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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北天站在亭子外,身形依然挺拔,隻是才僅僅大半年不見,雙鬢已經微霜。
路過的時候,陸山民朝他點了點頭,陳北天淡淡的回應了一下,抬手擋在了海東青等人的身前。
海東青眉頭微皺,陸山民對她搖了搖頭,緩緩走進了亭子。
韓承軒率先伸出手,兩人輕輕的握了握。
“沒想到會是我吧”。
陸山民淡淡道“有點意外,但也不算太意外”。
韓承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兩人安安靜靜的看著對方,稍稍顯得有些尷尬。
良久之後,韓承軒才開口說道“瑤瑤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陸山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知道,但還有很多不知道”。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似乎都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談話。
又過了幾分鐘,韓承軒再次開口,“節哀”。
“嗯”。“你也節哀”。
韓承軒苦笑了一下,“看你的樣子,並不是很悲哀”。
陸山民也苦笑了一下,“難道非要我告訴你,我哭得稀裡嘩啦,還悲痛得暈過去,你才高興”。
韓承軒眼皮微微一抬,眉眼間露出一絲欣慰笑意,“聽你這麼一說,我的心情確實好了不少”。
陸山民笑了笑“你高興就好”。
韓承軒問道“聽說你在東北乾了件大事”?
“還好,收拾了幾隻臭蟲而已”。
韓承軒象征性的笑了笑,“王元開可不算是一隻臭蟲”。
“這你也知道”?
“普通人很難知道,韓家人知道並不奇怪”。
陸山民哦了一聲,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過後,這次陸山民先開口說道“你不覺得我倆是在沒話找話的尬聊嗎”。
韓承軒嗯了一聲,“是有點尬聊的感覺”。
陸山民說道“那就直截了當說正事吧”。
韓承看著陸山民的眼睛,“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說著頓了頓,“是替瑤瑤問的”。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瑤瑤”?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了皺,“必須回答嗎”?
韓承軒眼中閃過一抹失望,繼而轉頭看向亭子外的草坪。
“那你想過要替她報仇嗎”?
“當然”!這一次,陸山民回答得很乾脆。
“哦”。韓承軒撫了撫眼睛邊框,又陷入了沉默,這一次,沉默的時間很長。
陸山民看著韓承那雙憂鬱的眼睛,問道“你們韓家的男人都這麼婆婆媽媽嗎”?
韓承軒似乎回過神來,轉過頭,“這半年多來,韓家一直在調查瑤瑤的死因,但一直找不到直接的證據”。
“所以呢”?陸山民眯著眼盯著韓承軒的眼睛。
韓承軒同樣眯著眼,憂鬱的眼中帶著令人不可置疑的威嚴。
“影子,王元開隻是幌子,影子才是幕後的推手”。
“理由”?
韓承軒屏住呼吸,嘴唇緊閉,仿佛實在積蓄著力量,一開口,就會說出驚天地泣鬼神的言語。
陸山民沒有催促,很有耐心的等著韓承軒。
過了幾十秒,韓承軒嘴唇微啟,一字一頓的的說道“因為,韓家也是影子”。
陸山民瞳孔微微放大了一下,很快又恢複了常態。
反倒是韓承軒很是意外陸山民的反應,“你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陸山民平靜的說道“我經曆了太多的意外,所以,見怪不該,你現在就算跟我說你是外星人,我也不會覺得有多不可思議”。
韓承軒不禁對陸山民升起一股敬佩,他自認自己已經算是沉穩,但當他得知韓家背後的身份時,震驚得好幾天都沒徹底平靜下來,而陸山民,僅僅隻有幾秒。
“影子分兩個部分,我們是管賬那一部分”。
陸山民哦了一聲,“這麼隱秘的事情,你本不該告訴我”。
韓承軒說道“確實不該告訴你,正常情況下,連我也不該知道。但是現在情況變了,另一部分的領袖換人了,此人野心極大,想把影子的兩部分合二為一”。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起,“所以,他是害死瑤瑤的幕後推手”。
韓承軒說道“瑤瑤隻是開始,是威脅,也是警告,目的是亂韓家人的心神,也是試探韓家的反應”。
陸山民看著韓承軒的眼睛,這雙眼睛雖然深沉,但此時是明亮的,沒有閃躲的,看上去很真誠。
“誰是管賬的,韓孝周”?
