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陽縣距離京城其實並不遠,直線距離可能連兩百裡都沒有,官道的距離也不過才兩百多裡而已。
而且,一路上都是寬敞平整的水泥道路,馬車被馬匹輕鬆的拉著,速度雖然趕不上縱馬狂奔,但其實也不算慢了。
溧陽是江南有名的魚米之鄉,人口有二十多萬,是真正的上縣。溧陽縣令李昂,也是堂堂正六品的官員。
韓度坐在馬車裡,不由得回想李昂的資料。李昂今年四十有五,有妻有子。而且他還是正統的科舉出身,雖然隻是同進士出身的三甲,但也足以說明他的優秀。一路做官升到正六品,便來做了這溧陽縣令。
韓度是一大早出發的,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便來到了距離溧陽縣城不足三十裡處。自己隨行數十人,想要悄無聲息進城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韓度也沒有必要虧待了跟隨自己的人。直接浩浩蕩蕩的走進驛站,大刺刺的住下,準備明日一早再進城不遲。
次日清晨,韓度還沒有起床呢。驛站門口卻忽然之間如同車水馬龍一樣,一下子便擠滿了前一個欽差岑永和他的隨行人員,以及溧陽縣的官員。
韓度被驚擾之後,穿戴整齊衣冠出門,看到的便是眼前這一幕。
“下官等,恭迎欽察大人”
既然韓度是皇上新任命的欽差,那麼原本的岑永便自動作廢,他不再是奉皇命的欽差了,而是一個七品的督察院監察禦史。
眾人看著韓度穿著正五品的青色白鷳服,暗地裡吩咐咂舌。皇上在派了一位監察禦史欽差之後,竟然還會再派以為正五品的欽差前來。
“諸位,免禮。”
韓度笑盈盈的看著眾人,心裡卻是大怒起來。
自己是昨天晚上才來到驛站的,因為已經過了宵禁的時辰,韓度才會選擇在驛站落腳,但是這些人是怎麼知道自己在驛站的消息的
按理說,縣城宵禁之後,除非是發生十萬火急的軍情,否則是絕對禁止出入的。尋常人哪怕是在街上閒逛,都會被抓進大牢裡麵關上幾天,至於還能不能夠出來,都是一個未知數。
老朱這次派自己前來,根本就沒有經過通政司,而是直接給自己下的旨意。也就是說,朝中的那些大臣,在自己出京之前,他們都不知道這個消息。
而自己在驛站的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在韓度想來,無非不過是一種情況。那就算昨夜在自己來到驛站之後,有人進城給這些人通了消息。
自己的到來,看來是讓有些人著急了啊。要不然,他們不會冒著破壞宵禁的大罪,也要進城通風報信。
而且,從這一點來看。這溧陽的水真是深,竟然有人可以在宵禁之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內外傳遞消息。
韓度記得來的時候,看過關於溧陽的資料。這樣的溧陽縣,曆任縣令的考績竟然是上等......嗬嗬,光是一個禦下不嚴就能夠將他們的功績全都抹去。
“多謝大人。”岑永作為在場最大的官,自然由他站出來,朝韓度說道:“大人,溧陽縣已經為大人灑掃出官邸,還請大人入城。”
韓度笑了笑,道:“好,本官原本也是準備今早入城的。若是你們沒來,說不定本官現在都已經進城了。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欽差大人請!”
韓度一馬當先的走在眾人前麵,登上馬車,朝著溧陽縣城而去。
上馬車之前,韓度朝著校尉李繼祖使了一個眼色,讓他小心戒備。
李繼祖微微頷首,不動神色的垂下左手,悄無聲息的打出幾個手勢。山字營的軍士看到,幾人頓時上前,前後左右將韓度的馬車保護起來。
“出發!”韓度低沉的聲音從馬車裡麵傳出來,車夫一甩鞭子,駕著馬車前進。
馬車穿過城門,韓度便透過窗口仔細的觀察著街道上的一切。
街道還算是乾淨,不過既然溧陽縣的官員昨晚就得知自己來了的消息了。那麼他們今日早上,抓緊灑掃出來也是沒有問題的。
不過街道上人卻是讓韓度眉頭大皺,溧陽可是上縣,按理說街道上應該人來人往熱鬨非凡才是。可是韓度看到的,卻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景象。街道上也有不少人,但是這些人能夠露出笑臉來的卻是極少。.
