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哪怕是再摳門,聽到杜澤的話,他也頓時沉默下來了。他從剛才太子給他的奏折裡麵物價便知道,杜澤說得是實話。
現在京城租賃一個破舊小院,每月的賃錢的確是十貫起步。
而讓一個朝廷堂堂的吏部尚書正二品大員去住一個破舊小院,即便是不想花錢的老朱也覺得有些不妥。
抬頭掃了一眼,老朱看到下麵太子和百官都灼灼的看著自己。他逐漸收斂了怒氣,可也沒有就此答應下來。
而是怒喝一聲,“此事容後再議,退朝!”
說罷,老朱直接起身,怒甩了一下袖袍,轉身便走了。
將太子和百官都留在了奉天殿。
“臣等,恭送皇上”百官再次跪拜,恭送皇上離開。
等皇上離開之後,以杜澤為首的六部尚書朝著朱標齊齊一拜。
“臣等,多謝太子殿下體恤”
在其他官員跟從向朱標拜下的時候,有人甚至感動的熱淚盈眶。苦了這麼多年了,他們總算是看到了一點希望。
朱標朝著眾人抬抬手,歎息道:“都起來吧,孤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這京城的物價已經漲到了讓尋常官員都難以為繼的地步。若是孤早點知道的話,早就向父皇上奏了。這幾年倒是苦了諸位,不過現在既然孤知道了,就一定會勸父皇增加俸祿的。”
“多謝殿下體恤”不管結果能不能如願,百官現在對朱標能夠站出來為他們增加俸祿,還是心懷感激的。
拜謝過後,百官便離開奉天殿,出了皇宮。
而朱標則朝著內宮而去,剛剛走到奉天殿後麵,就看到老太監站在石階上麵等著。
朱標上前,直接問道:“父皇去了哪裡”
老太監連忙躬身,笑著回道:“回殿下話,皇爺特彆交代奴婢,皇爺在乾清宮等著殿下。”
朱標點點頭,徑直朝著乾清宮走去。
而老太監則落後一個身位,緊緊的跟在朱標身後。
朱標一路暢通無阻的走進乾清宮,走過兩道殿門之後,便看到父皇正坐在長案後麵,而案上放著的正是他的那本奏折。
“父皇,兒臣......”朱標還沒有說完。
老朱便直接擺手,打斷他的話。指著案桌上的奏折,問道:“標兒你和朕說實話,這奏折是誰給你的”
朱標愣了一下,這奏折是他親筆寫的,當然是他自己的,怎麼會是彆人給自己的呢
笑了笑,朱標回道:“父皇,您看這些都是兒臣的親筆,當然是兒臣自己的。”
“親筆”老朱頓時笑了笑,“親筆又如何難道不是有人把這奏折給你,然後你再抄錄一遍的嗎”
老朱拿起奏折,朝著朱標搖晃了幾下。
朱標搖搖頭,說道:“沒有,兒臣親自派的人去查的京城物價,若是父皇不信的話,兒臣可以把人找來對質。”
老朱微微一愣,不過還是不信這奏折是朱標自己想出來的。啪的一聲將奏折仍在案桌上,直接問道:“那你說說,這裡麵有沒有韓度的手筆”
朱標立刻就要說當然沒有,可是他忽然想到那天韓度對他說的話,頓時猶豫了一下。
就是這麼一瞬間的猶豫,讓老朱誤會這奏折就是韓度操刀的。
老朱頓時怒了,直接喝道:“傳韓度進宮!”
“父皇,這奏折是兒臣自己寫的,和韓度真的沒有關係啊!”朱標連忙解釋。
可是老朱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指著奏折說道:“這種韓度口中的表格式,的確是能夠讓人耳目一新,對比之下一目了然。可是你以前從來沒有用過這種方式,倒是韓度那混蛋最喜歡用。現在你來告訴父皇,你有什麼證據證明它和韓度沒有關係”
朱標聽的目瞪口呆,想要再次辯解,卻又無言以對。
......
韓度在身邊宦官的催促下,幾乎馬不停蹄的趕到皇宮,心裡疑惑老朱究竟有什麼要緊的事情找自己。悄悄的向身邊的宦官塞了一卷寶鈔,問他皇上因何事召見自己
宦官將寶鈔飛快的收起,但是卻沒有告訴韓度因為什麼,隻是輕聲說了一句,“侯爺自求多福吧......”
自求多福什麼意思,你妹的說話說半句,究竟是什麼事,這麼嚴重
來到乾清宮殿門外麵,韓度站著等候。
宦官進去通傳,“韓度帶到”
“傳!”
站在殿門外的韓度都聽到老朱帶著怒氣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可以想象老朱的這一聲究竟有多大。
韓度一邊朝著殿內走,一邊將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過濾了一遍。自己也沒有做過什麼能夠讓老朱如此暴怒的事情啊,隻有......
