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王言三五年之內一定不會渡江,總得留出時間經略河南地。其實這也是天下人所不理解的,畢竟王言實在兵強馬壯,精銳儘出之下很大概率在幾年之內結束戰鬥,江山一統,稱孤道寡。
正如原本老曹所做的,一直在打,幾乎沒怎麼休養生息。
所以老曹最終還是定計,抓緊南下,並派遣了夏侯惇等人守衛函穀關,樂進、於禁、文醜等往北攔截黃忠等人,待老曹他們撤退的差不多了以後再尋機交戰。
就是要兵對兵、將對將的打上一仗。畢竟是跑路的關鍵時候,老曹不可能去臨陣指揮,而王言也是在真定,沒有親臨前線,這就是雙方軍將小規模的較量。
另外老曹也有存心惡心王言的想法,他很清楚王言在冬日裡興兵,一麵兵臨函穀關,一麵渡河的目的,正是在於要在冬日裡梳理好地方百姓,來春的時候直接進行春耕,不耽誤生產建設。
他注定是不可能將河南的百姓儘數遷移到江南,但是他要儘量的拖延時間,直到拖過了農時,而後才全部撤離。
不服歸不服,他也沒有辦法否認王言的強大,整體的硬實力上他就是乾不過王言。所以小小的打上一仗,為的是看清虛實,但是同時也不耽誤他跑路,更要使得王言貽誤農時,多負擔百萬百姓的生存。
如此一來,本來就是要三五年才能南下進行統一之戰,那麼被他這麼耽誤一手,最少就可以保證四年的安穩時間。甚至再惡心一點,他走的時候撅河、毀城,時間還會更加的長。
老曹是真想撅黃河的,不過考慮到王言的原因,考慮到家族傳承的原因,他放棄了這個不成熟的想法。因為一旦他敢那麼乾,徹底的激怒了王言,從而什麼都不管,直接南下打統一戰爭,到時候他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麼。
所以不是老曹沒膽子撅黃河,而是因為不劃算。畢竟王言雖然是北方軍隊,但是人家的海軍都能出海遠航,還發出了腳下土地是圓形的猜想,長江雖險,卻也沒辦法阻擋王言。何況劉備與王言有舊,若是直接收編了劉備,那他老曹還沒建立的偉業也就是徹底的完事兒了……
“大將軍,曹操用心險惡啊。”
真定將軍府的大書房之中,賈詡彙報了從商賈處收到的消息,說道,“此舉便是拖延時間,使豫州誤農時,以延緩我軍下江南,其心可誅。”
王言當然是有情報部門的,不過因為他的政策原因,沒有辦法打入敵方高層,真的說起來,各方諸侯的高級人員雖然都有各種糾葛齷齪,但是在麵對他王大將軍這件事上,都是相當團結的。而若是隻能打入到中下層,接觸不到核心,那也沒什麼意思。
所以這一次王言的主要精力還是用在了內部,反對的人都被他殺沒了,預防如同先前所說的商賈勾結地方官吏一般的事,矯正內部思想,就成了重中之重。
外部情報的獲取,就是通過商隊交流,觀察社會環境以及軍隊動向。其實對王言來說,有這麼多就夠了。畢竟他本身就是憑借著各種的先進性,在對古代的各個方麵進行挑戰。如果不是要看看熱鬨之類的,其他諸侯什麼情況,肯定跟他是有那麼一些關係,但絕對沒有太大。這源於他本身的強大,來者不懼……
而他這邊的一些間諜,埋的一些釘子,全都無所謂,王言甚至可以明牌跟他們打。再者說他領地之內的情況,本來也沒什麼隱藏,報紙上基本都有,隻不過是時效性差一些罷了,畢竟商隊走的慢。
雙方的較量最終還是要在戰場上分勝負,知道的再多也沒用,反而是看到了王大將軍治下的富強,由此心生畏懼。
