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的畫仿佛停不下來一般。
黃河以北,在蘇渭有生之年就已經淪陷,早成了契丹人的囊中之物,所以他也沒有去過北方,更不曉得燕雲大地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這是大名府!”
梁川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的筆下還在沿伸。
過了太行山,長白山包裹著一片大平原,一條黑龍一般的長河盤踞在東北大地上,大興安嶺這條大山脈成了東北的主動脈,這一片土地蘇渭神往不已,李唐諸多名將曾有斷言,斷中華者必是這片土地!
曆代許多文獻對中華版圖的記載也是止步於此,再往北的文字已經了了無幾!
紙麵上仿佛出現了一隻雄雞,曲線往西北延伸著!
蘇渭心道,此間我曾去過,竟然一點都不相識!
“哎呀,這樣畫下去不是辦法,圖太小了!”
蘇渭看得神往,梁川已經是用十六張宣紙拚湊在一起畫地圖,竟然猶覺不夠用,這天下版圖得多大?
“東家且先停手,我去請畫師來畫!”
港口上梁川的辦公室一直在招募各色各樣優秀的人才,這一次又貼出新的榜文,要優秀的畫師!
畫師這年頭可不多,做一行的不是餓死就是在餓死的路上,當年強如畫聖吳道子也是天天過著給人畫畫討飯的日子!
這種行業隻有在太平盛世才有賺頭,但是盛世真的有幾年,封建年代哪一年不是半死不活的狀態,誰有心思還去賞畫?
榜文一貼,竟然招到了十幾位畫師!
梁川都不禁感歎,這年頭藝術生也不好就業啊!
按照人才引進的規矩,自然是先給這幫特殊人才一點食物,再換一身行頭,然後招待他們住下來,梁川才不怕白養這些人,地圖畫完以後就去街上賣藝,給人寫生,一點賺幾個銅板也是錢!
初見這幫人,梁川不禁嚇了一跳,知道的說這幫人是有才藝的,不知道的真以為他們是要飯的!一幫人比曹不休當時的模樣還要慘!
這年頭在碼頭上要是賣力氣的反而日子過得還更滋潤,因為有扛不完的貨,隻要你還能乾就有活接,就看你願不願意賺錢!
梁川看準了年紀最大的那一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畫師回道“我叫劉一手!”
劉一手,好名字!
“以前都是畫什麼的?”
“回東家,小的以前是給廟裡麵的菩薩金身上漆的畫師,也會畫群仙百聖,廟裡的朝聖壁畫最是擅長!”
“那可好,你要是會給菩薩上漆說明你懂得各種顏色的搭配的,我要找的還真不僅僅會國畫的,這幫人以後就你負責了!"
劉一手很是感激,他們這一幫人原來是聽說泉州府最近又在蓋好幾座大廟,屆時不得需要他們來描繪廟裡的滿天神佛?梁川拜的廟不少,知道廟裡畫起來可不是一項小工程!慕名而來的畫師自然就多了!
可是他們少打聽了一件事,這次蓋的廟的蕃外的神仙廟,清淨寺裡麵可不像咱們漢家的廟宇,他們不興這一套,完了,肉就那麼幾塊,一時間不少的畫師白跑一趟,壓根找不到工作!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讓他們碰上了梁川!
梁川的思路很簡單,地圖絕不可能一筆畫成,他也不想這些畫師把地圖給泄露出去,於是就各自分工來畫,畫的什麼他們也不懂,隻要照著自己吩咐的地形去畫便可以了!
畫工領到任務之後就是完成各自的任務,最後再把地圖拚湊起來即可!
這些畫師看著梁川的草圖一臉茫然,這是什麼跟什麼?不過拿人家的錢,嘴巴關就得把好,萬一惹得人家不高興,這錢就拿不到了!
劉一手還會配顏料!
這一點就很合梁川的需要!
梁川的地圖不要抽象地圖,他要仿照現代的地圖,用顏色的深淺來表示一個地方的高低!
山脈的顏色就很深,用褐色來描繪,遇到平原和低穀,就用草綠色來描繪,而且用色之前還要先征求梁川的意見,因為隻有他知道這裡是平原還是高原!
至於湖泊大澤江海,那就是用藍色無疑了,整個地圖用起料來比想象的要紛繁百倍!
原來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福建路一張地圖,光是打草稿這幫人就畫了半天,梁川還覺得不滿意!
大戰在即,眼看這地圖是完不成了,光準備顏料就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原來梁川還想著讓這些閒下來去賣藝寫生,現在想想簡直是想多了,十幾個人要完成這張地圖,如果再放大一點,十幾個人根本不夠看,跟編輯永樂大典沒什麼區彆!
