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方蒙蒙亮,鼎湖派開陽殿前的廣場上,就有數百的弟子到場,在普通長老的帶領下,各自就位。齊長生和薑氏一眾子弟也赫然在場,他們站在雲長老身後,好奇地張望著。“老師。”齊長生湊到雲長老身旁,好奇地問道:“宗門這一次少說派出四百的長老、弟子前往梁州,這麼多人,還要儘快抵達梁州,你說會否啟出某些重寶來?”“什麼重寶?”雲長老斜著眼看向齊長生。他和齊長生算是有半師之誼,齊長生能夠進內門,就是因為他時常給齊長生開小灶,所以關係相當親近。當然,雲長老為何要給齊長生開小灶,是否因為齊長生和某人走得近?那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當然是指南車了,那傳說中的黃帝座駕,”齊長生帶著好奇,問道,“老師,你說宗門這一次會否用指南車帶我們去梁州啊?”“嗬嗬。”雲長老皮笑肉不笑地吐出兩個字。他當然知道指南車,更親眼見過,但這指南車的存在,可不該是一個內門弟子知道的,甚至連真傳弟子也未必聽長輩提過。齊長生會知道指南車,八成是從某個衝師逆徒那裡聽到的。而他現在會有此問······‘這小子,在試探我啊。’心中一轉,就猜到這小子八成是成了某人的狗腿,現在聽某人命令來試探自己呢。當然,齊長生未必會對雲長老這個半師不懷好意,但架不住薑離奸詐啊。以薑離的能耐,保證齊長生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試探雲長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啊,我還以為你小子這一次轉性了,不記仇了。’雲長老想起自己之前忽悠齊長生去給薑離打鳴,心中不由暗歎某人的小心眼,然後淡淡道:“想多了,以薑離的地位,還不夠格啟用指南車,等他當真成了公孫家主的男人再說。要我說啊,你這一次怕是要遭難了,不光坐不到指南車,還得遭狗啃。”“真的假的?”齊長生滿臉不信。沒指南車坐也就算了,這遭狗啃是怎麼個意思?“不信?”雲長老掛起一絲壞笑,“那是你沒見過薑離養的那條狗,那是條具有天狗血脈的五品妖犬,嘴中另有空間,雖不似天狗那般能吞吸萬物,但裝個幾百人還是能做到的。”“等著吧,待會兒薑離牽著那條狗過來,那狗rua的一聲就把你們給吞了,等到了梁州,再rua的一聲把你們給一個個吐出來。”雲長老說著,還形象生動地做出動作,把齊長生給唬得麵色丕變。倒不是說嫌棄狗嘴······好吧,他就是嫌棄。且不說這嘴中空間環境如何,光說被狗吞進吞出,就相當不符合他的預想。君不見,有一句名言叫“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狗嘴走一遭,就變成吐不出象牙,倒是能吐出齊長生了。“沒事沒事,不就是被狗吞嘛,有些人還和狗互咬呢。”雲長老露出怪笑,安慰地說道。他這人最看不得晚輩擔驚受怕了,這就給他們找點樂子,轉移下注意力。這一下,不光是齊長生,連帶著周邊的薑氏子弟也露出好奇之色。“老夫和你們說啊——”“師兄,不對,是搖光長老來了!”薑洛突然叫道。這一叫,打斷了雲長老的話語,就見一股雲氣劃空而落,現出薑離身影,旋即以劍指劃過眉心,一道流光忽閃,掃過廣場上的眾人。所有的長老和弟子都被直接收入了昊天鏡碎片中,除了某位雲長老。“唉,等等,我還沒進去呢。”雲長老感覺到不妙。下一瞬,就見一條赤紅大狗當空躍來,嗷嗚一聲張開血盆大口,籠罩了雲長老的身影。············蒼空之上,天風呼嘯,忽有一聲龍吟聲起,隻見風起雲湧,一條若虛若實的有翼之龍翱翔長空,向著北方而去。這條有翼之龍,正是薑離所化。薑離回返宗門時,為了等待某個老家夥宗正來,特地在半路等了近一天,總計耗時三天,再去梁州時,卻是快了不止一籌。