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一正在後院的花壇邊抽煙,笑嗬嗬的看著走進來的王言,“吃飯了嗎?沒吃的話去食堂吃點兒,還有剩飯剩菜呢。”
“我吃完了,回來是有點兒情況彙報。”
“說說。”王守一來了興趣。
“慶林路上有一家名叫同樂棋牌室的店鋪,涉嫌組織賭博,據說是每周一三五八點以後開始賭博,玩的小一把輸贏上千,玩的大一把輸贏上萬,還有人專門拉攏、誘惑彆人去賭,我甚至懷疑可能還存在做局詐騙的情況。”
“這個慶林路可是咱們轄區的啊……你是怎麼發現的?”
“走訪群眾嘛,東寧村最東邊,有一家叫趙先明的,我一看他就是沒休息好的樣子,搓麻將搓的手上都起繭子了,家裡還有雙色球走勢圖,這是有賭性的。給他普了一下法,嚇唬嚇唬,什麼都交代了。說是去年九月份被人拉過去玩的,一開始贏了十五六萬,最近這兩三個月全輸回去,又搭裡三萬多。”
王守一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以前我們的群眾工作做的還是不夠細致啊,看看,你這才走了四天吧?這就發現了新情況。”
“可彆,您老這話說的,不如直接指著張哥鼻子罵來的直接。所裡警力緊張,像我這麼能家家入戶走訪基本不可能。張哥自己一個人牽著社區那一大攤子事兒,彆的不說,應對上級下發的各種任務就不容易,哪有時間這麼細致的走訪?
我能做到現在這麼細致的走訪,那也是所長您老支持的結果啊。您老對我放心,更是信任我的能力,我還在見習期又沒有執法資格,所以您老讓我做這個社區工作,積極主動的去尋找問題,這都是您老領導有方啊。”
王守一哈哈笑,然後猛然板臉,突出的就是一個喜怒無常:“滾一邊去,臭小子,跟我來這套。踏踏實實乾活,少拍沒用的馬屁。用伱小子的話說,我都是要下崗的老頭子了,你拍我馬屁有什麼用?”
“哎,所長,你這就冤枉人了啊,我可沒說你是要下崗的老頭子。”
“那早上吃飯的時候誰說的?什麼站好最後一班崗,下崗之前給所裡的同誌們解決切實問題。”
“嘿,還挺記仇,還挺會斷章取義的。”王言好笑的搖了搖頭,又笑鬨了兩句,說道,“那這事兒我告訴老高?”
“不告訴他還告訴誰?咱們所裡這麼忙,每個人手裡都是一堆的事兒,對了,今天上午咱們所裡提了指紋還沒開始比對的案子都要回來了,我讓人統計了一下,一共是二十六個案子,都是最近一個半月之內的。都堆你桌子上了,你自己看著辦,不用著急。你就是一天比一個出來,那也比分局效率高太多了。
等這二十六個案子出來,按照你比對指紋的速度,所裡肯定還是要集中忙一段時間。除了正常的接警出現場,所裡要辦的案子現在都壓在**身上了。”
“在所裡嗎?我去跟他彙報一下。”
“你出去沒多大會兒,他就帶人去抓人去了。四個呢,夠他抓大半天的了,晚上再說吧。”
“這個行動可要快啊,這個趙先明是不是走漏風聲還不確定。而且那家棋牌室還是有準備的,一旦漏了風聲那就不好抓了。”
“我能不知道嗎?”王守一瞪眼,轉而問道,“還有事兒嗎?沒事兒滾蛋,不願意看你。”
“有啊,我一開始不是去找趙先明的,而是找他隔壁的一個小子,這小子叫趙子龍。村裡人跟我說這小子挺慘的,沒人管沒人顧,自己一個人不學好。根據趙先明的說法,這個趙子龍前幾年的時候……
這兩年好像是變的沉穩了,頭發也不染的五顏六色了,好哥們帶回來的也少了,除了不時的領一些漂亮女人回來,沒有其他的問題。但我想著回所裡調一下他的信息,再問問張哥對這小子有沒有了解。這小子沒有正當工作,還有錢抽華子,還高頻次的領不同的女人回家,更是有個前兩年的新款桑塔納。
我看那車還能有個五成新,兩年前的話,就是他買二手車,那也得六七萬。他是辦高利貸了,還是套信用卡,或者是其他的什麼網貸平台,更或者是參與了違法犯罪活動,還都不清楚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去找誌傑吧。”王守一擺了擺手。
王言笑了笑,轉身進了樓裡。
這時候,趙繼偉正在工位上瞌睡呢,感冒本就沒精神,大夏天的感冒自然更加的難受。現在又是才過中午,吃飽喝足的,可不是就犯困。
一巴掌給他拍精神了,王言看都沒看他,徑直走到了忙活著的張誌傑那裡:“張哥。”
“怎麼了?有什麼情況?”
