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裡,文博彥將那三個對子寫在了自己書本上麵,成天抱著三本書苦思冥想,茶水不思油米不進。父母看到了兒子這麼用功首先是欣慰,然後又是擔心,讀書人本身身體就弱,要是再不按時吃飯,這身體很容易垮掉。
文博彥很奇怪葉小釵這人,明明是一個下人卻比任何人都有一股子傲氣,以前的他隻與書本打交道,曾幾何時會遇見這樣的姑娘?女人向來是以乖巧聽話為佳,誰會稀罕性子潑辣的姑娘?
可是男人偏偏就吃這一套,尤其是文哥兒這樣沒有談過戀愛的雛鳥!
胸中憋著一股氣,文博彥很快想出了第一個對子的下聯,盜者莫進道者進,下聯他對稚者莫來智者來。這個他感覺還不錯,但是對於第二個對聯他就有一種無力的感覺。
第二個對聯士農工商角徵羽,這個對聯峰回路轉又各有寓意,代表各行各業又代表五音八律,這個對子實在巧妙,實在是很難對得上來,他想得胡子茬都冒出來了,第三天終於想出來了下聯,興奮得睡不著覺,可是第三聯他卻怎麼也對不出來了。
第三聯在萬達總店是用一塊紅綢子包裹起來的,因為沒有人對得出前麵兩個對子,更不會有人去揭第三塊聯子上的紅布。到了清源,也不搞這個噱頭了,三個對子就掛在店裡麵,小釵心想反正也沒人對得了來,廣而告之讓人去想不是更好。
碰上文博彥,要刹刹他的威風,自然就取了下來。
第三個對聯上聯是望江樓,望江流,望江樓下望江流,江樓千古,江流千古這個也是極難的一個對子,梁川倒不是賣弄自己,自己反正也是偷彆人的作品,給自己造勢而已。
文博彥想第二個對子已經耗光了自己所有的聰明才智,這第三個對聯他感覺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一樣,望而生畏。像那個姑娘說的,能出這幾個對子的人肯定才學非淺,據說連武藝也是不同尋常,可以上陣殺敵,自己自認飽讀詩書,卻連彆人一半都不及,難怪人家說看不上自己,是自己技不如人啊。
不知何時起,萬達店裡的這三個對聯流傳進了清源書院。整個書院裡開始為這三個對子癡狂,人人想著怎麼對出這三個對子,但是對了幾天也沒有一個人對出半個。
清源學院跟其他的地方一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裡也流行拉幫結派。他們分幫結派的標準就家裡的財力,有錢的結成一夥,沒那麼有錢的結成一夥,各自玩各自的,然後唐介和文博彥兩個人自已一派,三夥人誰也不與對方玩。這個也有鄙視鏈,有錢的看不起沒錢的,沒錢的看不起奇怪的,然後奇怪的看誰都不順眼。
有錢的這幫人為首的姓孫,叫孫厚材,家裡是長坑縣人氏,家裡是做茶葉生意的,這幾年茶葉生意無比火爆,他們家也借此機會積累了巨額的財富,雖然讀書沒有什麼建樹,但是家裡有錢啊,讀書讀得再好,還不是回來給他們家打下手?