不隻是因為他的功力又有所精進,道果融合進度加深,更是因為他眼下參修《形墳》,化作風雲,其速比起肉身,又快出豈止一籌。不出半天的時間,薑離就已經接近梁州,感應到梁州上空非但未散,反倒愈演愈烈的災氣了。以他這速度,便是鼎湖派中有人通風報信,也沒法及時傳達到梁州去,當可打出一個信息差。但不料就在薑離要進入梁州時,高空中突有另一道龍吟聲出,緊接著一條白龍摩弄著蟠雲,騰空而現,龍身自然而然地曲起,上有一白衣僧人趺坐,雙手合十,口誦佛號。“阿彌陀佛,薑施主,小僧在此等伱多時了。”“慧輪和尚。”風雲彙聚,有翼之龍倏然轉化成人形,看著來者,眉頭微揚,“有趣,你竟然能在前路攔我。”以薑離此時的氣數和境界,能夠算到他,哪怕隻是算他行蹤,也是非三品不可,且還是三品當中精通易術,造詣直追天璿那等境界的人才能做到。眼前這和尚能在此等薑離,要麼就是暗中有易道宗師級的人物在占算,要麼就是有人以智慧來料前路,預測出薑離的行程。無論是哪一種,都不容小覷。“阿彌陀佛,佛國文殊大士智慧通達,乃世間少有之智者,預料到薑施主的前路,並不困難。”覺者大弟子含著笑,帶著如沐春風之色,對著薑離道:“小僧此來,是想要助薑施主一臂之力,以解蓬安郡之難。”“謔,和尚是有備而來啊。”薑離聞言,似是起了興致。在他的推算中,太平教兵分三路,中路要攻的第一處,就是蓬安郡。且以中路之關鍵,作為前驅的難民數量絕對要在其餘兩路之上,少說也得三四十萬。這等數量的人潮,就算是站著不動讓人殺,讓修行者用極招攻伐,也難以殺完。人太多了,多到讓守城方投鼠忌器的地步。毫無疑問,難民潮就是蓬安郡最大的難題,這和尚所說的解蓬安之難,十有**就是解這道難題。“你所說的解難,該不會是想說由你們佛國來度化了那群難民吧?”薑離看著這白衣僧人,淡淡問道。“非也。”慧輪搖頭道:“小僧倒是有普度之心,奈何太平教亦是擅長香火之道,彼輩妖人妄行術法,早已在難民的心中埋下了種子,欲行度化,事倍功半,無濟於事。不過我佛國卻是另有方法,足以解太平教之依仗,當不會叫施主失望。”“那麼,代價呢?”薑離問道。他就不信這群禿驢會平白做好事。若是換做覺者,說不定薑離就信了,但是換做其餘人······嗬嗬,當他們沒有第一時間去救人,而是找上薑離時,就說明他們的善心不單純了。“請施主指天為誓,不阻佛法東傳。”慧輪雙手合十道。這一言出,讓薑離目光更顯幽深,似是兩口深淵般,注視著慧輪。所謂的指天為誓,自然不是讓薑離空口白話,而是讓蒼天見證,一旦違誓,就遭天譴。這和尚不光是知曉蒼天的存在,更清楚薑離如今的分量,以他的身份地位,已是足以引來蒼天,見證誓言。“和尚倒是知道的不少啊。”薑離淡淡道。“既是要找上施主,那自然是有備而來。”慧輪含笑以對,“另外,小僧知曉施主如今之實力,加之有另一位施主言稱薑施主百無禁忌,能在談笑間取人性命,是以小僧此行,還請來了廣力菩薩同行。”高空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股磅礴之勢,風為其所動,雲隨其所馳,更有一股難以語言的存在感,一種力感在膨脹。八部天龍廣力菩薩,佛國中以鬥戰著稱的菩薩,他和另一位韋陀菩薩共同統領著佛國護法神,是佛國四品中最能打的人之一。薑離聞聽慧輪和尚之言,頓時就是臉色一黑。雖然慧輪用詞相當之文雅,但這話裡的意思,不就是說他薑某人不是個好人嗎?百無禁忌,等於不擇手段,談笑間取人性命,那叫笑裡藏刀,這簡直是豈有此理。他薑離是這樣的人嗎?“薑某向來以誠待人,不說謊話,還請大師不吝告知那人之姓名,也好叫薑某知曉,是誰——”薑離做憤怒之色,“看人這麼準。”話音落,慧輪和尚突然心中一緊,脊背生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