溧陽一定有問題,而且還是大問題。要不然,不可能整個縣城的百姓會是這副模樣。
韓度看了片刻,眼神越發的沉凝,最後乾脆直接放下簾子,不再看了。
來到溧陽官員為自己準備的住地,韓度抬頭看了一眼,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這一點神色變化,頓時就落到溧陽一眾官員的眼裡。
這府邸很大,即便是放在京城,那也是不是尋常人可以住的。而在這一個小小的縣城,韓度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有如此奢豪的府邸。
韓度將隨行的人安排住下,帶著李繼祖和兩位士卒赴宴。
韓度作為欽差大臣前來,溧陽的官員自然會為他準備上接風宴的。
酒宴上,還是充分發揮了海量的優勢,對於敬酒來者不拒。韓度喝烈酒能夠將藍玉幾人拿下,喝這味道偏淡的酒水,那真是和喝水沒有多大區彆。
不過,很快韓度便裝出一副喝的太急,不勝酒力的樣子,讓李繼祖扶著自己離開。
回到駐地房間裡麵,韓度頓時站起起來,將手從李繼祖肩膀上收回來,哪裡有一絲醉酒的樣子
“侯爺,小的來的時候,徐將軍有話囑咐小的帶給侯爺。”李繼祖輕聲說道,一邊提起茶壺,給韓度倒了杯茶。
韓度坐下,接過茶水,抬頭看向李繼祖,沉聲道:“什麼話說。”
“是。”李繼祖放下茶壺,連忙回道:“徐將軍說,在這溧陽縣,也是有著山字營的一個老卒的。而且是在三年前,便離開山字營,回到了溧陽老家。前麵兩年,都還能夠按時收到他的回信,可是就在一年前,突然斷了聯係。”
老卒離開山字營,都會被安排到老家的糧長或者是裡長等位置。這是韓度極力向老朱爭取來的,從開始到現在沒有斷過。
“一年前沒有了消息也就是說,是在李昂來到溧陽之後”韓度抬頭看向李繼祖,想要確認。
李繼祖點點頭,“是的。”
沉吟片刻,韓度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李繼祖連忙從懷裡拿出一張紙,“侯爺,將軍讓我把他的情況帶來了。”
韓度放下茶杯,接過來打開。“蔣實,溧陽縣蔣家村人。”
將紙張折疊收好,韓度心裡有了定計。
......
就在韓度在想著如何打開突破口的時候,另外一處大宅院裡麵,後院的一間被帷幕遮擋的密不透風的屋舍裡。好幾個人圍著桌子坐了一圈,中間一台明亮的蠟光,照耀在所有人的臉上。
但是由於幕布遮擋的關係,哪怕是在這夜裡,也沒有一絲光亮透到外麵。
這些人都是溧陽的官員,前欽差岑永等人卻沒有出現在這裡。
“你們怎麼看”為首一人拿著一把紙扇,輕輕的拍打著手心。
其他人聽到此人開口,不由得渾身一震,然後便是麵麵相覷起來。長久以來形成的巨大威勢,讓眾人不敢貿然開口。
最後,眾人的目光都落到縣丞身上。
見此,縣丞隻好開口,“以下官之見,此人雖然要比岑永更加難對付,但是也不是沒有辦法。”
為首之人擊打掌心的動作瞬間停下,笑著看向縣丞,“何出此言”
縣丞低頭思量了片刻,組織好言辭,說道:“此人能夠從京城馬不停蹄直接殺到縣城門下,顯然他對咱們溧陽縣是懷著用意的。但是他百密一疏,竟然選擇在驛站過夜,這就給了咱們提前知道他來此的機會。此人就算是有些本事,比岑永更厲害一些,但本領應該也是有限。”
縣丞的話讓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設身處地的想一想,若是換成是他們的話,他們哪怕寧願在荒郊野外過夜,也不會選擇驛站。
就連為首的人也是微微頷首。
這極大的給了縣丞信心,隻見他咧嘴一笑,急忙說道:“而且,下官在仔細觀察他的時候,也有所發現。他看到咱們準備的駐地,滿意的神色都遮掩不住。再加上今晚的酒宴上,大家也可以看的出來,此人是極度好酒的。這樣的人,咱們有的是辦法對付。”
“無非不過就算酒色財而已,蔣員外難道會心痛這些”縣丞笑盈盈的看向為首之人。
蔣員外聽了縣丞的話,頓時也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們想辦法將話給他遞過去,隻要他對潘富視而不見。事後,無論是金銀珠寶,還是美人宅院,老夫都會一一滿足他。”
“有員外這句話,咱們就放心了。”
“是啊,員外真是溧陽的泰山石,隻要有員外在,咱們便可以高枕無憂了。”
一時之間,馬屁如同潮水一樣,朝著蔣員外蜂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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