都四天了,張誌傑也清楚了王言做事的規律,白天就是一個勁的走訪群眾,一直到晚飯以後,各家都忙活一天享受清閒時光了,這才會在外麵吃頓好的,再回所裡工作。所以如果不是有什麼事兒,王言不會回來。
把趙先明賭博的事,還有趙子龍的事兒都說了一遍,王言問道:“張哥,這個趙子龍的情況你了解嗎?我感覺這小子肯定得有點兒什麼事兒。”
“我知道一些,這小子啊,一直都是問題青年,以前沒少因為打架的事兒進來。不過這小子也算是機靈,下手有輕重,都是拘留,沒判過。就像你了解到的,這兩三年倒是消停了,再也沒來過。也是個可憐孩子,以前學習還挺好呢,就是他爸媽離婚鬨的,沒人管教走了極端。”
張誌傑操作電腦,劈裡啪啦的操作幾下,“你看看吧,這就是趙子龍的檔案。你看這一排拘留的,都是他十七八歲的時候。最嚴重的一個,就是把人家肋骨打斷了,少管所關了半年。”
公安係統內是有紀律的,不允許隨意查公民的身份信息。而且不同的警種,也有不同的權限,查到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並且每一次操作查詢公民信息,都是有記錄的。
王言用的都是張誌傑的身份,他還沒轉正,沒有執法資格,在係統內部的很多權限也都沒有。
湊近前看著上麵的信息,王言注意到,昨天上午,趙子龍刷身份證在西雙版納的文華酒店辦理入住。想了想,他拿起張誌傑桌上的座機,按照檔案內留下的電話打了過去,提示的是暫時無人接聽。這種情況,基本就是把卡扔了。
看著王言皺眉,張誌傑問道:“有問題?”
“中午飯點兒的時候我去他們家,大門緊閉,敲門也沒人應。他的車停在那裡有一兩天沒動地方。這小子跑到昆明,也能對的上。可滇省是什麼情況,張哥你是清楚的,我不得不往毒上想一想。他沒正經工作,卻有錢消費,又差不多是突然轉變,深居簡出平日看不到人,怎麼看怎麼像毒啊販。
他比我大兩歲,沒有正經工作,很多銀行的信用卡都辦不下來,就是各種網貸平台讓他擼一遍,那也支撐不住大手大腳的消費。就算他不是毒啊販,就他這種情況肯定也是有問題的,肯定也得乾點兒其他的什麼違法犯罪的活動。”
張誌傑想了想,點了點頭:“確實可疑,你有這份警惕性是好的。不過他乾什麼事兒咱們也不清楚,主動調查,咱們沒有精力。這種懷疑,報到刑警隊,他們也不會在意。所以你保持關注就行,有新情況隨時彙報。”
“行,那我走了啊,張哥。”
“去吧,注意安全。”
王言轉身剛要走,清醒過來看了有一陣的趙繼偉問道:“言哥,又有案子了?”
“也不是什麼案子,就是發現點兒情況,你不用著急,好好養著啊,過兩天再跟我一起去走訪。”
“要不我現在就跟你去吧,真的,我好多了。”趙繼偉站起身,咣咣拍著自己的胸口,證明著他的強壯。
“所長怎麼說的?你感冒呢,群眾家裡有孩子,你給傳染上怎麼辦?是,我知道你不是病毒性感冒。群眾知道嗎?他們就知道感冒會傳染,那是你自己說了算的?”
