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賈政和清客們作彆,抬步向後院走去。
路過花園時,突然一道小小身影從身前竄過。
賈政驚得不輕,打眼一看頓時勃然大怒:“孽子,你這是作甚?”
正飛竄而走的小小身影一頓,轉身露出賈環惶恐的小臉。
他此時的模樣相當糟糕,身上的錦衣鬆鬆垮垮,上麵還布滿了泥點子。
不僅身上如此,臉上也有不少泥點子。
加上惶恐的神態,活脫脫一個泥猴子。
“老,老爺,我剛從琮哥兒那邊過來!”
“本來想在那吃一頓,可大老爺派人傳訊,要琮哥兒過兩天去族學上課,我這才匆匆回來用膳!”
“嗯,琮哥兒已經到了上學年紀了麼?”
賈政轉移了心思,掃了“畏畏縮縮”的賈環一眼,冷哼道:“孽子,成天就知道胡鬨,你多大了?”
“老爺,我現在快要滿六歲了!”
賈環悄悄打量自家老子的難看臉色,小心翼翼期期艾艾道:“老爺,我能不能和琮哥兒一起去族學?”
“你想上學?”
賈政臉上的神色和緩了些,說話依舊不甚客氣:“怕不是,想跟琮哥兒一起胡鬨吧?”
“這個……”
好像是被說中心事,賈環頓時扭扭捏捏,哼哧了半天都沒有下文。
“哼,既然你想上學,那就跟著琮哥兒一起去好了!”
見賈環如此,賈政有些失望,沒好氣擺手道:“記得,去族學要聽先生的話認真讀書,不要叫我知曉你一味胡鬨,否則仔細你的皮!”
說完甩手而去,沒有再看賈環一眼。
目送賈政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裡,賈環暗暗鬆了口氣。
沒有理會附近丫鬟們的指指點點,或譏諷或嘲笑的神色,隻要她們幫忙宣揚剛才的偶遇,那就達成目的了。
特麼的,扮小孩,而且還是扮頑劣小孩,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也就是賈政對他這個庶子不甚在意,本身也不是個精細性子,不然剛才的表演有諸多破綻,換王熙鳳怕是早就看出不妥的地方了。
好在,一切順利!
過了一會,等好幾位後院丫鬟從身邊路過,他轉身就朝大老爺居住的東大院跑去。
東大院的圍牆上,開了一個小門,直接和後院花園相連。
賈環踏著晚霞,氣喘籲籲跑到小門處,一道和他差不多的小小身影竄了出來。
“環哥兒,怎麼樣?”
來人正是大房的賈琮琮哥兒,小臉上烏漆墨黑的,泥點子比賈環還要多。
身上的衣裳相當陳舊,有些地方都露出了線條子,同樣泥點子以及不明事物弄得臟兮兮的。
手上也滿是臟亂泥土,一雙小靴子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
幸好發型沒亂,就算有些泥土沾染也還成,不然真心沒法見人。
“放心吧,老爺已經答應了,咱們過幾天就能出門!”
“那太好了,接下來要去找大老爺麼?”
賈琮滿心歡喜,可提到大老爺的時候明顯很是畏懼,烏漆墨黑的小臉皺成一團。
“走走走,我跟伱一起過去,說不定還能蹭一頓好吃的!”
一把拉住琮哥兒臟兮兮的小手,賈環強行將他扯進了東大院的小門。
進門依舊是個小花園,初春時節隻有少少幾從花朵開放。
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看到哥倆全都露出嫌惡神色,主動躲開好像哥倆身上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般。
賈環和賈琮哥倆並不在意,誰叫他們已經習慣了榮國府小透明的身份?
要不怎麼說,榮府的家風不行呢。
作為大房和二房排行老三的兩位庶子,日子過得隻比三等丫鬟和灑掃婆子強一些,找誰說理去?
要知道,榮府大房和二房全都人丁不興,都隻有一個嫡子和一個庶子。
不說對庶子重點培養吧,起碼也不能無視!
萬一要是嫡子出了事情,能夠承續榮府香火的,也就隻有兩個庶子了。
可偏偏,哥倆的日子過得相當苦逼,甚至不如那些二等和一等丫鬟,以及有體麵的婆子和管家媳婦。
賈環還好,起碼還有親母趙姨娘幫襯,時不時還能見到親父政二老爺,吃穿用度還能保證。
時不時的,還能弄到一些閒錢花銷。
賈琮就相當不容易了,親母早早去世,要不是奶娘靠譜,怕是很難活到現在。
因為大老爺和邢夫人的無視,他的吃穿用度十分簡陋,幾乎就是和府裡的三等丫鬟平齊。
不管在哪方麵,都比賈環差了不少。
這也是他明明比賈環大一歲,可身高體量和賈環差不多的主要原因。
雖說不至於餓肚子,可根本就沒辦法吃好一點。
這回,若不是賈環鼓動,他也沒膽子參合進入族學讀書一事,或者說根本就沒這方麵的意識。
京城賈氏一族的規矩,男丁六歲便可以進入族學讀書。
賈琮比賈環大一歲,眼下已經快要足七歲了,可大老爺和邢夫人絲毫都沒有讓他進入族學讀書的風聲傳出。
他的奶娘對此並不是很了解,也沒有這方麵的意識。
賈琮這小子,每天樂嗬嗬的到處玩耍,過著被人無視甚至嫌棄,卻又無憂無慮的生活。
剛剛穿越過來不久的賈環看不過去了,他可是知曉榮府後院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若是不能早早脫離這裡,出外或學習或增加見識的話,以後賈琮就真的廢了。
他本身也在後院待不住,儘管年歲還不到,卻已經不想繼續待在榮府後院了。
然後,賈環就和賈琮說了說上族學讀書一事。
知曉賈琮基本上沒有碰過書本,對於所謂讀書沒什麼概念,也不感興趣。他就說上族學讀書,可以離開後院出門玩耍。
果然,小屁孩經受不住出門玩耍的誘惑,被輕易說動。
之後,就是賈環利用兩位老爺關係不睦,采取的信息差攻勢,果然很容易就搞定了政二老爺。
接下來,便是說動赦大老爺,同意琮哥兒上族學一事,賈環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之所以一定拉上琮哥兒,實在是他單獨一人的話,太過顯眼了,真以為嫡母是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