而戰場上的消息,那是遊騎斥候的事,是對整個戰場動態的捕捉,在這方麵那肯定是十分強大的。畢竟偵察兵是王言最早培養的一個兵種,當年穿草鞋的時候就開始訓練,如此多年下來,早都培養出了一大批的精銳遊騎,戰鬥力高,野外生存能力強,洞察敏銳,這是戰爭機器的眼睛。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錯漏,相當可靠。
王言點了點頭,說道:“文和所言極是,曹操狡詐陰險,存心禍民,實在可恨。江南劉備、劉表、袁術三家聯盟,曹操主力在南不在北。以我觀之,河北不過十萬兵馬而已,不足為慮。既如此,當使其知我兵威。
傳令黃忠等部,攻豫州、洛陽,吸引兵力,使呂布等繞函穀關,進逼洛陽。另於冀州征調六萬民兵,維護青、徐、兗三州秩序。”
“是,大將軍。”
定下了攻打曹操的主意,賈詡應聲告退,出去寫軍令,蓋大印。
即便是沒有袁紹的前車之鑒,作為一個成熟的軍事家,曹操也十分清楚兵敗如山倒的道理。在同王言的交鋒中,沒打的時候曹操就已經失敗了,甚至就算是打贏了一兩場,對於大局也無影響。主要便是王言的積累深厚,民力強。一兩處的得失,遠遠達不到傷筋動骨的程度。
所以曹操下江南,也是一步一步來的。他雖然早就準備了戰船,但是他的生產力實在是不夠看,遠不像王言那般,一年能造出五六艘巨大戰艦,以及近海航行的貨運樓船。
即便老曹有了許多戰船,相比起上百萬的人來說,還是不夠用的,運力太差。這導致了現在的長江之上,一天二十四小時的連軸運轉擺渡。
一部分的船用於運送大臣、豪族、富戶以及他們的各種家資,這全都是有錢人,更是老曹的支持者,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舍棄的。
又有一部分船用於運送士兵,最近老曹加快了轉移進度,江南的劉備等人全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更加猛烈的進行圍攻。如此便要不斷的補充兵力,阻擋、反擊,擴大地盤,拓展空間。
再有一部分才是運送的百姓,一船船的往江南運送,根本送不過來。
當然也有人在不斷的加急造船,確實是短時間內拉升了一定的產能,但是白費,都是小舢板。
老曹要一點點的才能轉移,撤退是有很大學問在裡麵的。胡亂撤退,那就是找死。
王言給了老曹一些時間,或者說是他本身不願意打仗再繼續的破壞河南。但是老曹不懂事兒,磨磨唧唧走的忒不利索,那麼自然要給老曹一次難忘的體驗。
本來的黃忠等人是沒有全力進攻的,一直在各地肅清秩序,並沒有急於去打老曹。現在王言又新征調了民兵南下,又下了明確的命令,那麼他們自然是全力貫徹執行。
朔風咧咧,胡子都已經白了的黃忠帶隊,沿著河邊急行。先前他是在下遊過的黃河,緩慢的肅清兗州。現在收到軍令,直奔著洛陽過去,目的在於打退那邊的守軍,一方麵幫助河對麵的駐軍滑冰過河,另一方麵也是幫助呂布等人過函穀關。
此時已至東郡、陳留一帶,距離洛陽不足五百裡,已經是進入了曹操的嚴密警戒區域。
不過黃忠並沒有如何在意,他又不是自己過來的,互相都有依仗,何況河對岸都是準備渡河的軍隊。
黃河早都結冰了,之所以沒在這邊過來,就是因為在冰上影響行動,容易給敵人可趁之機,實在不好。這才從北方慢悠悠的下來,等到他們這邊打開了局麵,再分批次的滑冰過來。
這麼多年黃忠的日子過的相當不錯,大兒子現在還活著呢,雖然一直病怏怏的,但是狀態不錯,一直在將軍府工作,方便王言隨時關注情況,現在是給賈詡做副手。二兒子如今也有十多歲了,學習十分不錯,武功也夠用。三兒子,四女兒,歲數小一些,都在學堂讀書。女兒也沒有繼承他的樣子,而是隨了後娶的媳婦,生的十分美麗。
