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因為我的事牽連我的家人。”
劉海說這句話時，眼神中帶著懇求。
有貓膩兒啊……於大章立刻聽出了他話裡有話。
大清都滅亡一百多年了，早就沒有禍滅九族的說法了，劉海作為一個博士，不會連這點常識都不懂吧。
既然明白，卻提出了這麼一個要求，說明他的家人一定是通過他的背叛得到了某些好處或者利益。
“這要看怎麼說了。”
於大章可不敢答應這個要求，他斟酌著說道：
“如果你的家人也參與了你的事，法不容情，誰也保不了他們。”
“要是他們隻是享受到了你帶來的利益，退款退贓就好了，問題不大。”
他這話的意思很清楚，違法的事情沒人能幫你。
“你誤會了，我家人不知道我做的事。”
劉海連忙解釋道：
“我家是農村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我隻求你們不要將我的事傳回村裡。”
“最好連我的家人也不要告訴，他們年紀大了，經不起任何的刺激。”
停頓了一下，他似乎在平複內心的不安，然後接著說道：
“我也不想他們被村裡人指指點點，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這個要求倒是不高……同時於大章對此也表示理解。
在國內，每個村裡都有一個神秘組織。
這個組織的成員都是由年齡較大的農村婦女組成。
她們經常出沒於村口和進村的主路上。
平時的主要工作是收集信息、製造謠言、散播消息等等。
這個組織還有很多稱號。
例如：
村口情報站、村頭議論組、身敗名裂研究中心……
據說狗從她們麵前經過都得身敗名裂。
可想而知，要是劉海被抓捕的消息傳回村裡，最後不一定會被編排成什麼樣子。
有一點可以肯定，他的家人以後少不了被人說三道四。
“如果事情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可以承諾保密。”於大章保證道。
他心裡清楚，這件事情並不難辦。
國安後續肯定會進行深入調查。
如果劉海的家人確實沒有牽涉其中，國安也沒必要將這個消息散播出去。
“我相信你。”劉海感激地說道：
“謝謝你了。”
他們村的情報站挺厲害啊……於大章不由得在心裡感歎著。
劉海出了這麼大的事，依然沒有擺脫被她們支配的恐懼。
“那就說說吧。”
於大章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從頭說起，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接觸那些人的，是通過什麼方式接觸的，儘量說得詳細點。”
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們雙方都省事了。
國安不用再費力審問，於大章也沒了心理負擔。
劉海自然也不希望被國安帶去問話。
要是有選擇，他還是願意向於大章交代，他很清楚，國安是不會和他談條件的。
“十三年前，我考上了本地的重點高中。”
劉海的語氣中帶著驕傲，但很快又黯淡下來：
“那時候我家裡很窮，根本負擔不起我的學費。”
“絕望之下，我聯係上了當地的一家教育基金會，他們的資助對象就是針對本地家庭經濟困難的高中生。”
說到這裡，他明顯鬆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很幸運，我的申請很快得到了批準，接下來我就是靠著他們的助學金讀完了高中。”
十三年前？
於大章想過很多種可能，唯一沒想到的，就是時間跨度竟然這麼長。
聽得出來，那個教育基金會肯定有問題，不然劉海不會特意提起。
以助學為名，專門資助那些成績優異、有天賦卻經濟困難的學生。
其意圖……
於大章忽然感覺背後“嗖嗖”冒涼風。
同時他也想起了一句電影台詞。
二十一世紀什麼最貴？
人才！
資助的這些學生，不一定非得都有出息。
一百個人裡麵，出一個博士，對他們來說就不虧。
要是這個博士再進了國家重點研究項目，那就是血賺。
所獲得的收益，將直接超過金錢本身。
最可怕的是，他們是以合理合法的身份在做著這件事。
如果他們有一點問題，劉海也不會通過層層審核來到五十三所。
表麵上看，那個教育基金會長期投入，不求回報，實則卻在徐徐圖之。
這是一場針對國內高知人士的一場圍獵。
他們所圖謀的，是一個國家的根本。
於大章實在無法想象，這麼多年來，他們培養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暗地裡為他們做事。
這特麼是竊國大盜啊！
就在他腦補時，劉海的聲音再次響起。
“在我讀大學期間，那個教育基金會依然對我進行資助。”
他說話的語氣很平靜：
“如果大學期間勤工儉學，我也無法全身心投入到學習當中，也就不會有後來的考研考博了。”
說到這裡，他自嘲地笑了笑：
“都說寒門出貴子，卻不知這句話中的‘寒門’指的是沒落的士族階層，而非絕對貧困家庭。”
“你們根本就體會不了身在貧困家庭裡的那種絕望。”
劉海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如果遇不到貴人，我可能連村子都出不了，結果就會和我父母一樣，留在農村種地過活了。”
這話就有些絕對了……於大章對此並不認可。
他就見過很多憑著自己努力考上好大學的年輕人。
人不能總看那些負麵的東西。
好吧，不得不承認，也有很多好苗子因為家庭經濟原因而放棄了學業。
這也是國家允許那些教育基金會存在的主要原因。
同時於大章還發現了一個關鍵點：那個教育基金會的定位非常精準。
他們專挑成績優異的高中生進行資助。
這就相當於，國家的九年義務教育，是在為他們篩選人才。
其實中考才是人生第一個轉折點。
上了高中，就會發現之前那些所謂的校霸都不見了。
準確的說法是：中考分流機製。
成績優秀且行為規範的學生進入高中，剩下的被分流至職高、技校或輟學。
自然也會分流出一些家庭條件不好，但成績優異的。
而這些學生就是他們的目標群體。
這事誰也挑不出毛病。
做慈善總沒錯吧。
而這些人真正能夠利用到的，隻是這些學生中的極少數一部分人。
手段也很簡單。
挾恩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