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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十分必要的事,是王言有意為之。杭州九縣,若都均衡發展,那便是平庸,而且也不利於統治。錢塘作為一州治所,投入的資源是最多的。
另一方麵,必要把錢塘發展成為經濟中心,讓其餘幾縣的大戶,埋頭往錢塘跑。在地方縣城,隻能買到普通的生活必需品,以及稍稍高一些的商品,但是說到高端,必要在錢塘。如此集大商人於一城一地,加劇競爭,提高商業活力,也進行產業集群的建設。
這是讓錢塘更加繁榮的必要性。不僅吸收本州的大戶、人才聚集,更鯨吞周邊州縣。在古代,想要一州之力供養一個大城,那是不成的,必要吸收周邊地區的養分才好……
錢塘城外,是一幅熱鬨的眾生相。
有暖春成群出遊的士子,有結伴遊玩的大戶之家的娘子,有自四方而來運送貨物的商隊,有穿著破爛但是牽著乾淨孩子的糙漢。有乘著馬車的貴人,有疾步行走的官吏。在周圍,還有兩兩一組,身披輕甲,手撫腰刀的捕快,他們一雙眼睛不斷的在人群中巡視,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而在左近不遠處,還有新營建的集市。人們在其中叫賣,在其中遊逛,很是熱鬨。
在這熙攘的人潮中,有兩輛馬車,一輛加了車廂乘人,一輛扇了油布拉貨。周遭跟著幾個衣著寒酸的仆從,趕車的壯漢,坐車的老嬤嬤,跟車走著的小丫頭。
在隊伍之前,是一穿著樸素的男子,他濃眉大眼方正臉,膚色偏黑,身型乾瘦。他背著手,慢悠悠的隨著人流入城。
在城門處,分成了兩個隊伍。一隊是百姓,另一隊也是百姓。
不過顯然是分了階級的,一邊都是有馬車的隊伍,另一邊則是普通的入城的百姓,有的挑著貨物,有的背著包袱之類的。
檢查的過程也不一樣,那邊挑擔子一看就是進城售賣的百姓,守門的小吏、兵丁隻是簡單的翻一翻,若是什麼小小的果子,還會順手拿一個嘗嘗,嘻嘻哈哈的就讓人進去了。背著包袱的,則是要打開看一眼,如此才會放行。餘下的人,則是問都不問。
到了有馬車的這一邊就不同了,有的人帶著通行的牌子,大致的翻看一下就放人。有的人是必要下來檢查的,裡裡外外都要翻檢一遍才行。
這人的隊伍,不出意外的受到了嚴格的檢查。車裡的老婆孩子都被叫下了馬車,後邊裝著東西的馬車也被掀開了布,仔細的搜檢。
小吏看著兵丁在那仔細檢查,笑嗬嗬的問道“如此許多家當,可是遷居錢塘?”
“正是。”那黑臉乾瘦之人含笑點頭,隨即問道,“卻不知為何我等盤查甚嚴,旁人卻是直入城中?”
“通判與城中車馬登記造冊,那些人都是手持通行文書之家,長居錢塘,人麵頗熟,故而輕易放行。這位郎君一見便是初來此地,必要詳查一番,再發予文書,近日到衙門登記造冊,領了文書才可暢行無阻。”
“聽聞王通判曾遭本地大戶集兵圍殺,莫非是怕有歹人夾帶禁品,入城行暗殺之事?”
“嗬……”這小吏一聲嗤笑,搖頭說道,“我家通判文武雙全,當日數百圍殺賊子當前,麵不改色,直入賊陣,無人敢動,又豈會怕甚麼暗殺。郎君早晚要知緣由,我便說與你聽。城中車馬出入,無關貨運騎乘,登記造冊便要花錢。通判名其曰養路費。車馬行路修補,馬糞處置,街巷灑掃之用,皆由此來。”
“哦?那清潔費又如何?”
小吏不答,笑眯眯的看著他“郎君話有些多了,還請出示戶貼登記留案。”
這人擺了擺手,後邊的老仆便上前一步,從挎著的小包裡掏出了文書敬上“此乃我家主人告身、調令,郎君可要仔細查驗才是。”
小吏愣了一下,隨即打開了告身,看過了調令,又看了看麵前的黑瘦之人。這時候的戶口登記,都是要寫明人的長相的,不是隨便糊弄,而是要把人的長相特點寫出來,讓人一眼就能對的上。當官的告身文書,也是一樣,這是最基本的。
看過了一遍,小吏沒有慌張,因為他又沒說什麼過分的話,這樣大的人物也不會跟他計較。畢竟像自家通判那樣,能夠記住他名字的,還會買了燒雞,跟他們坐在城門口吃吃喝喝的人,可是沒有的……
他拱了拱手,正經的行禮“見過知州,住所、官廨之事,通判早已讓人安排妥當,小人這便帶知州過去。”
說罷,他讓檢查的兵丁停了手,又派人去書院告訴王言新知州上任了。
在衙門裡,傻子是呆不住的。必要機靈,懂事兒,看人眼色,會說話,更要能辦好事情。否則這個體麵的、高福利的、有權力的工作,他們是保不住的……
這麵黑乾瘦之人,自然便是接替王言工作的王安石。
他好奇的問道“王通判是在書院講學?”