韓承軒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說著又強調道“說道這個程度,我沒有必要騙你”。
陸山民盯著韓承軒的眼睛看了半天,又問道“另一邊換了人,換的是誰”?
韓承軒再次搖頭,“這我就更不可能知道,雙方的主管人物,隻有彼此知道對方,不能告訴任何人,這是組織的鐵律,任何一人違反了,整個組織的所有人,人人得而誅之”。
陸山民哦了一聲,“都鬥到這個程度了,還顧及這些”?
韓承軒說道“至少在沒有徹底撕破臉皮之前,雙方都不太敢冒這個風險。而且,如果一方暴露了對方,對方就可能也會暴露他,到時候整個組織就完蛋了,這是誰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陸山民歎了口氣,“說了半天等於零,不知道到底是誰,找誰報仇去”。
亭子外,陳北天有意無意的釋放出一抹氣勢,人在經曆重大的變故的時候,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激發出強大的潛能,相反,大多數人都會沉淪、墮落,成為一團爛泥,隻有少數心誌堅定的人才能夠逆流而上,變得更強大。
陳北天就是後麵一種,韓瑤的死對他打擊很大,但同時也讓他突破了半步金剛的天賦瓶頸,隱隱踩在了金剛的門檻之上。
“聽說你很強”。
海東青沒有理會她,如果取下墨鏡,陳北天會發現,海東青的眼睛,壓根兒就沒看他,一眼都沒有。
麵對海東青的無視,陳北天身上的氣勢再次增強一分。
“切磋切磋,我想知道,我到底到了一步”。
海東青仍然沒有理他。
陳北天雙拳緊握,粗壯的手臂上青筋高高隆起。
歐陽勝男懂事的上前一步,“我跟你打”。
“你”?陳北天感知到歐陽勝男釋放出的半步化氣的氣息,冷冷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你也不是她的對手”。歐陽勝男微微仰起頭,嘴角帶著一抹明顯的不屑。
陳北天的目光再次移到海東青身上,“是不是,要打過才知道”。
亭子裡,陸山民感知道外麵的氣氛不對,回頭看了一眼,淡淡道“這個年紀,還能在外家路上更進一步,確實不易”。
韓承軒也看向亭子外,“瑤瑤的死對北天叔刺激很大,各種契機我不懂,他是真心把瑤瑤當做親生女兒看待”。
陸山民看著韓承軒期待的眼神,“你也希望他們打一場”。
韓承軒淡淡道“一直聽說海東青的傳說,但卻從未親眼看見她動過手,有些期待”。
陸山民笑了笑,對著亭子外喊道“給個麵子,下手不要太重”。
亭子外,陳北天朗聲道“放心,我下手有分寸”!
陸山民的笑容停滯在臉上,轉頭對韓承軒說道“想讓我給韓家當打手,你不會就隻帶了一張嘴來吧”。
韓承軒詫異的看著陸山民,“瑤瑤是你的未婚妻,替她報仇不該是你應有之義嗎”?
陸山民擺了擺手,“各論各的,瑤瑤的仇我自然要報,那是我的私事。但,你們的目的不僅僅是為瑤瑤報仇,這又是另外一碼事”。
亭子外,陳北天巍然而立,“我可以先讓你一招”。
“好”!海東青沒有絲毫覺得被輕視的感覺,乾脆的說了個好字,下一秒,一腳已經踹了出去。
“砰”!陳北天高大強壯的身軀直接騰空而起,倒飛出去四五米,一屁股坐在地上,濺起一地的灰塵。
亭子裡,韓承軒被震驚了,他不清楚海東青有多強,但卻是非常清楚陳北天有多強。
陸山民拍了拍韓承軒的肩膀,“你還沒回答我,韓家能給我什麼”?
