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話,呂俊燁頓感一陣頭大。
一來,是姓方的這兩兄弟,當年金盆洗手前在雲煙是真的狠茬子。
那時候還沒因時代變化而漸漸勢弱的許家,都沒少在這兩兄弟的身上吃虧。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方明鑫的母親。
那位丁老太太當年在他父輩的圈子裡,是真正大隱於市的能人。
能掐會算的本事,讓多少做生意的老板趨之若鶩。
其中也包含了他那已經過世的父母。
雖然呂俊燁和那老太太隻見過一麵,但他至今都記得當年那老太太的目光,在他和呂欣妍的身上來回打量,最後長歎口氣的畫麵。
小時候他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直到那晚險些被呂欣妍害死,他才恍然醒悟。
也正因此,方明鑫一句“老太太不高興了”,讓呂俊燁一下子懵了圈,不知該如何讓這件事情收場。
如果呂欣妍惹到的是姓方的這兩兄弟,他還能儘量去周旋。
可偏偏是那位老太太……
要知道,方姓兄弟當年二十出頭的年紀就能闖出那麼大的聲望,還和許家掰手腕。
最後甚至趕在了時代的浪潮到來前金盆洗手,全身而退,搖身一變成了江都的老板,就是得益於老太太的本事以及人脈!
這一句“老太太不高興了”如果傳出去,就算姓方的這兩兄弟不吭聲,也會有不知道多少人像現在這樣登門拜訪來要個說法。
呂欣妍啊呂欣妍!
你真踏馬是頭蠢豬!
老子真踏馬的是上輩子欠了你!
呂俊燁心頭怒罵,表麵卻是不動聲色的歎了口氣:“方總,要不這樣,我好多年沒見過老太太了,正好今天您過來了,擇日不如撞日,乾脆等會兒我就跟您過去拜訪下老太太,順便代替呂欣妍向她賠個禮。”
對此,方明鑫挑了下眉:“呂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畢竟俗話說得好,長兄為父嘛。但這事啊,恐怕不太行,誰做的事情誰來承擔,老太太雖然待人溫和,但很多事情上都很固執,我也是好心提醒,省得您白跑一趟。”
“……真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呂俊燁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些愁容。
他深知呂欣妍的脾氣。
昨天才在許家那邊受了屈辱,再讓呂欣妍去磕頭道歉……恐怕不會有那麼順利。
否則昨晚也不會有一整晚的電話騷擾。
“呂總,實話告訴您吧,我母親這輩子最恨的一類人,那就是人販子。”
方明鑫慢悠悠道,“我有個小姨,也就是我母親的妹妹,兒時被人販子拐走,當大人費儘千辛萬苦找到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成了癡傻,後來也沒活太久便過世了。昨晚您妹妹找人綁架那事,在我看來和人販子沒什麼區彆,所以這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我明白了。”
呂俊燁再次長歎口氣:“我會儘快給你們一個說法。”
“行,既然呂總您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先回去等您的消息。”
方明鑫起身整了整衣服:“對了,說句可能有點冒犯的話,這件事我們要的不過隻是低個頭認個錯,不會少身上的一塊肉,如果連這種事情都辦不到,那真的不要怪我們替呂總您好好管教下呂欣妍。”
“……”
呂俊燁沒有吭聲。
這番話對他而言確實稱得上冒犯,但他的選擇是閉上眼裝作沒有聽見。
在過去某段的時間裡,他曾深深自責過,究竟是不是自己年輕時沒有好好儘到身為長兄的職責,對呂欣妍太過百依百順的寵溺,才釀就了現在的這副模樣。
“哎……”
在方明鑫走後,偌大的辦公室回蕩著呂俊燁的歎息聲。
沒多久,秘書再次敲門走了進來。
“呂總……”
秘書敏銳覺察到老板心情不佳,但眼下也隻能硬著頭皮道:“又有貴客來找您。”
聽到這話,呂俊燁這一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哪位?”深吸口氣,呂俊燁死死壓抑著崩潰的情緒問道。
“菁華市兆光集團的趙總……您見過的。”秘書小心翼翼道。
“……快去請他過來吧。”呂俊燁心頭不妙的預感攀升至了極點。
他當然認識那位趙總。
但兩人之間的交集,要遠比和方明鑫的少很多,對方如此毫無征兆的在這個時間點來拜訪……
儘管再不願麵對,呂俊燁心裡也很清楚,九成概率是和呂欣妍有關。
呂欣妍啊呂欣妍……
你踏馬的一晚上到底還惹了多少人?!!
“呂總,好久不見。”
沒一會兒功夫,西裝筆挺的男人出現在了門口,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
但呂俊燁現在已經沒有心情再去做什麼表麵功夫。
而且兩人眼神接觸的刹那,他便知道自己現在要麵臨的,是最糟糕的情況。
“趙總,咱們直接開門見山吧,我猜您一定是為了呂欣妍的事情來的。”
“哦?這麼說,呂總您知道昨天晚上您的妹妹做了些什麼好事?”
趙光勇臉上笑眯眯的,可話語間已不再掩飾心頭壓抑著的不滿。
“剛知道不久。”
呂俊燁頓了頓,然後走去辦公桌,打開抽屜從裡麵摸出包沒有拆封的煙。
他沒有煙癮,但眼下他不得不抽一根來借此嘗試控製情緒。
“來一根?”把煙放進嘴裡的同時,呂俊燁沒忘給趙光勇派一根。
“不了,戒很久了。”
“好。”
啪嗒。
伴隨打火機的聲響。
吞吐出的煙霧在房間彌漫,但蓋不住呂俊燁眼中的煩躁。
“趙總,您打算怎麼做?”
“這要看呂總您是什麼想法。”
趙光勇緩緩在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臉上保持著進來時的笑意。
偌大的辦公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甚至能聽到香煙被不斷深吸而燃燒的滋滋聲。
許久,香煙燃燒至了濾嘴,呂俊燁看向窗外,終於是開了口:
“趙總,我現在的想法很簡單。”
“我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