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
張玉騎著高頭大馬,在兩百多名寨兵簇擁下,殺上東柳坡。
黃府大門前,一盞燈籠,掉落在地上。
他馬鞭一指,笑道:“殺進去,活捉黃霸天,本寨主重重有賞!”
眾人舉著火把刀槍,衝進山莊大門。
“殺!”
“殺啊!”
以野狼幫老弟兄為骨架,黑風寨嘍囉為枝葉,這支隊伍倉促訓練而成,說不上默契,隊形也是亂糟糟的,但對付東柳山莊還是夠了。
張玉沒有進去,領著二十多人守在正門外,以防漏網之魚。
山莊前後兩門,都已被清風寨封鎖,甕中捉鱉之勢已成,黃霸天在劫難逃。
“擒拿黃霸天,升一級,賞百兩。”
“繳獲歸公,私藏財物者,笞六十,再犯,立斬首。
趙夏邊高喊張玉頒下的寨規七條,邊揮舞長柄萱花大斧,作開路先鋒,黃家那五十來名護院既無戰心,又無戰力,少數死硬份子,也走不過三回,就作了斧下亡魂。
惡霸可以欺壓良善,卻鬥不過土匪。
戰鬥結束得很快。
抵抗、死亡、投降,如此而已。
護院被趕出門外,另有妻妾丫鬟奴仆被分彆圈押,一隊隊寨兵從府中出來,隻拿住了倒黴的黃家二公子黃富貴,卻走了黃霸天、黃富春父子。
這兩人才是東柳山莊的掌控者。
黃富貴想從後門逃走,被一箭射中了左腿,血流不止。
“稟大寨主,黃富貴帶到!”
張玉看了眼背負大弓的長臂大漢,原黑風寨弓箭隊小頭目,邊軍逃卒出身,因為常年駐守山寨,沒有親手犯下血案,在清洗中逃過一劫。
“黃二公子,又見麵了。”
黃富跪在地上,顫聲道:“張大王,那張拜貼,已經轉交給家父,您怎麼還親自來了?”
張玉笑道:“等了三天,沒見糧草上山,我急性子,隻好親自來取!”
黃富貴道磕頭如搗蒜:“東柳山莊所有東西,都是張大王的,小人隻求活命!”
張玉沒有應他,笑著問道:“黃霸天呢?”
黃富貴有些猶豫:“我爹…我爹……”
張玉聲音變冷:“不說!那就先殺你,陳武,砍下黃公子的腦袋。”
那背弓大漢正愁沒機會表現,連忙應諾,左手挽起黃富貴發髻,右手抽出解首刀,架在脖子上,這是軍中割取首級的標準姿勢。
陳武看向張玉,隻待號令,便結果了黃富貴。
“好漢饒命,府中有地道,直通山下,我爹、我哥應該是從地道走了。”
張玉笑道:“那你怎麼沒走,莫非你爹偏心?留你這在打掩護?”
黃富貴哭喪著臉道:“偏心也是有的,主要是我房間離密道遠,沒來得及…就……”
張玉正要下令,搜捕黃霸天父子,忽然看見幾名衣衫襤褸的漢子,押著兩人從坡下上來。
那兩人正是素日裡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黃家父子,他們在路上許諾了無數好處,卻難改窮漢們的鐵石心誌。
黃霸天望見騎在馬上的黑袍劍客,頓時麵如死灰。
“小人孫銅,見過黑風寨諸位大王。黃家父子,已經擒到,獻給大王們處置。”
為首的那漢子出列,身材乾瘦,手裡拎著把鏽跡斑駁的菜刀,顯得有些可笑。
陳武擅射,眼色自然不差,忙上前道:“黑風寨為非作歹,天怒人怨,已經自取已滅。現在是清風寨當麵,我家張寨主,俠義心腸,專好替天行道,你們有事,可向他稟告。”
張玉暗道,十裡之內有遺賢,這陳武也是個人才,以後可以重用。
他見這些窮漢,衣履破得不像話,在雪地裡凍得發抖,便問道:“你們是黃家長工?”
孫銅道:“小人是佃戶,他們幾個是長工。”
張玉看向陳武道:“剝下黃家父子的衣服,給四位壯士裹身!”
陳武聞令,立刻將他們剝光,每人身上至少都套著三件衣裳,足夠孫銅等人所用。
黃家父子都是一身膘,像三隻肥豬,抱著膀子,站在雪地上瑟瑟發抖。
孫銅等人穿上質地柔軟如雲朵的絲綢衣裳,心中生出一股暖流,士為知己者死,他們這些命如草芥般的小人物,何嘗得到過如此禮遇?
四人納頭拜道:“小人願為寨主效死!”
“起來吧,”
張玉微微點頭,這四人敢擒下黃霸天,可見有些膽識,清風寨正是用人之際,他這般邀賣人心,自然有收下四人的意思。
黃霸天臉上煞白,苦苦哀求道:“張…張寨主,小老兒已照拜帖,備好錢糧了,看在司空幫主麵上,稍給我父子幾分體麵。”
張玉沒有理會他,隻對孫銅道:“本寨主要開倉放糧,你四人知會所有長工、佃戶,天亮之前在東柳山莊前集合。”
孫銅等人大喜,拱手拜謝後,飛快地下了坡。
趙夏走到張玉馬前,這女子身量幾乎與這匹駿驥平齊,她穿了件白緞貂裘大袍,胸脯鼓鼓,如山巒起伏。
張玉居高臨下,風光一覽無餘,他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故意看向遠方。
她將還在淌血的長柄斧,立在地上,高興地稟告道:“大人,我們發財了!”
“找到糧食八百石,茶葉兩千斤,還有雲霧仙茗二十罐。”
“良馬八匹,牛驢等牲畜三十多頭。”
“還在一處地窖中,發現白銀八萬兩,黃金三千兩,古董字畫兩籮筐,珠寶首飾百件,價值未知。”
張玉聽了,自是高興,這一戰沒白打。
他對趙夏道:“當務之急,是如何儘快將錢糧花出去。”
趙夏道:“若要招兵買馬,我們可在江湖上發招賢令。”
張玉點頭道:“誌同道合,願者上山,對於江湖高手,我們發招賢令籠絡,尋常寨丁,倒可以今夜在這些佃戶、長工中招募。”
東柳山莊大門前,陸陸續續聚集了三四百號衣衫襤褸的人,老弱婦孺居少,多是些凍餓得隻剩皮包骨的漢子。
兩扇朱紅大門已經被拆下來,當成劈柴在燒。
空地上支起了兩口鐵鍋,熬著濃稠的白米粥,阿歡姑娘在刀劍逼迫下,將黃霸天珍藏的山參、鹿茸、火腿,不要錢似的放入鍋中燉煮,香味飄得很遠很遠。
那些原本對孫銅的話半信半疑,以為黃家要誘殺他們,但在肉粥的吸引下,都上了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