亭子外,陳北天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條件反射性的快速站立起來,再次看向海東青的眼神,多了一絲敬畏。
他對海東青的認知,實際上與韓承軒差不多,都知道她厲害,但都沒有親眼見過她出手。
“剛才,我沒留意”。
海東青淡淡道“現在呢”?
話音一落,黑影一閃而至,快到超過他的認知。
外家對內家,體魄具有先天優勢,陳北天乾脆直接放棄了格擋,一拳打出,以傷換傷。
“砰”!
陳北天再次倒飛出去數米,落地之後蹭蹭後退數米,這一次有了防備,並沒有像剛才一樣一屁股坐地上。
“這不可能”!陳北天捂著胸口,原本境界的突破讓他的自信心爆棚,但僅僅兩招,就讓他的自信跌到低穀,甚至險些道心崩潰。
陸山民有些看不過去,大聲說道“不用太在意,彆說你還沒入金剛,就算是入了金剛,下場也不會好多少。一般的金剛在她麵前根本不夠看。你要知道,跟你交手的人,是當今世界內家武道第一人,說是天下第一也不為過”。
“什麼”!韓承軒不可思議的盯著陸山民,“你剛才說天下第一”?
陸山民點了點頭,“我雖有為瑤瑤報仇的義務,但她沒有。請一個天下第一出馬,你覺得出多少價錢合適”?
亭子外,陳北天半天說不出話來,這一掌直接打在他的胸口,一股暴躁到令人心悸的氣機在他的胸口反複撕裂,還好對方及時收斂了天地氣機的掌控,但仍然感到一陣呼吸困難。
僅僅兩招,他就落敗了,但聽了陸山民的話,搖搖欲墜的道心逐漸再次穩固下來,輸給天下第一,不但不算是一件丟人的事情,反而是一種榮耀。
更為重要的是,有天下第一出手,那瑤瑤的仇,報仇的希望就更大了。
陳北天雙手抱拳對海東青行了一禮,“多謝手下留情”。
海東青淡淡道,“你也不錯,但是境界是境界,實力是實力,你在韓家的舒適區呆太久了,很難發揮出全部的實力”。
陳北天點了點頭,“受教了”。
亭子裡,陸山民再次拍了拍韓承軒的肩膀,“開價太低,我不一定能請得動她”?
韓承軒說道“韓家會立即動用所有的力量阻止那幫權貴子弟咬著你不放”。
陸山民淡淡道“這隻能算是錦上添花,沒有你們韓家,我也有辦法應付他們”。
韓承軒思索了半晌,說道“錢,你想要多少,給多少”。
陸山民搖了搖頭,“說實話,我這個人對錢不感興趣,也沒什麼概念,我身上長期連個錢包都沒有”。
韓承軒眉頭緊鎖,“人大、政協,可以給你一個委員的名額”。
陸山民歎了口氣,略帶失望的說道“大舅哥,在你的眼中,我難道就是一個求財求名的俗人”?
韓承軒有些為難,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難題都可以用金錢和權力解決,一旦用這兩樣東西解決不了,就是件很麻煩的事情。當年陸晨龍為什麼在天京不受歡迎,並不僅僅是因為四大家族排外,很大部分原因就在於,他把某些東西看到比金錢還重要,從而顯得格格不入,不合群。
“這兩樣你都不感興趣,我實在不知道該拿什麼出來了,要不你說說看,想要什麼”?
陸山民背著手,微微仰頭望著天空,“賬本”!
“什麼”!韓承軒腦袋猶如受到一錘子重擊,嗡嗡作響。
“你要賬本做什麼”?
“你說呢”?陸山民反問道。
韓承軒突然明白過來,之前把陸山民看得太高尚了,這哪裡是對錢不感興趣,隻是對小錢不敢興趣。
“你胃口太大了”!
陸山民問道“你彆管我胃口大小,你就說給不給”?
“這絕不可能”!
“是不可能,還是你做不了主”?
“都是”。
陸山民拍了拍韓承軒的肩膀,“這樣吧,你先回去彙報一下,行不行,後麵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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