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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悄然寂靜。
沈微霜緩了緩呼吸,走上前去。
她沒關門,廊外月光映為粗糙的木質地板覆上一層盈盈霜色,屋內,那個死人安靜地躺在那張雙人床上,雙眸闔起,雙手置於腹前。
柔軟被褥蓋住他殘缺的身體。
此時距離她捏碎那顆佛珠,應當早已過了半個時辰。
他不該躺在這張床上,也不該如此安靜。
沈微霜俯身,貼了一張黃符到男人腦門上,猶豫片刻,又加了一張。
那是謝辭給她防身用的,想來他也未曾料到會被沈微霜貼到自己師父腦門上。
男人毫無反應,沈微霜等待須臾,緩緩放鬆下來。
謝辭的技術,她還是很信任的。
床榻微微陷落,她夏衫輕薄,半靠在床柱旁,夜色如水,纖塵輕盈,五官俊美的男人闔眸躺在床上,仿佛在做一場醒不來的美夢。
他也的確不該再醒來。
沈微霜傾身,垂眸去看他,鼻尖對鼻尖,瞳眸對瞳眸,活人溫熱的呼吸噴灑到死人冰涼青紫的麵龐上。
哪怕是成婚後,他們也未曾相隔如此之近。
沈微霜看著他,麵上浮出一個柔笑。
她素手半伸,輕撫上眼前人麵龐,如玉肌膚觸碰到暗紅屍斑,而後食指一撚,扒開謝章耷拉的眼皮。
渙散的瞳仁裡,已不見了少年人持刀的高挑身影。
她戳了戳眼珠,若有所思地鬆了手。
謝章剛送來時,眼睛是睜著的。
死不瞑目。
據說是在回程路上舊疾複發去世的,所以屍身尚存,被一輛牛車托著送到小鎮口,沈微霜聞訊趕去,掀開白布,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和一具極為陌生的身體。
說是陌生,一是因為他們從未赤.裸相對過,二是因為屍身各處皆是縫合線的痕跡,仿佛這具完好的身體在被人斂屍之前,隻是一堆散亂的肉塊。
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曾被分屍過。
顯然,舊疾複發隻是一個借口,在被圍觀人群窺出端倪前,沈微霜闔上白布。
“施主。”
牛車前,白眉老僧合掌而笑。
他幫沈微霜將謝章的屍體運回了家,運屍途中,讓她細瞧那死人的瞳孔。
人死前的畫麵,會停留在死者瞳孔中。
她記得當時那老僧說的話,說謝章臨死前怨氣過重,很快會化為怨靈,生生世世糾纏於殺他之人,不死不休。
那老僧眉目深深,眸光悲憫,將袖中一個紫金小佛像與一串佛珠遞給她,言之可以收殮殘魂,引魂入體,阻止惡靈化生。
沈微霜當時不信,但還是收下佛像,塞了些碎銀,客客氣氣地將老僧送出家門。
有人分屍了謝章,與她有何乾係,冤有頭債有主,謝章若真是化為怨靈,讓他去找那人好了。
莫非還要她給他超度不成?
她這樣想,闔了宅門,一扭頭,謝章站在她麵前。
高大的死人直挺挺佇立,相隔不過半米,就是在那時,沈微霜看到他眸中,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謝辭。
她一手養大的孩子就在她亡夫眼中,像被封存在一個渾濁的琥珀裡,在謝章麵目豹變撲將過來時,沈微霜一把將手中的紫金佛像塞進了他口中。
猝不及防地,事情便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