不倚,似洞穿了時光,後發而先至,架住了薑離這一劍。
這是以神通禦劍,普普通通的一劍,卻勝過天下最完美的守禦劍式。
在【口含天憲】的神通之下,此劍必然擋住薑離的劍光。
冷冽的劍光和浩蕩的劍氣同時爆發,淩厲鋒芒迸射,席卷周邊每一寸空間,令長公主和雨師元君同時後退。
空間又見扭曲,薑離直接跨越了十丈之距,手中大圜劍和劍光重疊,站在天子劍上,而天子則是伸手握住了天子劍,浩瀚之氣轟蕩而出。
“轟!”
大圜劍和天子劍就像是兩個海口,磅礴之氣自海口中傾瀉而出,轟撞席卷,令得空間震蕩,漣漪不休。
但是,任憑空間如何動蕩,寶極洞天也始終未曾被破開。
大圜劍本身就煉入了天叢雲劍,此劍在薑離手中可斬分空間,天子之劍更是貫注了浩瀚之力,與大圜劍相撞,兩者之力理論上是能夠直接震裂寶極洞天之內的空間的。
可惜——
“神農鼎。”天子一雙老眼中閃過厲芒,目光落到薑離後方的神農鼎上。
“然也,”薑離振劍,“臣為了送陛下賓天,可是苦想良久,確保能夠杜絕一切意外。”
天子之生存**萬分強烈,當然不願意同薑離在這裡乾耗,就算是能夠贏過薑離,他也是必死無疑了。
理論上,薑離完全可以把這老登給生生熬死。
所以,天子動過撐破空間遁走的心思。二人交手,以力破空,定然能令寶極洞天難以承受,讓天子可以進入裂縫遁走。
可惜,薑離預判了天子的預判,事先一步以神農鼎鎮壓空間,更有雨師元君隨時策應。
天子想走,非擊敗薑離不可。
“嗡——”
說話之時,二者劍氣激衝,引得空間劇震,蕩出波動,蕩卷二人之身和腳下大地。
“嘭!”
地麵崩碎,數不儘的微塵蕩起,同時二者身軀不約而同地一震。
日月在瞳,山河為軀,社稷化體,天子那蒼老的身軀浮現出山河社稷之奇象,赫然是激發了天子法身。
哪怕已是垂垂老矣,天子也依舊是修煉《形墳》的姬氏之主,這由曆代天子結合道果所創的法身恍如九州的化身,納天下於一體。
《形墳》本就是以法修體的法門,在天子最強之時,這具身軀承載了九州之力,可說是天下第一的法身,便是佛國的《佛說力士移山經》大成也不可及。
即便是到了此刻,天子最強的也依舊是自己的肉身。
而在另一邊,薑離身上同樣浮現出山河大地的異象,透過那晶色的皮膚,能夠看到筋骨血肉為山川河嶽,九大氣海化作八卦九宮,仿佛內藏一小天地。
不,應該是就是一方小天地。
薑離以**玄功將異象融入了身軀,讓身軀化作了山河大地等異象,並以《氣墳》統禦氣海,以《山墳》駕馭山河,真真正正地出現了變化。
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
諸般變化,皆為真實。
二者的身形在變化之時同時拔高,儼然從肉身化作了法身,雙劍碰撞,天子橫出一掌,薑離亦是抬手迎擊。
雙掌碰撞,山河大地之力互相傾軋,便是山峰對撞之動靜也遠不及此刻二人的對掌。
“轟!”
寶極洞天劇烈震蕩,哪怕有神農鼎鎮壓,也依舊無法保持穩定。
雨師元君頓時一展身形,龍軀矯矯而動,飛至神農鼎之上,盤旋而動,令得神農鼎再現金光。
大日般的光輝從鼎中升起,鼎足如擎天之柱,鎮住洞天。
同一時間——
“咚!”
