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天璿長老的虛影消失,薑離和公孫青玥對視一眼,二者皆是有所思。
“似乎之前算不準的那個四品,是陵光姑姑。”公孫青玥率先開口。
她的眼中藏著躍躍欲試,似是已經準備將打磨已久的對師之劍出鞘了。
以公孫青玥的敏銳心思,自然是能猜到姬陵光不忿於自己矮了一輩,試圖扳回一城,結果因為天璿的趕到而功敗垂成,但天璿又應下了會麵。
可以預見,這兩位接下來定是會有一場明爭暗鬥的交鋒,這無疑是一個極好的樂子,也是一個極好的出劍機會。公孫青玥等不及要看自家師父的破防了。
天璿和姬陵光多年來一直針鋒相對,公孫青玥卻是因為血緣關係,和姬陵光有幾分親近,對於二人的較量,她算是處於中立的。
至少在沒上升到一定層麵之前,公孫青玥是處於中立的。
是以眼下聽到二者有交鋒,她並不感到焦急,反倒有種看樂子般的愉悅。
“目前來看,應當是如此。”
機會失而複得,薑離反倒沒那麼欣喜,他現在正思考天璿長老為何要應下會麵。
然後,薑離發現,似乎自己在無意間讓天璿確定了對風滿樓的懷疑。
他的焦急被錯誤地理解,陰差陽錯地促成了此事,這一下,好大哥怕是真的有難要受了。
‘而且,無意的泄露,並沒有引起反噬。’
薑離抬頭看了看天,確定了沒有天打雷劈的征兆。
“走吧,師父有令,讓我們出穀見他,”薑離這麼說著,走在前頭,“而且我們不走,某位族老怕是都不敢露麵。”
二人說著,就往祖地之外去了。
在他們走後,烈山殿門口出的陰影內,族老無聲地出來。
“臭小子,在這裡埋汰老夫。”
族老低罵一聲,又有些無奈,“你以為老夫不想露麵啊,但是露麵又能做什麼呢?聲斥嗎?那樣反倒更丟臉。”
天璿長老投影所散發的氣勢瞬間遍布祖地,令得所有族人同時感受到了煌煌威壓,這按理來說,該讓族老露麵,讓天璿長老不至於喧賓奪主。
但現在的薑氏太弱了,弱到連一個四品都沒有。
天璿長老之所以不入薑氏祖地,就是為了避免喧賓奪主,但這場麵還是出現了。
這讓族老不得不做出選擇,是露頭強撐門麵,還是不要臉麵地裝聽不見。
族老選擇了後者。
“現在的薑氏沒資格要臉麵,而且,族裡一些年輕人學會了先天一炁,也有著想要揚眉吐氣的心思了,正好借此讓他們認識到薑氏的弱小。”
族老低聲說著,走出烈山殿,打算給族人做心理工程了。
他知道,薑離之所以會那麼說,不是為了嘲諷他這個族老,主要還是讓族老出麵去做做年輕人的工作,讓年輕人認清楚現實。
薑離要回鼎湖派了,在回去之時,他要帶走一些人,讓他們拜入鼎湖派。
光明正大的拜入鼎湖派和之前薑逐雲的操作不同,後者是心懷不軌,而前者,則是有以求庇護的意思。這是主動向鼎湖派表達順服,表現出歸順之意。
有天璿在,鼎湖派自然不會拒絕。
這有損薑氏的臉麵,但在這種時候,臉麵毫無價值,就如同族老不會為了臉麵而出麵一般。
······
······
薑離和公孫青玥走出祖地,又行了大約兩裡地,見到了天璿長老。
她正立於前方山坡一塊突出的巨石上,山風吹拂月白的長裙,飄然若飛。
“師父。”
薑離和公孫青玥飛身上去,恭敬行禮。
天璿長老回頭,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公孫青玥,“對為師這麼恭敬,看來,你已經想好反擊之法了。”
適才在外人麵前,公孫青玥恭敬行禮,那是應該的。
但在私底下,她還是如此恭敬,那就有些問題了。
根據天璿以往的經驗,這是已經想好反擊之法,就等著抽冷子給自己一招了
“為師等著你的高招。”天璿長老淡淡說道。
她就像是高處不勝寒的絕頂高手,高踞於峰頂,坐等著不自量力之輩前來挑戰,一種獨孤求敗的高冷油然而生。
“定不叫師父失望。”公孫青玥咬著銀牙說道。
等著吧,有你大開眼界的時候。
“嗬~”
天璿長老微微一笑,自有一種無敵之風,這是常勝不敗之姿。區區小徒弟,有哪一次贏過她?
然後,天璿長老又看向薑離,笑意微斂,“你與人立下了誓言?”