大將軍對他也是重用,雖然沒有什麼將軍封號,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手下的部隊一直在換,但也是所有人都在換,甚至於從基層士兵到中高級的軍官,也全部都在換,這是完整的兵役製度決定的。他的待遇很好,而且一直都是跟在王言身邊,彆人可沒有這個待遇,這已經是王言的厚待了。
當然他也清楚,那是王言照顧他歲數大,以及大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死了,但厚待就是厚待,他是十分感恩的,生活的是十分舒服的。
也是如此,使得老黃時常升起人生如此,夫複何求的感覺。
騎坐駿馬之上,扛著馬槊奔騰的老家夥,心情十分舒暢。說起來,他也好幾年沒動過手了。
雖然每一年的春天他都會跟王言單挑,挨一頓胖揍,以此檢驗他這個高齡的武將是否具有戰鬥力。但是真正的上陣殺敵,確實已有許多年。上一次打仗,已經是跟袁紹進行河北之戰的時候,距今已有四年餘。
逝者如斯夫,孔夫子所言不虛啊……
正當黃忠感慨之時,有遊騎相向著奔來,黃忠偏頭看了眼身旁護衛,隨即那人便豎起肩膀上扛著的,拴了棋子的馬槊。
隨著這個動作,黃忠親率的本部千餘騎兵,緩緩的停了下來。這時候,對麵的遊騎也勒馬來到了麵前。
“稟將軍,前方二十裡乃東郡(濮陽)所在,未知守軍幾何,按常理應不下兩千,未發現我等。”
黃忠嗯了一聲,從甲胄內襯的兜子裡掏出一張輿圖,看了一陣子之後,又偏頭看了眼日頭,重新將輿圖揣好。
“東郡乃大城,我等攻城無用。眼下已是黃昏,令各部隱蔽,埋鍋造飯,好生休息,我等夜間行軍,繞過東郡,另與張郃部通報消息、位置。遊騎必要偵查仔細,若中敵之計,悔之晚矣。”
“是,將軍。”
“去罷。”
黃忠吩咐完畢,遊騎繼續去偵查,後邊的傳令兵跑去通知另外的五千人馬。而黃忠他們也找到了村子駐紮休整,準備著晚上出發。
能當校尉的,戰爭意識都是有的。這些本就是在這裡打出了赫赫威名的人,他們都不是白給的。所以儘管遊騎很強,但是黃忠仍舊沒有全部相信,該謹慎就是要謹慎。
這是戰爭,而且準確的說起來,他們算是客場作戰。儘管這裡的地圖,在之前已經有商隊測繪過,但人生地不熟,小心防備是必要的。
再者他們這一次轉而開始進攻豫州,數萬人馬的調動,是瞞不住曹操方麵的。而現在越來越接近曹操在河南的勢力中心,不論是洛陽,還是曹操已經退守,並有劉協以及群臣駐蹕的許昌,都在輻射範圍之內,防衛力量還是足夠的。
遊騎說沒有暴露行跡,隻是他沒有看到敵人的反應,誰知道是不是之前就已經暴露,敵人已經準備好了埋伏。
畢竟他們的目的是明確的,敵人也是清楚的,總有應對……
在休整一番過後,當夜,月上中天,黃忠率部繞過東郡往東南走,進入陳留,往酸棗過去。他自領一千餘騎兵開路,後方,左右兩翼,步騎混合壓陣策應援引。
走了沒多久,遊騎回報道:“將軍,前方十五裡有一山丘,其上恐有伏兵,彼處探查遊騎已有半個時辰未返。”
這是在預料之中的,黃忠點了點頭,轉頭吩咐道:“通知各部緩行休息,午夜進攻。”
這邊的地形,屬於平原丘陵地帶,基本沒有什麼險阻,隻有堅城可依。他們繞路往洛陽走,必然是抄近路的,被預判到也沒什麼意外。
同樣的,被他們發現也沒什麼意外。曹操方麵並不清楚遊騎斥候是如何運作的,前探多少裡,多長時間回報通信一次,如此等等,但是就算知道了,對於發現了他們動靜的斥候,而且還沒有辦法收買,任誰都不可能放了的。
他們也知道已經暴露了,那麼放不放又有什麼關係?