蘇渭一參照梁川畫的海圖,對目前的局勢又陷入了沉思!
他的想法原來幾乎與梁川一致,但是看到梁川畫的海圖,澎湖列島後麵還有一塊與福建路一般大小的島嶼,蘇渭眉頭鎖得跟線團似的,心中更是焦亂如麻!
梁川把清源港麵臨的這一片海叫做夷州海峽,如同一個峽穀一般,隻是裡麵全是海水。
澎湖列島就在海峽當中,但是這片島嶼與夷州的距離更近!
夷州在蘇渭的印象當中,自古就不是大宋的地盤,現在島上是何人控製更是不清楚!如果是占據澎湖列島的這幫倭人控製那就麻煩了!
澎湖列島相當於夷州的門戶,澎湖戰事一起,屆時夷州上麵的倭人必將馳援澎湖列島,到時候在夾在兩島之間,必是腹背受敵,哪怕說打下了澎湖,如何守島還是一個問題!
夷州方麵有多少水軍不得而知,自己手頭卻全是步兵,還是臨時趕鴨子上架,雖然手頭有火炮這樣的殺器不假,可是海上的不明因素實在太多,架不住倭人群狼戰術,打起來隻怕真的勝負未可知!
梁川的家底可是不厚,可以用寒酸來形容!打山上的強盜山賊是完全足夠了,但是跟割據一方的勢力比起來,還是不夠看!
他們可輸不起,隻要輸一次就得去輪回了,連褲頭也沒得穿!
蘇渭這一次真的感察到了壓力!
軍師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梁川也在想什麼打響這頭一炮,尋見蘇渭張嘴便問,給蘇渭嗆了回來“你急什麼?海賊們又沒發現咱們,什麼時候打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你吃槍藥啦,火氣這麼大?”
“不行不行,這個時候還不是攻島的時機。。”
蘇渭喃喃自語道,腦海裡又推翻自己一個策略,實在是心中無底,回過神來便對著梁川道“今天夏德海會不會送情報回來?”
“按約定他今天還要再回來!”
“他一回來便讓他來見我!把耶律重光也叫過來!”
耶律重光聽得蘇渭喚他本不想搭理這個老頭子,他們這一幫人隻認梁川,但是想到梁川都被蘇渭吃得死死的,他又不好不賣蘇渭的老臉,隻能悻悻地來到辦公室。
最近要打仗了他知道,可是打的是海戰,他們壓根幫不上忙,可能還會添亂,梁川也用不上他們情報隊的人,正自鬱悶著!
蘇渭叫他做甚?
等到夜裡,夏德海從海上回來,兩人才一道兒進了港口辦公室!
這兩人平時沒什麼交集,主要也沒有共同語言,各自手頭又有事做,很少呆在一塊。兩人進門前四目相視,心裡都是一個問號,怎麼突然把他們叫到一塊?
兩人一進門便蘇渭在勸梁川道“我看這事必須再緩一緩,萬事俱備方可發動三軍!”
兩人正在商討這次攻島行動的方案。
梁川一萬個不願意,他腦海裡滿是火速行動,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這事再耽誤下來,隻會夜長夢多!
“你的擔心我也想過,可是你想過沒有,這些海賊要是有夷州那麼大一個地盤,那他們的勢力該會有多大,不早就來攻打清源港?”
兩人爭執不下,新進的二人大氣也不敢出。
蘇渭見人來了馬上對著耶律重光,指著他的鼻子一點都不客氣地道“你去把汪恒那廝給我好好審訊一番,我要知道在夷州到底有沒有倭人,倭人是不是在夷州也有軍隊!”
就為這事?
耶律罕不是來來回回審了好幾回了?
“是!”耶律重光轉身要走,又被蘇渭叫了回來“審不出來你晚上就跟夏德海二人帶上一批人,以彼之道還之彼身,僑裝成大宋的商人,載著一批茶葉運往夷州,你們上島就給我查!”
兩人一愣,不是監視澎湖島嗎,怎麼又變成夷州了,他們可從沒有去過夷州啊!
耶律重光有些忐忑”查。。什麼?”
他就是一副大老粗的模樣,哪裡像一個商人,再裝也很容易被人看出來吧?
蘇渭瞥了一眼耶律道“怎麼裝我就不用教你了吧,你上島就給我打聽這島是誰控製,島上到底有沒有軍隊,這一仗怎麼打就看你們取得的情報了!”
什麼!
現在港口外麵天雄軍還有成管大隊已經整裝待發,每一天光消耗都不是一個小數目,去夷州鬼知道來回要多久?
蘇渭就不怕汪恒被他們抓了這麼久,島上的其他海賊發現不對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