韓度渾身頓時一顫抖,眼睛瞪大,心裡駭然的想到,“不會是那件要命的事情,被老朱給知道了吧若真的是因為瑤月的話,那自己該怎麼辦”
正在韓度麵色發白的時候,他跟著宦官走到老朱麵前。
“臣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韓度連忙跪拜下去。
老朱冷哼一聲,抬手擺動兩下。
老太監見了,立刻示意旁邊伺候的宦官宮女出去。
等到殿內隻剩下老朱、朱標、韓度和老太監之後,老朱指著韓度大罵:“你這個混蛋,竟然敢攛掇太子上奏,你該當何罪”
“臣,知......”韓度原本以為自己和瑤月的事情被老朱知道了,正在惴惴不安,情急之下也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隻想著先認錯,把一切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這樣的話,老朱總不好對瑤月下死手吧
可是話還沒出口,韓度頓時反應過來,這好像不是在說自己和瑤月的事情啊
“皇上,臣攛掇了誰太子殿下臣攛掇什麼了”韓度一頭霧水,不解的看著老朱,又側頭看了朱標一眼。
朱標見此,隻好無奈的解釋道:“父皇,兒臣說過了,這奏折真的不關韓度的事。”
好像是在說什麼奏折的事韓度聽到這裡眼睛一亮,心裡頓時放下心來。隻要不是瑤月的事情被老朱知道了就好,暫且算是又過了一關。
至於奏折,什麼奏折自己最近可沒有上過奏折。
“不用你來告訴朕。”老朱瞪了朱標一眼,將他的話給堵了回去。
然後看向韓度,拿起奏折,問道:“韓度,你老實說,這奏折是不是你寫給太子,讓他抄錄的”
“不是。”韓度看了一眼,搖搖頭,“臣最近都帶著家裡,沒有寫過任何奏折。”
老朱猛然用力將奏折砸向韓度,厲聲道:“那你告訴朕,這奏折怎麼會用的全都是表格”
奏折啪的一聲砸在韓度肩膀上,生疼。
韓度已經顧不得疼痛的肩膀了,連忙將掉落在地上的奏折撿起,翻開看了看。頓時搖搖頭,解釋道:“皇上,這表格不僅僅是臣在用。現在整個書院裡,幾乎所有人都喜歡用這個一目了然的東西。皇上若是不信的話,可以派人現在就去書院查看。書院裡的先生學子做實驗是最喜歡用這種記錄方式的,一查便知。”
朱標連忙開口,再次解釋道:“是啊,父皇,兒臣也不止一次的用過這種方式記錄。若是父皇不信的話,可以現在就派人去東宮查看一下兒臣以往記錄的東西。”
“真是不是你”老朱直勾勾的看著韓度,有些不信的問道:“真的是太子自己寫的奏折”
韓度連忙舉起雙手,搖搖頭,“真的不是我,臣是冤枉的。”
老朱早就已經習慣了韓度偶爾的古怪舉動,視而不見的歎息一聲,心裡的火氣漸漸消失,說道:“是不是你都不重要了,現在這件事鬨大了。”
韓度見自己又過關了,便好奇的問道:“敢問皇上,不知道是何事”
老朱聞言,頓時朝著韓度眯著眼睛笑了起來。
韓度頓時心裡一驚,不由得暗道:不好,被老朱給算計了。自己真是嘴賤,這個時候問什麼問,這不是自找麻煩嗎韓度恨不得恨恨的抽自己一巴掌,好長長記性。
“朕就知道,你一向是忠心耿耿,一定會為朕分憂的。”老朱笑著說道。
隨手又將目光看向朱標,示意道:“你和他說。”
朱標隻好苦笑著朝韓度說道:“今日早朝,孤向父皇上奏請求增加百官俸祿。”
原來是這件事,雖然韓度早知道朱標打算上奏增加俸祿,但是卻沒有想到他的動作竟然這麼快。
韓度沉吟片刻,抬頭試探著朝老朱問道:“敢問皇上,是不想為百官增加俸祿”
“當然。”老朱毫不猶豫的說道。
在老朱的眼中,內庫是他自己的,太倉庫也是他老朱的。要給百官增加俸祿,那就是要太倉庫多拿出銀錢出來。而且還不是小數目,而是動輒每月幾十萬貫的花銷,老朱當然不願了。
韓度看著態度堅決的老朱,又側頭看了看朱標,見他一臉向自己哀求的樣子,韓度下定決心。
“臣以為,應該適當的增加百官俸祿。”
隨著韓度的話音落下,朱標頓時鬆了口氣。有韓度站在他這一邊,他頓時就有勇氣了。若是真的讓他一個人麵對父皇的話,他還真的沒有勇氣直麵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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