王言笑嗬嗬的拍著他的肩膀,“繼偉同誌啊,以前不是對走訪群眾很抗拒,很有怨言嗎?怎麼現在這麼主動了?”
“我想進步啊。”趙繼偉說的簡單直接,清楚明白。
“進步不急於一時,更不急於三天兩天,我說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呢?合著我之前說的一大堆,都白說了?咱們轄區將近十三萬人呢。全走一遍得個大半年,有的是機會。行了,你好好養兩天再說吧。”
擺了擺手,在趙繼偉的注視下,離開了八裡河派出所,開著小車繼續去往東寧村走訪群眾。
名氣的好處已經顯現,他交錯的進行走訪,沿途碰到在外納涼閒聊的村中人,必須得跟他們到家裡看看,不去不行。又是泡茶水,又是切水果的,群眾工作的效果已經徹底的展示了出來。
威信加了不少,電話給人留了許多,有問題的終究還是少數。確實是和諧社會,真沒那麼多的問題。小矛盾、小摩擦,在走訪的時候,王言就已經對其進行了解和調解。多的是努力生活的人民群眾,老老實實的,有些小心思,想占些小便宜的,當然不少,但壞人絕對沒有的那麼多。
目前為止,加的許多威信,問的最多的就是孩子上學的問題,還是外來務工人員居多。已經到了月底,沒有兩個月就要上學了,各家有適齡孩子的都在操心著。他們沒有本地關係,沒有本地戶口,到處打聽,順便在問問他這個看起來很好說話的身在公門的警察。
這些都是小問題,張誌傑對此很有經驗,更有準備。各種外地孩子本地就學的政策、文件全都有,王言隻做一個無情的轉發機器,並適度的幫忙解讀,告訴他們準備好什麼東西,什麼時間去什麼地方辦。
還有一些就是偶然的有親戚犯事兒了,想著跟他問問怎麼處理之類的,算是人工百一手度了。
又是走訪了一個下午,直到晚飯時間過後的六點多,王言這才結束了一天的走訪工作,開著小車車打算去一家新的飯店吃飯。
在他開車路過村東的街道口的時候,餘光掃了一下,隨即便利索的在馬路上點頭開了回來。
這裡就是中午來走訪的趙先明、趙子龍家的路口,白天的時候,這裡停了趙子龍的那輛桑塔納,但是剛才開車路過的時候,他隨意掃了一眼,發現車不見了。
趙子龍昨天才在西雙版納入住酒店,今天就不可能回來,可能是其朋友開走的。這當然沒什麼問題,但是在他已經認定趙子龍有問題的情況下,他的朋友也不會是什麼好人,要不怎麼說狐朋狗友呢,處朋友這玩意,那就是魚找魚、蝦找蝦。
下了車,王言也沒有停留,徑直去到了趙先明家,先是哐哐哐的拍著大鐵門,提醒了一下裡麵的人,而後就進了院子內。
沒有等來趙先明,王言走到院子中間,對著兩邊廂房的正吃著晚飯的租客點了點頭,友善的笑道:“我是八裡河派出所的,居住證身份證找出來給我看看。”
也是這麼一句話的功夫,正房吃飯的趙先明,跟他在服裝廠上班的媳婦,前後腳的走了出來。一看到王言,趙先明都絕望了,讓你欠,讓你欠,他恨不得再給自己來一個大嘴巴子。
“警察同誌啊,中午不是來過了嗎?還有事兒?”
趙先明說的很小心,還給王言使著求放過的眼色,就怕王言說禿嚕嘴,把他出去賭博一把輸贏一千塊的事兒說出去。那他今天怕是得遭老罪了……
王言好笑的搖了搖頭:“沒彆的事兒,我開車路過你們家道口的時候,看著隔壁那小子的車不見了,他回來了?”
