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爺爺肯定著急了。
夏知安往背簍裡裝東西,邊囑咐狗剩兒催促著儘快把電話線扯上,裝電話聯絡方便。
狗剩兒幾人租的民房在青石村與八角樹村相連的地方。
這個年代,電話是個稀罕物,還要打申請,還要走流程。
若是有點實力的人去做,人情法則下,事半功倍。
夏知安背著背簍在山道上加速,狗剩兒在後麵遠遠的跟著,至少要看到她進門才行。
家家戶戶透出來的燈光大部分都很昏暗,是那種度數很低的鎢絲燈泡,一家人要麼在吃飯。
吃完飯,有的洗碗有的喂豬,忙完了家務一家人又圍坐在一起剝棉花殼,說話。
家庭條件好的,有黑白電視看,邊看電視邊剝殼,從其家門前過,能聽到從電視機傳出來的聲音。
夏知安加速,三爺爺肯定擔心得很。
還在大門口就聽到院子裡吵吵鬨鬨,因為大門沒有關,聲音傳到外麵的田埂了。
夏知安雙手拉緊肩膀上的背簍繩子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院子大門口就聽的非常清楚了。
圍著的人沒有發現她回來了。
三爺爺的兩間屋不是正堂,而是偏屋,離院門近。
圍著的都是住得近的四鄰,劉大爺全家十幾口,大伯娘帶著小女兒莉安,楊家全家八口,皆擠在外圍。
最裡麵,是夏仲生帶著陳淑華在訓斥夏孟生。
“老三,那個小唱婦卷了你的錢,跟著野男人跑了。”
“老三,你是長輩,你怎麼能和那個小唱婦搞在一起?你馬上把她攆出去。
你想要婆娘,我給你找。”
夏孟生怒了,氣得拍桌子:“夏仲生,積點口德,她是你的孫女。”
“你曉得就好。按資排輩,她也是你的孫女。你憑啥子讓她給你暖被窩?
不得行,你把彩禮錢拿來。”
“你胡說啥子?”旁邊的陳淑華掐自家男人,對夏孟生解釋道:“老三,九娃今天在縣城看到夏知安跟個小混混去住招待所,
你把她賣了好多錢?我們要拿大頭。
她跟老六斷了親,沒有和我們斷親散,我們也有一份。”
夏孟生捂著胸口咳嗽,那聲音,感覺把胸腔都要震出來了。
“錢在我這兒,來拿。”夏知安的聲音穿透看熱鬨的人,直達屋裡。
圍觀的人讓開,夏知安看到灶房一地狼藉,包括三爺爺做好的飯菜。
“二娃。”夏孟生聲音沙啞,眼眶是紅的,可以想象他被逼的有多慘。
夏知安放下背簍,扶三爺爺坐下:“不怕,有我在。”
夏仲生和陳淑華看到回來的夏知安冷著的那張臉,厭惡他二人的目光,心裡不知自己為何要發怵。
把路讓開,然後退到灶門處站著,這裡進可攻退可守。
夏知安從腰間的小布包裡取針,先給三爺爺疏通肺部阻塞,以免呼吸係統因為情緒激動一口氣上不來。
夏仲生夫妻在夏知安用針的時候,不敢出聲驚擾。
想起老漢在世的時候沒有少用針收拾他。
老漢說過:醫生在用針的時候被驚擾,會出人命。
這是祖輩傳下來的祖訓,也是規矩,人命關天,不能開玩笑。
他碰見過老父親躺在床上聽夏知安被藥材順口溜,所以他不奇怪夏知安會用針。
那手法,那用針的眼神,就跟老父親一模一樣,光想想,渾身就痛。
他要是敢驚擾夏知安?造成事故,祖宗八代都會來收他的命。
待到夏孟生臉色緩和,胸部沒有發出轟鳴聲了,夏知安收針。
從背簍裡取了兩包點心讓三爺爺先吃著,空著肚子,血糖低。
夏仲生舔嘴皮,他也想吃。
“你再說一遍你來拿啥子?”夏知安擋著夏孟生,方便他吃點心。
夏仲生嘴犟:“你和夏革文斷了親,又沒有和我斷親,你現在歸我管,聘禮錢就該給我,定親的點心也要分我。”
“哪個教書先生告訴你我跟你還有親的?”
“你九叔,我小兒子夏革俊,他今天在縣城都看見了。
你還逮了蛇去賣。你自個的親爺爺你不孝敬,你去孝敬一個野的。”
“夏革俊是吧。”夏知安冷笑。
抽了放在門後的扁擔就朝上房屋去,十步的距離,轉眼就到。
上房屋,,全是用實木修建的,方整的大石頭做基石,體麵,複古的花窗。
這是老一輩創下的家業。
夏知安先去灶房,掄起扁擔一通亂砸。
待在自己屋子的夏革俊聽到灶屋的響動跑出來看見夏知安在抄自己家,要去揍夏知安,被夏知安側踢其小腹,向前撲倒在地。
夏知安一步跨上去,扁擔橫在夏革俊的喉嚨位置,另一隻手抓著後衣領將其拖到堂屋。
握了拳頭朝夏革俊的肩膀,鉤子等不顯的地方一拳一拳狂揍。
打入不打臉,她今日偏要揍他的臉,為老不尊的讀書人,編排自己的侄女。
你無情,老子就無義。
今天殺雞儆猴。
夏仲生陳淑華嚎叫著不敢上前,在院子裡撒潑。
“快找村長,龜兒子打4人咯。”陳淑華張嘴嚎,沒有聽見自己的聲音。
夏仲生伸出手顫巍巍的指著她的喉嚨,一根穿著紅線線的針隨著她說話的震顫而輕輕抖動。
老父親用銀針教訓他的記憶撲過來,仿佛老漢就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瞪著他,右手拇指和食指之間轉著一根又細又長的針。
夏仲生立即拉著婆娘從地上站起來,站在一旁,不吭聲,傾聽自個家裡麵夏知安揮拳頭時的叫罵,傾聽小兒子從堂屋傳出來的媽啊,媽啊…………
二人的小女兒,讀初三,叫夏仙,掄棍子救九哥,被夏知安凶狠的目光嚇住,站在堂屋不敢動。
夏革俊鼻青臉腫了,夏知安還朝他身上踢了一腳。
走到灶屋,把鍋裡的飯,碗櫃裡的肉帶走。
忙了一天,還沒有好好吃過飯。
經過夏革俊身邊:“再有下一次,老子把你打殘,聽到沒有。”
打開堂屋門,四鄰很自覺,沒有了圍觀的人,回了各自的家,心肝兒顫。
作孽哦,夏老六家把個好好的娃娃逼成了潑婦。
花窗是用紙糊的,他們看得清清楚楚夏革俊吐了紅顏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