但是與孫厚材這幫人恩怨比較的一個叫範東程,這個人也是比較奇怪的,家裡經營著清源城中規模最多的當鋪,在這夥人中間財力僅次於孫厚材,但是他寧當雞頭也不肯當鳳尾,跟那些平民子弟玩得還更好些。兩撥人都是不學無術的二世祖,擅長惹是生非,家裡給安排來學院,無非就是等到他們成家立業這個年紀,再給他們相個對象,否則扔到社會上,還不知道要捅出多少簍子呢。
兩撥人雖然都不怎麼會讀書,可是誰也看不起誰,不能容忍對方超過來自己。梁川店裡的三個對子就傳到書院裡,這些人倒是挺會附庸風雅的,雖然對不出來,卻是天天掛在嘴邊,一副苦思冥想的樣子,好像隨時能對得出來下聯一樣。
發展到後麵,三副對聯已經被人寫出來掛在了學院的顯眼位置,因為沒人能對得出來,學子們得到了一個共識,當下隻要能對得出來的,就是當下學院裡的文魁。
這個事之所以學院裡的人這麼癡狂,還因為一個人,書院先生的寶貝閨女袁子靈。袁子靈長得俊秀非凡,加上又是先生的女兒,那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每每打扮成男生的模樣,與學子們一同上學,大家巴不得有這麼一個開心果一起玩樂,男女搭配讀收不累,更何況這是先生的掌上明珠,他雖然也知道女子無才便是德這類的箴言,可是自己的女人喜歡讀書,總不至於是壞事,也就由著她去了。
袁子靈因為從來都是眾人的焦點,久而久之便養出了一副大小姐的脾氣,不僅如此,還喜歡耍點手段讓周圍的男人們迷得死去活來,為她爭風吃醋,她每每看到這種場景內心便會有一種享受的超超然感覺。
她遊離孫厚材和範東程兩個人之間,先給孫厚材灌點湯,孫厚材被女人挑逗就開始大言不慚地說回去想兩天便能對出這些個對子。
接著,袁子靈再跟範東程拋拋媚眼:“範哥哥,你要是真的想追求我,可是要拿出來點才學才行啊,不然我爹爹都不肯同意。”
因為一個女人,兩撥人開始暗暗地較儘,每天時不時地召開對聯研究會議,就是想破解出這三個對子,怎麼奈何這三個對子水平實在太高,要說第一個還難度低一點,第二個第三個簡直讓人毫無頭緒。
兩撥人還特意私下叫人去文博彥這裡打聽,看能不能將三個對子對出來,文博彥胸中自己有一股子傲氣,不過他真的是對不出來,這也不用裝,實事求是,老子不懂。
這一下就更有意思,書院裡所有的人都想對出這三個絕對,然後一舉揚名。除了文博彥想憑自己的本事對出這幾個對子,其他兩撥人不約而同地想使出來一點歪招來。解鈴還需係鈴人,這個問題找誰去解決,隻能是去找那個店老板了。
範東程這個腦子比較靈光,人也比較靈活,迷戀袁子靈的女色想討好她,第一個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跑到梁川的店裡,私下找梁川。有錢就信奉一個道理,這個世界上沒有錢搞不定事,如果不行那就用雙倍的價錢!
這天梁川剛好在店裡,範東程一進店拉住梁川就問:“你們店主在不在?”
梁川不知道他要乾嘛,不過穿著一身學子樣的服飾,前幾天就有聽小釵還有玉貞說店裡來了幾個書生,後來越來越多,都是衝著牆上掛著的對子來的,想必這個學生也是想來挑戰的了。
“我就是店主啦,有什麼指教?”梁川衝他一笑,說道。
範東程本以為至少也是個知識份子什麼的老學究做店主,才配得上這三個對子嘛,怎麼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模樣的人,就這種粗人也能想得出對子,怕不是也是哪裡順來的彆人的乾貨吧?
也罷,粗人更好,粗人辦事有粗人的辦法,有時候讀書人拘泥於什麼狗屁孔孟之義頑固得像茅坑裡的石頭,討厭得很。
“店主是這樣,本少爺我看上了你這店裡的幾個對子,這樣你出個價,把下聯賣給本少爺,本少爺少不了你的好處!”範東程一上來都不帶繞彎子的,就接就是一樁賣賣。
梁川也沒想到這個小子這麼直接,他也笑了,“不知少爺您能出多少錢買我這個下聯啊?”
梁川生意還沒開始做,倒是有人想主動來做生意了。這個對聯要是能賣,倒也無妨,知識能轉化為經濟,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範東程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圈,臉上就寫著貪婪兩個字:“這樣吧,看你這店開了這麼久,什麼像樣的買賣也沒有做,看來這日子也不好做,少爺我給你一百貫,你把三個對子給我怎麼樣。”
梁川先是頓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然後苦笑道:“少爺你怕不是在尋我開心吧,實不相瞞啊,我這三個對子掛在興化半年有餘了,當被開出的價碼是隻要有人對得出來,我就給他賞銀五百貫,你這區區一百貫錢。。。是想來打發叫花。。。”
梁川兩隻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範東程,叫花子三個字他叫了一半,聲音便小了下去。範東程看在眼裡,小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他沒想到這個‘粗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出口比他還豪綽。。
“少爺要是不信的話大可以差人去興化鳳山路口看看,我那店也是掛著萬達的招牌,如果少爺對得出來,五百貫錢馬上領走,童叟無欺!”梁川補了一句話道。
範東程家裡當鋪生意紅火,可是為人卻是摳門小氣,他本以為一百貫買三個一文不值的對子已經是破天荒的大價錢了,沒想到人彆一上來就是五百貫,還不帶眨眼的,瞪時讓他有了一股子這次看走眼了,要割肉大出血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