所以這已經不是一場曹操方麵的伏擊戰,而是雙方的遭遇戰。
休整完畢以後,黃忠粗略的做了安排,他要繞過山坡,誘敵來攻。敵人是一定會來的,如果輕易的放黃忠靠近洛陽、許昌,他們會很慘。
戰法也很簡單,他居中主攻,兩部左右分攻。這是正經的野戰,沒有那麼多的計策可用,就是要打。
當然他們是占便宜的一方,主要原因在於,王大將軍對麾下軍民極好,各種營養的補充之下,雖然還是有人夜盲,但軍隊之中是不存在的。而這,就已經占了優勢。
不出黃忠所料,在發現他們要趁夜奔襲,繞行過去之後,山上的守軍慌了。
於禁思慮片刻,明白了黃忠的意思,雖然心裡沒底,確實有些慌,畢竟那是王言麾下滿編的最高戰鬥單位,而且還不知道是誰統領的兵馬。出道至今,王言自己打的仗沒有敗過,他麾下的將領打的仗同樣沒有敗過,很難沒有壓力。
但是他也沒有時間多想,若是放了王言的軍隊過去,他們就全完了。
當即,他一聲令下,全軍追擊。
一萬餘人同樣分作三部,於禁居中領三千兵馬,浩浩蕩蕩的摸黑下了山,對黃忠進行追擊。
黃忠當然沒有逃跑,於禁有動作的時候,他便已經收到了消息,直接調轉馬頭,列陣迎擊。
今晚的月亮大半圓,無雲,視野還算不錯,黃忠的眼睛也還沒有花。他閉著眼,扛著馬槊,因寒冷而生的白煙穩定的在他鼻尖飄散,夜晚的寒風吹刮著他的披風,獵獵作響。
突的,密集的馬蹄之聲傳來,黃忠解下腰間的酒囊,大大的喝了一口烈酒。月光照耀下的隊伍,也是甲葉嘩嘩作響的開始動作,全都在喝著烈酒。
老黃忠喝過了酒,重新係好酒囊。等了幾息,後方的窸窸窣窣過去,他突然的一聲大喊:“殺!”
接著,整個人便是已經策馬衝了出去。
霎時間,後方的騎兵也大聲的喊著,月夜之下,緊緊的隨著前方的黃忠,向著對麵的黑暗殺過去。
看到遠處火光乍現,那是敵人舉起的火把,用來給後方的人引路。
黃忠的馬速更快三分,他夾緊了馬槊,向著火把最密集處殺去,不用想,那是主將的位置。
不知道敵人有多少,但是黃忠及其麾下的將士們,無畏的發起了衝鋒。
近了,更近了,天地間儘是馬蹄之聲,儘是人們為了運勁而大喊出來的‘殺’。
儘管黃忠沒有花眼,但是他也看不很清,不過他卻是有著感覺,或許感覺不夠,他還更有老而彌堅的勇猛。
他一槊蕩開了襲來的兵器,交錯而過的瞬間稍一擰身,便用槊尾將那不知名的人打落馬下,而後活活被後方的馬踩死,連一聲慘叫都沒有。
一路衝殺,在弄死了兩個沒有威脅的攻擊,準備迎擊第三個人的時候,兵器相撞的瞬間,感受到傳來的力量,黃忠便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用更大的力氣蕩開了兵器,而後憑借著感覺,快速、乾脆、有力的雙手直刺過去,隻聽得啊的一聲慘叫過去,就沒有了然後。
黃忠大喝:“主將已死,投降不殺。”
一聲兩聲,漸漸的,後方的將士們全都喊起來,曠野之中儘是喊降的聲音。
黃忠甚至都不知道對麵是誰,當然已經被馬踩死的於禁也不清楚,弄死他的到底是誰。
這個一生之中打了許多勝仗,素有剛直之名,唯一的失敗就成就了關羽水淹七軍的猛將,就這麼死了,以一種將軍該有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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