“那個……我沒休息好,下午又睡了一覺,也沒注意。”趙先明有些不好意思,讓他辦事兒沒辦明白麼。
點了點頭,王言接過了旁邊已經點頭哈腰陪笑臉,一看就是工地乾活的幾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手中拿著的身份證和居住證。
外出打工,尤其是工地乾活的,多數還是男人為主,老婆孩子留在老家。兩口子都出來的情況,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少見的,尤其北方地區更少。主要還是西部、南部地區,兩口子一起出去掙命,留守兒童也是那邊多些。
就像王言小時候那樣,親媽在家種點兒地,再照顧照顧他和老人,親爹自己一個人出去打工。他小時候那會兒的社會發展是不如現在的,但情況也沒差多少,都是像現在麵前的這些人一般,挺多大老爺們一起住一個地方,見天的一起乾活,晚上吃著簡單的飯菜,但是酒可不能少了。喝的迷糊了,倒頭就睡,日複一日。
逐一查看了每個人的居住證、身份證,王言從兜裡摸出一把名片,挨個的發給他們,囑咐道:“你們可以存一下我的電話,有什麼事兒拿不準的可以問我。都有威信吧?也可以加一下。不是急事就發威信,我看到了都會回複的。著急就打電話,打不進來就發短信。
像一般的法律問題,我也可以給出意見,或者是攤上什麼事兒了,也可以找我。就算你們不在我的轄區了,也肯定幫你們想想辦法。還有就是年底要賬這一塊,要不明白的話,你們問我也行,到時候我可以聯係一下勞動仲裁和工商的同誌,幫幫你們。”
在一連串的感謝下,在趙先明送祖宗的好態度下,王言出門右拐,徑直去了相鄰的另外一家走訪,聊了一會兒之後,問了一下隔壁趙子龍的事兒,又問了下午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也是一無所獲。
王言又拍了一遍趙子龍家沒有上鎖的大門,許久不見回應之後,他打開了胸前掛著的執法記錄儀。
警察也沒有權利私自進入民宅,但是趙子龍家沒有上鎖,敲門也沒人應,如果後期有麻煩的話,他可以狡辯……
當然說是這麼說,但在實際操作中,廣大的人民群眾其實基本不會拒絕警察入戶,也不會要求警察出示什麼這個證,那個令之類的。另一方麵來說,警察也不會沒事兒上誰家晃悠一圈。
打開了執法記錄儀,王言又哐哐哐的敲了幾遍門,口呼趙子龍的姓名。未見回應之後,直接劃開了門彆,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院子裡同樣是為了占地多賣錢蓋了房子,甚至門口的位置也利用上,兩邊蓋了小耳房,導致一進來的時候黑漆漆的。結合裡麵的正房,兩側的廂房,成了一個小的合院建築,隻有中間的小院子有光。
在八件套裡掏出強光手電,王言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看,門口的耳房裡,堆著破舊的自行車、電動車,還有讓隔壁趙先明煩透了的鬼火摩托車,早都破的不成樣。
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趙子龍從來沒缺過錢。以他沒人管,沒人顧的情況,不可能有經濟實力自己買一個幾千塊的鬼火摩托,而且這玩意兒也是加油的,還挺費油。另外一點,就是再轉賣也能賣上一些千八百的。顯然趙子龍看不上這點兒錢,寧可在這堆著也沒賣。
另一間耳房裡,堆著許多的酒瓶子,紙殼子,王言甚至看到了不少的茅子瓶,還是一千多的五十三度飛天。這是矛子最暢銷的酒了,這酒瓶子也是能賣錢的,還不便宜。除了矛子,還有其他的各種品牌的白酒,都不是便宜的。當然數目最多的,還是啤酒瓶子,這屋裡都沒地方下腳。