“正是,聽聞通判的學問又有精進,近日卻是去的頻了。”
王安石點了點頭,便隨著小吏一同進了城,去到給他安排的房子。一路上看什麼都稀奇,不斷的跟小吏打問著情況。
小吏也懂事兒,後來不用王安石再問,他自己便念叨起來。從街道說到翻新施工的過程,從路邊的店鋪,說到近幾年杭州的商業發展,不時的還要提一嘴現在的大戶是誰家,都有什麼產業之類的,說的清楚明白。
這讓王安石很是奇怪,不禁問道“你緣何如此清楚州中事務?”
“乃是通判專門在衙門裡開了印刷作坊,每半月便刊一期邸報,讓我等小吏也知州事,更明白我杭州發展如何。”
“哦?竟有此事?細細道來。”
王安石對杭州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變法之心並非是忽然而起,定是對於國家、社會都有了一定的認識,發現了一些必要改正的問題,由此展開了一些思考,這才有了變法改革之意,王安石就是如此,他早已經在思考這些問題,也深度研究了範仲淹變法的失敗。
也是在他研究的過程中,一代逼王橫空出世,先拜歐陽修為師,以書法名揚天下,後於州試之時四句立道,而後於京中出版了‘王言說’,再後高中狀元,通判杭州。
王安石學問自也極深,也看過王言出的書,明白了王言的一些想法。當時便想與王言聯絡一二,不過沒有機會。再後來,他聽到王言的事,就是常平倉。
王言借著常平倉發難,擴大打擊麵,行奪權之事,這是明眼人都看出來的。隻不過是太猛了些,太快了些,以致於人們都沒反應過來。再後來,就是天下皆驚的清潔費之事。王言上書趙禎,清丈天下田畝,清查人口,加征商稅。而後便是天下之間,隻有杭州一地,實現了清潔費之事。
再後來,便是轟轟烈烈的清丈田畝之事了。
統治階級的人,都明白王言跟範仲淹兩人在杭州搞事情,明晃晃的又掀起了變法**。甚至不少人還知道,杭州之事完全是由王言主動的,範仲淹的貢獻在於不阻攔。
天下人關注到的,還是王言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加商稅、清田畝、查戶口的事情,關鍵這種事兒還乾成了,杭州大戶都被王言折騰廢了。抓人的時候殺一批,去西北的路上死一批,到了地方再死一批,又牽連了許多官員,還捅出了軍方倒賣武備之事。
但是卻沒有人關注王言到底是如何治理杭州的,或許是人們關注到了,但是沒聲張。因為很多事都是建立在州府有錢上的。從頭到尾,王言在杭州花的錢就都是抄家抄出來的,彆人可學不會。
不過王安石想學,因為他想法跟王言做出來的事不謀而合。那就是損有餘而補不足。他查遍王言的操作,發現王言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調控。調控糧食,調控土地,調控人口,調控商業環境。他認為,王言跟他是一路人……
“早聞王通判大名,神交已久,今日得見,實乃我幸啊。”
王言笑著搖頭“知州折煞我也,能見知州,才是我之幸事。知州當年簽判淮南,多行仁政,事必躬親,我未舉之時便已聽聞。後自我師歐陽公處,聞知州棄館閣就知縣,大興土木,廣興文教。先前通判舒州,更是勤政愛民,治績斐然,我是萬分敬佩啊。”
本是要糾集州官為王安石接風洗塵的,不過王安石拒絕了,他不好這套。同時,他也十分明白,其餘的州官都白費,他隻有爭取了王言的支持,才能在杭州開展工作。還要王言給他說明白了,他才能做出事來,因為他對於現在的杭州,實在難懂。
所以他很直接的表示,要跟王言好好聊一聊。王言自是歡迎的,便讓王安石一家人來到家裡吃飯。
眼下是他們倆在前廳吃喝,王安石的媳婦帶著七歲的兒子在後院,有華蘭、淑蘭招待。同時王言還十分大氣的,讓廚房做了好酒好菜,送到了王安石的府上,款待他家的仆從丫鬟……
聽過了王言的一番話,王安石也認真了起來。因為如果隻是說前邊簽判的事,那隻能說王言知道他的名字,但是王言說後邊的事,那就是真的對他有關注。顯然,兩者的重視程度是不一樣的。
“我曾受歐陽公指點、提攜,你為歐陽公入室弟子,便不要如此客氣,你我直喚表字便是。”
“那便不客氣了,介甫仁兄?”
