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清風微涼，腳下清泉清澈見底，偶有一條靈動的小魚高高躍出水麵。
馬嘴村，這個聽某人無數次提起過的地方，確實是個難得的好地方。
“師傅，對不起。”
王媛怯生生地看著海東青，小手不自覺地抓住衣角。
海東青低下頭，抬起手掌，嚇得王媛全身抖了一下。
“師傅，我以後一定會更加努力。”
海東青的手溫柔地落在王媛頭上，說道：“記住，天賦不夠不可怕，可怕的是產生懈怠之心。努力不一定能超越彆人，但一定能成就最好的自己。”
王媛咬著嘴唇，重重地點了點頭。
“師傅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海東青眉頭微微皺了皺，說道：“記住，你不是為我努力，你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在對你自己負責。”
王媛抹了抹眼淚，見陸山民朝這邊走過來，激動地喊道：“陸叔叔！”
陸山民走過去，含笑擦了擦王媛的小花臉，“幫陸叔叔一個忙好不好？”
王媛睜大眼睛，有些期待的激動，又有些不自信的膽怯，“陸叔叔，我能幫上什麼忙？”
陸山民歎了口氣，一臉的焦慮。“小花那丫頭啊，又懶又不聽話，你能不能幫我督促管教一下她？”
王媛鬆了口氣，開心地笑道：“沒問題，她要是敢不聽我話，我以後就不理她。”
陸山民笑道：“去吧，現在就去幫我好好收拾收拾她。”
“嗯。”王媛看向海東青，“師傅，那我先去了。”
海東青點了點頭，王媛興高采烈地往回跑去。
陸山民緩緩道：“小媛已經很努力了，彆給她太大的壓力。”
海東青冷冷道：“我的徒弟，怎麼教是我的事情。”
陸山民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子，說道：“生氣了？”
“我為什麼要生氣。”
陸山民笑道：“生氣是好事，要是你一點沒反應，就該我生氣了。”
海東青冷冷道：“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聊這些無聊的事情。”
陸山民點了點頭，“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我老是怕傷害彆人，到頭來卻處處傷害到彆人，我不會再犯這樣的錯了。”
海東青微微冷笑，“怎麼？還想著三妻四妾大被同眠？”
陸山民仰起頭做沉思狀，“隻要你沒意見，我也能接受。”
海東青一腳踹向陸山民屁股，“你想得美！”
陸山民側身躲過，一把攬住海東青的腰。
“吃飯啦！”一聲稚嫩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剛被王媛教訓了一頓的小花嘟囔著嘴，遠遠地站著，心裡大罵。
“渣男！”
一頓晚飯，兩張八仙桌，吃得很安靜，也很熱鬨。
小花和王媛一直鬥嘴，葉梓萱一如既往的話癆嘰嘰喳喳講個不停，朱春華偶爾逗兩個小丫頭一下，小妮子像相聲裡的捧哏和葉梓萱一唱一和，海東青、納蘭振海、左衛、右衛、阿英一句話不說，不同的是，海東青是一臉的漠然懶得說話，納蘭振海是因為納蘭家與陸家的恩怨情仇不想說話，左右衛則是保持警惕，生怕陸山民突然發難。
讓陸山民感到意外的是魏無羨並沒有過多的找小妮子說話，大多數時間都在端著碗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至於元長青和林山，第一次與武道極境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而且還是一桌子的極境，那吃得叫一個膽戰心驚。
臨近天黑，一連串的鞭炮聲打破了小山村的寧靜。
當葉梓萱知道是李村長死了，頓時就哭得稀裡嘩啦，兩個小女孩兒平時沒少吃李村長的糖果，更是哇哇大哭，勾得陸山民也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就連朱春華和魏無羨都跟著抹眼淚。
一桌子人，都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即便沒哭，也都個個感到眼睛發酸。
但實際上，這桌人大多數與這個村子無關，與李大發更無關。
情緒會傳染，情感，有時候真能穿透人心，哪怕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抵擋不了。
這種感覺，對於見慣京城大排麵，勾心鬥角幾十年的元長青來說，太過陌生，也更觸動人心。
原來，人，還可以活出這種感覺。
當他再次看向陸山民，突然覺他也不是那麼神秘莫測，就是一個普通的人。
很普通，也很不普通。
李大發家裡搭起了靈堂，李大嬸坐在棺材旁抹著眼淚，兩個在縣城打工的兒子也趕了回來，一身孝衣的兩個孫子一左一右跪在棺材旁，院壩裡已經聚集了很多村民，人人
道一一身乾淨的道袍，圍著棺材一邊轉圈一邊悲沉的唱著亡魂唱詞。
“颯颯悲風次第來，幽關教闡法門開，蒦湯化作青蓮詔,亡人翻身上法台，三尺華帆召魄至，五方童子引魂來”
陸山民隨了一千塊錢的禮，在李大發棺材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他的身後，劉妮、海東青、葉梓萱、小花、王媛緊跟著跪下，久久沒有起身。
不遠處，白靈正在幫著張羅喪事，轉過身才看見陸山民。
她早就猜到葉梓萱跟陸山民有關係，也在東海見過曾雅倩，今天又見到一個絕非凡俗的黑衣女人，雖然帶著墨鏡，但掩蓋不住她身上的氣質和幾近完美的臉頰輪廓。
她曾經放棄的男人，原來有那麼多優秀的女人喜歡。一個寧願放棄大城市的生活跑到村子裡來常住，一個第一次進村就願意為從未謀麵的李大發下跪。
其實她還不知道，海東青除了在父母墓前跪過，還從未給任何人下過跪。
劉妮回過神來，見海東青也跪在旁邊，有些吃驚，也有些不滿。
多年未回村子，陸山民自然得寒暄打招呼，挨個發煙。
村裡人都不知道陸山民在外邊到底混得怎麼樣，相反，從劉妮去年回來那模樣看，肯定混得不好。不少人都熱心地給他介紹工作，陸山民都禮貌地委婉拒絕。
海東青就靜靜地站在院壩角落裡，看著陸山民在人群中憨厚傻笑。她突然覺得這裡挺好，這樣挺好，比天京、東海的繁華要好很多。
她也突然明白為什麼陸山民這麼多年來，心裡一直念念不忘反複提起‘馬嘴村’三個字。
也許，這就是人間煙火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