兩側的廂房,一個屋子裡同樣是堆著各種酒瓶子,另一個屋裡則是一個佛堂。如來,彌勒,菩薩,甚至還有關公,以及老頭子、老太太的遺像。弄著小彩燈通著電,屋裡全是香火味。貢像都挺乾淨,可見平常是有維護。上麵蒙了一層細灰,說明維護的並不很勤。
不過該說不說,這小子住的挺乾淨了,院子裡並沒有什麼垃圾,看著也有清掃的痕跡。不是好吃懶做的懶漢,還是比較注意衛生。
大門沒鎖,正房的房門也沒鎖,王言直接進了屋內,用著手電到處照著。
屋內的空氣有些亂,有著就不通風的潮悶,有著劣質香水的餘味,還有一股酒精消毒水的味道,不很好聞。
屋內床上的被子亂糟糟一團,老大的一個水晶玻璃煙灰缸裡有著四個煙頭,全是華子。抽屜裡亂七八糟的許多雜物,櫃子裡掛著不少的雜牌衣服,地上的鞋也都不是什麼貴的,都是尋常百八十的。角落裡的垃圾桶空空如也,看樣子趙子龍有著隨手清理垃圾的好習慣。
另一間屋子裡比較簡單,隻有一張有著的被褥的床,櫃子裡空空如也。廚房也是相當的乾淨,隻有菜板子有些切東西的痕跡,全無開火做飯的跡象。
看了一圈沒什麼發現,王言關了強光手電放回去,又掏出一把紫光手電,在屋子裡仔細掃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什麼血跡。
搖了搖頭,收了東西,王言關門離開,沒有直接開著小車去吃晚飯,而是去調了一份道口的監控,他要回去看一下監控,找出開走車輛的人。還是那句話,魚找魚、蝦找蝦,這個開車的人肯定也得有點兒問題,他先把人找出來,以後萬一有案子對上了也好辦。
不用直覺,他可以肯定趙子龍有問題。但問題的關鍵是,不知道有什麼問題。警察處理的都是新發案,沒辦法處理沒發生的事,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沒辦法處理。趙子龍可能涉毒,可能涉黑,也可能涉其它的什麼違法犯罪活動。但是沒有什麼證據指向他,沒有什麼事件牽扯到他,那就沒有辦法開展調查,也不知該從哪裡調查。
所以目前能做的也就那麼多了,王言也隻能是關注一下,什麼時候發現了問題再說。他這一天挺忙的,也沒時間逮著一個人去查。
獨自一人享受了美食之後,王言回到了所裡,剛要上樓去找**,王守一給他叫住了:“事兒我都跟**說了,已經開始進行調查,他沒在所裡,你就不用找了。一天一夜沒睡,你今天晚上就彆忙活了,趕緊回家休息。”
王言搖頭道:“所長,不是我逞強,目前狀態還可以。這才不到八點,我打算比對幾個指紋,十一點多再走。”
“真沒事兒?”
“沒事兒啊,這一天走訪都下來了,你看我不是還精神著呢?行了,所長,我乾活去了啊。”
擺了擺手,王言也沒再跟王守一扯淡,過去跟張誌傑招呼一聲,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擺弄著桌子上的一摞文件袋,這些全都是之前王守一說的,分局已經提取了指紋,但是還沒比對的案子。
“怎麼樣?累嗎?”夏潔表示了對同事的關心。
“還行,我看會兒指紋再回去。你們今天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獲?”
夏潔聳了聳肩:“還是老樣子,不過也不是沒進步,讓我舉著執法記錄儀記錄抓捕現場。”
她說的老樣子,是指沒她什麼事兒,她就負責在旁邊看著,不讓她參與。現在讓她舉記錄儀,估計也是程所看在之前她能主動承認錯誤,不是聖母婊的份上。
王言了然的點頭,沒發表什麼評價。
斜對麵的李大為從電腦後邊探出頭來:“言哥,聽繼偉說你又立功了?”