“何該如此啊,子言賢弟。”
兩人哈哈大笑,相請了一杯酒,王安石搖頭歎道“仔細說來,我能來此知杭州事,全拜賢弟所賜啊。”
王安石科舉第四,雖然早王言七年中進士為官,但是這七年下來,此前也不過是與王言一個級彆。按照正常程序而言,他距離知州還差半級,也缺京中資曆。也就是說,他至少提前了三到五年的時間,坐上了知州的位置。甚至比王言這個狀元都要快。
王安石今年三十一歲,王言是二十二歲,就目前來看,王安石比王言更像狀元。
當然時勢造英雄,彆人不敢來,沒有王安石的能耐,也沒有文彥博的舉薦,更沒有皇帝的欣賞。對王安石來說,就有些理所應當了……
“非也,乃是兄長能人所不能,敢為旁人之不敢為。若非如此,杭州膏腴之地,怕是要搶破了頭啊。”王言笑嗬嗬的說道,“聽聞乃是文相禦前舉薦?”
“正是如此,文相言我資曆雖淺,卻能任事,卻是文相過獎了。實不相瞞,來此之前,我是有把握理清杭州之事的,然則一路行來所見所聞,方知你王子言大才啊。”
王言微微一笑,被王安石拍馬屁奉承是什麼感覺?如果是初得活爹眷顧之時,他內心之中會爽的飛起。然而到了如今,也不過平平常常,因為他見的牛逼的人物太多了。
王安石不如很多作品中的那麼黑,好像在傳說中,王安石比老包都黑。事實上隻不過是有那麼一些些黑,那是長久在外為陽光曬黑的,相應的皮膚也粗糙了些。
雖然縱觀王安石熙寧變法之時,大肆的排除異己,不支持他變法,就給送出去旅遊。但實際上,在短暫的相處中,王言便已經察覺到王安石並沒有那麼驕狂。
他隻是在現實的夾縫中,踐行他自己的理想,是一個做實事的人。
私下裡相處,還是很溫和的,可稱謙虛恭謹,是個實在人。當然再是實在,現在吹捧起王言來,那也是麵不改色的。他可能業務不熟練,但也是見過豬跑的。
如果把曆史形象帶入到現在的這樣一個場麵,那是自帶一些衝突矛盾而來的喜感的,所以王言的嘴角也揚起了更大弧度。
這讓王安石以為他拍對了地方,但是緊接著就聽王言說道“我知兄長心意。聽聞京城人皆道我王言無容人之量,通判杭州之職,行前唐節度之事,藐法紀,蔑國綱,心無君父,狼子野心。如此情況,兄長敢來,我敬兄長為人。
然則杭州乃我心血,大好局麵萬萬不能葬送。我觀兄長乃務實之人,小弟亦非誇誇其談之輩。兄長既言一路有所見聞,卻不知兄長打算如何知杭州事?”
“無他,蕭規曹隨而已。”王安石說道,“不瞞賢弟,我亦有變法之心。賢弟於杭州所行,甚合我意。如今杭州局麵甚好,不要我來做事,隻要繼續遏製豪門大戶,嚴查貪汙納賄之事,明正法紀,杭州自然無憂。”
眼見王言點頭,露出了那麼三分滿意,王安石繼續說,“隻是還有許多事項不明,還要賢弟解惑啊……”
“兄長但說無妨,小弟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聽聞賢弟免了眾多雜稅……”
王安石的問題很多,但主要圍繞在經濟方麵,隻有少數是跟王言討論大戶存在的意義。這一點縱觀熙寧變法也能看出一二,都是搞錢的。
當然話說回來,富強就是把錢搞的多多的,這是沒毛病的。隻不過就是在搞錢的過程中,成了從百姓手裡搶錢,那就不太好了。
這一次的交流一直從下午,說到了第二天的下午。王言講了許多政治經濟學的內容,講了貨幣,歸根結底,講的就是如何把市場做大,讓各個環節參與的人都能賺錢。後來甚至不再局限於杭州一地,而是說到了在整個國家層麵的一些問題,以及一些解決方法之類的。
總的來說,是王言給王安石開了一堂變法小課堂,講明白了一些鬥爭的本質,一些問題的根源以及相應的解決辦法。
王安石也很好的接受了王言灌輸給他的知識,並高度認可了王言的方法,決定跟王言保持一致。
毫無疑問,這是曆史性的一次會麵交談。王言改變了王安石的命運軌跡,也給他開拓了視野,灌輸了更加先進的思想,未來似乎在這一刻就已經定下了……
實際上是更早,是王言在慶曆八年春的一個下午,出現在王家莊的地主莊園之內的時候……
當然兩人都心照不宣,而沒有說出來的是,王安石來杭州的真正使命。
說不好聽的,以王言在杭州的影響力,就是趙禎來了杭州,說話都沒有王言好使,這實在太恐怖了。所以調走王言,派人過來削弱王言的影響力,真正繼承王言改造後的杭州,才是王安石過來的最根本的目的。