還不等薑離回答,她就接著說道:“這世間的誓言或者具備約束力的允諾,基本都是建立在道果能力上,比如一些雷部正神的道果,但真正牢不可破的誓言,隻有一種,那便是由蒼天見證的誓言。而這種誓言,就隻有三種人能夠引出。”
天璿長老指了指薑離,又指向自己,“你我這等在兩族之中有一定地位之人,”
“還有伏羲後裔。”
三種人,正是三皇後人。
“為何隻有三種人能做到?”薑離問道。
他的心中生出萬丈波瀾,同時感應到一種冥冥注視,隻要他敢泄露風滿樓的機密,就要麵臨天譴。
不過,有時候不回答,也是一種回答。
薑離這麼問,就說明他立下的誓言便是由蒼天見證。
天璿看著薑離,似是一點都看不出異常,又似對一切都了然於心。她緩緩說道:“這還不到讓你知道的時候,你隻需要知曉,姬氏和薑氏的盟約,便是由蒼天見證的。另外,所有的誓言都不可危害三族,就好比你我立誓,一同謀害薑氏的主家。”
‘怎麼聽起來,蒼天像是三族的共有物一樣?’薑離心中暗語。
本以為那一次被騙立誓,是老天爺太閒,可照現在看來,不是老天爺太閒,而是老天爺隻為三族之人見證誓言的。
薑離暗自思量,隻覺得有點好笑。
這麼一想,蒼天就好像是三族共有的律師一樣,專門負責擬定三族的約定。
等等,律師······
薑離突得心中一悸。
律師,人?
既然這仙佛人神、妖魔鬼怪都有道果,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蒼天亦有道果?
若有,人得此道果,是否可為蒼天?
這種猜想,聽起來很是不可思議,但並非不可能。
另外,既然三族如此特殊,為何大周不見伏羲後人?風滿樓又為何要隱藏身份?
這一疑問,薑離想知道,天璿長老也想知道。
所以,她應下了這一次會麵,正是要借機試探一下,看看風滿樓這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
······
風滿樓出了薑氏祖地之後,急趕慢趕,終是在日落之前,來到了一處平原上。
此處距離州府已經不算遠,若是極目眺望,還能看到雍州城的巍峨城牆。
赤翎殿便落在此處,和雍州城遙遙相對,似是彰顯著不容姑息的決心。
風滿樓來是時,能看到殿外有宮女侍衛搬著卷宗來回奔走,還有一個個衣冠楚楚的官員預備役或是幫著拿卷宗,走向各處,或是排著隊,老老實實候著。
風滿樓也不管他們,徑直走向主殿。
此時,正好有一個五官完美的年輕人行出,二人照過一麵,年輕人目不斜視,步履平穩,每一步都是相同的距離,而風滿樓則是微微留神。
‘鐘神秀。’他心中暗道。
主殿外,還有一個留著烏黑長須,身著朱紅官服的中年人。
看他的官服,這位應當便是雍州刺史洪好古了。
雍州會變成這樣,除卻各方勢力的配合以外,還有洪好古的不乾預,他雖是封疆大吏,但因為雍州的特殊,對州域的掌控力度遠遠不如其餘八州。
再加上魯王攜權印而來,洪好古躺平,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情有可原歸情有可原,該罰的還是要罰。也就是當前不好換刺史,所以長公主也就是晾一晾他,否則的話,洪好古現在就該和那些郡守、縣令一起蹲號子去了。
風滿樓也看了洪好古一眼,徑直入了殿去。
結果一入殿,就看到姬陵光將一個卷宗焚成了灰燼。
“靠孟婆湯來清洗百姓記憶,真虧姬野那混賬想得出來,也真虧你們陰律司做得出來!”
熾烈的氣息充盈大殿,坐在儘頭的身影如同一輪紅日,灼得殿中一個陰神差點身形潰散。
“長公主饒命!”
身高近丈的牛頭直接撲地,瑟瑟發抖,“此乃府君大人和魯王的計劃,不管俺的事啊。”
他撇關係撇得極快,一點都不顧及上司,慫得讓人大開眼界。
聽到此言,姬陵光更是怒上眉梢,不過她終究是還有理智,不會將氣撒到一個小小的勾魂使者身上。
“滾!”姬陵光揮了揮手,道,“回去轉告你的上頭,至少派個閻王來和本宮談判。”
牛頭千恩萬謝地退下。
然後,殿中就剩下風滿樓了。
“姬野那混賬,他竟是打算晉升成功後將孟婆湯混入水源,來清洗所有百姓的記憶,活該被萬鬼噬魂而亡。”
姬陵光鳳目生輝,看向風滿樓,“我已經聽夠壞消息了,我的好夫君,你該不會告訴我沒帶回薑離吧?”
出了點糟心事,更新遲了。
不過說8k就8k,就算是今晚熬夜通宵,也會有8k。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