薑離和天子暴退,腳掌落地,生生壓住了動蕩的大地,留下了深深的腳印。
天子之法身中異象沉浮,山河社稷都在震動,隱隱不穩。
而薑離則是江河倒卷,山嶽崩摧,小天地都在崩塌摧毀。
力與力的撼擊之中,薑離的法身儼然是略遜一籌。
但在山河崩摧之後,萬象攏歸,化作太極,鎮住身軀,薑離身後也浮現出太極之形,徐徐轉動。轟擊身軀的掌力被化消,薑離再運大圜劍,眸生異光。
“封禪劍法·天下歸一。”
天子腳步一沉,穩住身形,掌中之劍出現山河大地、日月星辰之影,如同另一口軒轅劍一般,赫然先薑離一步出手。
一劍分光,劍光化形,交織出九州大地之景,平推天地,向著薑離撞來。
“諸侯之劍。”
薑離體內豪光乍現,赭鞭加持莊周道果,卻是使出了鮮少運用的諸侯之劍。
諸侯之劍,以人為體,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
太極運轉,心外物化,天眼洞開,薑離眸中異光凝聚成實質,竟是從劍中分化出一道道若虛若實的身影,農夫獵戶、商賈攤販、文人墨客、衙役走卒、牙婆婦人······男女老少,貧富貴賤,皆在劍中。
數不儘的人影演化出一副蒼生浮黎圖,迎向天子的九州大地之劍。
江山社稷為一體,天子劍納九州,當在諸侯劍之上,隻見那萬千身影皆摧,顯露出內中真實,卻是一道又一道的劍光化形而成。
千變萬化的劍光交錯相乘,在被碾碎了虛相,顯化出真實之後,劍光如激流亂湧,激蕩衍生龐然之力,轟撞九州大地之景。
數不儘的劍光轟斬,天地皆震,萬千劍光儘在九州大地之前碎崩,但九州之景亦是被崩碎了兩角。
“皇極經世,以元經會。”
薑離沉喝,周身穴竅之中,滾滾元炁出體,八景演化,殘缺的劍圖被八景重重化消,最後被場域猛然震開。
同一時間,天子如遭雷殛,身形劇震,身上竟是憑空出現了血色,踉蹌倒退兩步。
分明薑離的諸侯之劍被擋下,天子卻是傷得更重,就連天子法身都出現了破綻。
而這破綻,正是代表著梁州和雍州的那一片,甚至剩餘七州之中,也有虛浮之相。
“朕······朕的天下!”天子咳血,神念感應之下,便知是何處出了問題。
是大周天下出了問題,以致於這結合道果神通練就的天子法身,也出現了破綻。
天子道果中的【朕即國家】神通,將天子之體和國體結合,能夠源源不斷地汲取九州之力。隻要天子身在九州,便是當世力量第一,立於不敗之地。
甚至當初雍州大旱之時,天子明明未收到神行太保的消息,就已經對災情有所感應。
然而此神通的威能取決於大周的版圖和江山社稷的穩定,要是天下不安,災禍四起,【朕即國家】所能汲取的力量也要大打折扣。
與此神通結合練就的天子法身,自然也要出現破綻。
“曆代天子都能提前感應天下之禍端,並進行解決,唯獨隻有你,當初無視了雍州大旱,坐視太平教做大,以致於大周江山不穩。”
薑離提劍行來,言語如刀,“雍州之地被佛國被佛法侵占,梁州遭遇水禍,南方之地還有天君暗中同化,陛下,你的天下已是風雨飄搖,一副末年景象了。”
之前雨師元君和蜀王交手,蜀王的神通中就隱隱浮現出梁州之外的兩州之景,說明他的勢力已是在兩州中有了一席之地。
還有雍州,談無為度化刺史和郡守,以佛法普度百姓,也同樣是在大周的地域上割肉。
兩相作用之下,天子道果所能汲取的力量自是大減。而天子本身就已經眾叛親離,已是對大周的掌控力大降,如今又有道果神通威能降低,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當薑離的話音落下,天子心神劇震,天子法身亦是氣機外泄,甚至連氣數也開始流失。
他被承載寒浞道果的大圜劍傷到了,連帶著氣數也出現流失,天子的威嚴被打破,流露出衰老的本質。
“末年景象······嗬,還當真是諷刺。”
天子握緊了手中之劍,殷紅的血跡順著手掌流淌而下,沾染劍身,蒼老的臉上露出譏諷之色,卻無懊悔之意。
“這大周的一甲子清平,全賴朕治理,既然是朕帶來的,那麼因朕而失,也是應當。薑氏家主,你以為能用王朝之失動搖朕之心神?朕又豈是那等瞻前顧後之輩!”
反正是他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早在決定長生之時,天子就有此覺悟了。
薑離想要用道德來綁架他,那是綁架錯人了。
‘氣數外泄,還能如此堅決,到底是曾經的至強者啊,哪怕那時候的天子非是此時的天子······’
薑離心中低語一聲,橫劍於身前,寒浞道果化作一道流光飛出。
大圜劍沾染上破滅之氣,軍神四兵在身周浮現。
尋常道器想要取出道果,要麼就是直接承載道果晉升,要麼就是祭練法器,慢慢排出道果。
大圜劍不同,道果即插即用,並且能夠完美發揮威能,還能和其他道器互相結合使用。
就像現在這樣——
劍器化作青銅之兵,都天神煞侵染,和其餘四兵結合,化作一杆大旗在薑離手上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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