當然搞錢也是重要的,得在保證杭州穩定,保證繼續賺錢,保證一年比一年多的基礎上,進行去王言化。
掙了一百塊,顯然是不甘心再賺十塊的。人有落差,國家當然也有。新出來一個錢袋子,沒人想讓它再沒了。
不過人們倒是也挺從容的,王言不是牛逼麼,到時候讓他再去。隻不過是沒人願意做那個讓杭州破敗的人罷了,無能是一方麵,容易沒命是另一方麵,影響家族就是更重要的一方麵了……
經過了那一次的長談以後,統一了思想,確認了共同的追求,王言便與王安石成了摯友。他十分夠意思的,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幫助王安石理順了州中的事務,幫助他坐穩了杭州的位置,也留下了他自己對於杭州接下來的發展意見供王安石參考。
他如此做的目的有兩點,一是給王安石看的,讓其感受到他的真誠,二是給趙禎還有朝中大臣看的,讓人明白,他王言一心為公,是絕對的大宋忠臣。
杭州之行,也便就是功德圓滿了……
春夏交際之時,杭州已經熱了起來,更熱的,是在錢塘的官吏、百姓們的不舍。
沒有人組織,在城門還沒開的時候,錢塘縣城內外,便已經為著人們擠滿。
王言等人吃過了早飯,收拾妥當,才出了大門,便看到了外麵站著的官吏,以王安石為首。
看著熟悉的各級官吏,看著遠處望不儘的人潮,王言搖頭道“介甫兄何必如此啊?”
“子言誤會了,非我強令,皆是杭州官吏百姓自發所為,好些年沒聽過此等事了,子言執政杭州,功德無量啊。”
王言笑了笑,隻說‘做的還不夠’。
索性人聚的齊,他便直接在此給官吏們進行了離彆前最後的演說。沒甚溫情,還是強調了廉潔奉公、執法為民、富裕百姓、強國強兵之理。
而後便在眾人的相送之下,一路回應著人們或真或假的不舍招呼。後方的馬車車廂之中的華蘭、淑蘭,或是王有銀、王棟梁等仆從丫鬟們,全都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這場麵實在是震撼人心,叫人今生難忘。
如此直到了城門外,一票的富貴大戶走了出來,其中因為被王言滅了豪門大戶,以前一文不名,現在乘風而起的新任的實力強勁的大戶代表,手中抱著一把紙傘走來,恭敬的敬上。
“王通判,自就任以來……此乃我杭州百姓心意,請通判收下,我等必為通判祈福,祝通判長命百歲……”
王言一臉鄭重的接過了傘,卻是理都沒理麵前的大戶們,而是徑直走到了更後邊的圍在這裡的百姓之中。
“父老鄉親們,王言上任三年……父老鄉親們願王言長命百歲,王言願父老鄉親們的日子一年更比一年好。王言定然不會懈怠,一定好好當官,讓父老鄉親們過更好的日子。往後杭州但有人橫行跋扈,欺壓良善,求告無門,鄉親們可逃得性命來找王言,王言定不與他乾休……”
聞聽王言的話,百姓們都是嗡嗡嗡的感謝,都是說著王言的好,讓王言以後要回杭州看一看雲雲,很是讓人感動的一幅畫麵。
但是邊上的大戶們卻是心有戚戚然,王言真是一點兒臉都沒給他們留,當然他們也不敢有彆的想法,是真服,是真怕。
今天王言不說這話,他們就算欺負人也不敢過分,因為他們相信,一旦捅了上去,王言是真的會弄死他們。彆忘了,王言在杭州還有產業呢。醫館,香品閣,糧油店,錢莊,乃至於深入鄉裡的支援百姓們養豬雞鴨鵝的一群人,這可都是王言留在這的釘子。
說句不好聽的,從今以後,隻要王言活著,在杭州這裡,從上到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打王言那些生意的主意。
王言對杭州進行了大清洗,豪門大戶換了一茬,但在這個過程中,他也明裡暗裡的取代了以往那些豪門大戶的地位,成了杭州最大的意見代表,他把彆人乾死,自己坐了上去。
如果以後有人想要有什麼作為,那麼首先要乾掉的,就是王言。這也是為什麼,趙禎、政事堂要派人來進行去王言化。
但顯然,他們都錯了,因為他們做不到,因為王言的觸角已經深入到了杭州人民的汪洋大海之中……
王言一身青衫,立於船頭,對著碼頭上久久不散的百姓們揮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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