見王言看向自己,坐在對麵趙繼偉連連擺手:“我就晚上吃飯的時候跟他提了一嘴,說的還是可能,那具體的事兒我也不知道啊。”
“有什麼不能說的啊,立功就是立功。”李大為一臉的不在意。
王言搖頭笑道:“紀律啊,李大為同誌。不參與的案子,不能透露具體案情。雖說咱們辦的都是小事兒,但那也是幾千上萬的數額呢,該注意還是要注意一下。而且也得案子破了才有功勞,現在什麼動作都沒有,立個屁的功啊?你們呐,這腦子裡塞的就是立功立功立功。”
“哎,你這就站著說話不腰疼了啊,言哥。你看看,你桌子上那一摞文件,比對出來不就是功勞?哪像我們啊,天天給人調解矛盾。你都不知道,今天我跟我師父出警,就咱們轄區內的那個大潤發超市,兩個大媽竟然因為看中了一個西瓜,誰也不讓誰,最後打起來了。哎呀,愁死我了……”
“你快把嘴閉上吧,沒活了是吧?”陳新城聽著愛徒的大嗓門,就是腦仁疼,張嘴就是訓。
李大為撇了撇嘴,根本不在意,不過還是伏低了身體,放低了聲音,說出了心聲:“主要是吧,咱們來這幾天,你是天天有功勞。今天出去晃悠一天,沒點兒收獲,我還挺不習慣的。”
“你這麼一說,我也有點兒不習慣了。”王言笑嗬嗬的搖頭,“行了,乾活吧。”
“繼偉啊,我看好你,言哥就跟柯南似的,他走哪哪出事兒。將近十三萬人全都走訪一遍,你肯定少不了功勞,前途無量啊。”
“快拉倒吧,我還羨慕你們乾治安呢。能動手抓嫌疑人,我跟言哥走訪社區,不是跟大爺聊天,就是跟大娘聊天,聊起來沒完沒了,拉著你就不讓走啊。”
聽著對麵倆人的碎碎念,王言也不說話,大致過了一遍這些案子,接了點兒熱水新泡了茶,打開各種軟件,耐心的做起了指紋比對。
這東西就在一個理論與實踐結合,雖然目前他的指紋比對技術,還不是那麼的高,但相比起剛開始做的那一個指紋,現在的水平比那時候有了些許進步。主要就是指紋看多了,他掌握的那些知道都用上了,提高的速度很快。
尤其現在做的指紋,都是低難度的,隻要足夠的耐心細致就可以,他的比對速度確如他所說,一定是越來越快。而且指紋看的多了,經驗豐富了,高難度的指紋也能夠比對出來。
他還有技能板,對自己的技術水平有著更明確的認識。千年以來,他已經養成了用他的等級,去衡量其他人掌握的能力。比如‘領導’這個綜合能力,王守一也就是二級水平。畢竟二十多個人的調度,不會的人肯定是一團亂麻,但是會的人就很簡單,也就那麼回事兒。
到了十一點半,三個小時的時間,王言比中了五個指紋,由著李大為開車,帶他跟趙繼偉一起回了君悅新城。今晚夏潔跟楊樹值班,呆了幾天也算是適應了,已經開始排班,三天一個,這會兒倆人正在外麵執勤巡邏呢。
王言目前還沒排班,因為他最近要做指紋比對的麼,已經算是天天加班了。真有了人手不夠用的時候,他就在所裡呢,肯定也得上。
而且另一方麵以他目前對所裡的貢獻來講,就算不讓他值班,所裡的人也不會有怨言的。所裡成績好看,他們個人成績一樣好看,都承著王言的情呢。
早破案,晚破案,多破案,少破案,差距是很大的……
王言的指紋做的愈發快,利用每天晚上三四個小時,第一天做了五個,第二天就做了七個,不過到了第三天卻又是隻做了五個。不是他技術退步了,而是指紋提的不太好,有些殘,耗費了他更多的時間。而後麵兩天裡,又多了兩個案子做指紋,還有三個圖像增強,全是偷盜案件。
這幾天他的走訪仍舊沒有停止,不過趙子龍那裡還是沒什麼動靜,這幾天他也抽空把那天開車的人給查了出來,不是本地人,而是粵省那邊過來的。身份信息十分華麗,多次打架入獄,兩次三年,兩次一年,一排的拘留十五天。
那家聚賭的同樂棋牌室也在監控、調查之中,刑警隊派了兩個人過來跟著案子,等情況掌握的差不多了就會實施抓捕,也就是再有個十天八天的。
到了第四天的上午,病已經好的差不多,心裡早都長了草的趙繼偉,總算是得到了張誌傑的同意,繼續跟著王言出去走訪群眾。
“繼偉同誌啊,不用這麼激動吧?我這幾天也沒立功。”
“我的言哥啊,你天天出來,當然不覺得有什麼。我天天在所裡坐著,給師父整理材料,實在是太無聊了。自從你來了到現在,還沒整理過材料呢吧?哦,對,你做了那個人販子的材料,不過那是案件進展材料,不是送檢起訴的材料,差距太大了。現在能出來走訪群眾,我這個心呐,就好像飛向兩天的小家雀,自由的味道……”
“我發現你也開始貧了,剛來的時候可沒這麼多話。”
“肯定是李大為給我帶壞了,你說我就坐他旁邊,天天聽他絮叨,能不受影響嘛。”
王言笑了笑,轉而問道:“現在心裡好多了吧?不想那天的現場了?”
“不說就不想,不過就是想起來,感覺也好了不少。你說這人呐,真是,哎……”趙繼偉長出一口氣,“不過我一想咱們教導員給我做思想工作,我就想笑。她聽我說的,都犯惡心,還硬挺著開導我呢。”
“誰讓你說那麼細的。也怪你,所長都給你約好市局的心理專家了。你非不去,這不是教導員主動請纓了嗎,結果還讓你給嚇著了。”
說起這個,王言也想笑,不過教導員也確實挺硬的,就算嚇著了,也當沒事兒人似的。
“我覺得心理專家也沒什麼用,你要說他給犯罪分子做做工作,或者是分析分析犯罪心理,那我倒是承認他們挺厲害。但這種事兒吧,專家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讓他去現場看看。
那兩個腦袋就那麼睜著眼睛,還往外滲血呢,一條胳膊被剁了,上麵還有好幾斧子沒落到一個點的砍痕,骨頭茬子就那麼露在外麵,肉都往外翻著,還有不少的碎肉,崩的哪哪都是血。他們看了一樣也害怕,太恐怖了,還開導我呢?我就想不明白,你怎麼一點兒事沒有呢?”
“自信。活人我都不怕,還能怕死人?我跟所長還聊呢,就算真有鬼,我們老王家就我一根獨苗了,小鬼要是敢近身,祖宗十八代都不會放過他們的。”
倆人就這麼閒聊著,又是去到了東寧村。他已經走訪了八天,開始的時候一天隻能走訪四五家,現在他一天能走訪三四十家,差不多再有個七八天就能徹底走訪完畢了,主要就是見見人,看看是否能發現問題。情況都是那麼個情況,已經沒多少了解的東西了。
不過那是他自己走的情況下,現在又帶著趙繼偉,還是得鍛煉鍛煉的。
走在路上,王言說道:“這幾天你沒來,該了解的情況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現在咱們走訪的目的,就兩點,一是了解各家各戶的家庭實際情況,還是之前的那些,乾什麼工作賺多少錢,家庭關係怎麼樣,總之是能了解的都要了解到位。
第二點就是看人,看人到底有沒有問題,是不是犯罪分子,或者有沒有犯罪傾向。對我們接觸到的人,你要有一個判斷。做到這兩點的同時,時間能少就少。
這是我之前跟你說的,你要鍛煉出來的能力。咱們轄區將近十三萬人全部走訪一遍,我想你會有脫胎換骨的改變。最少有一點,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在你這裡,將不再是一句空喊的口號。到了,就是這家,敲門吧,都交給你。”
看著麵前的敞開著的大門,看著院裡埋頭洗衣服的婦女,趙繼偉緊了緊手中的筆記本,深呼吸,伸出手敲響了門。
“你好大姐,八裡河派出所的,過來了解一下情況。”趙繼偉敲了敲門,徑直邁步走了進去。
王言落後兩步,溜溜達達的走了進去。
女人抬起頭,看著走進來的兩個裝備整齊的警察,隻是看了一眼趙繼偉,便徑直看向了後邊的王言:“是王警官吧?最近這一陣子村裡人說呢,你挨家挨戶走訪檢查,讓家裡都留人呢。”
“我是王言,大姐,我就是才參加工作的小民警,可不是警官啊。這要是讓領導知道了,我可是要受批評的。”
“你這麼辦事兒,早晚也是警官。”
“那就謝謝大姐了。”王言笑嗬嗬的,拍了拍趙繼偉的肩膀,“我們過來就是了解一下情況,不耽誤你乾活,大姐你洗你的,這是我同事,趙繼偉,你跟他說一下咱們家的情況。”
“大姐,你貴姓啊?”
“姓侯,侯桂芬。我們家啊……”
趙繼偉驚愕的拿著筆記本,前幾天過來不這樣啊。不過他也沒愣多長時間,趕緊著打開小本本記了起來。大姐說的主動配合,他拿本當麵記,肯定沒毛病。
王言笑嗬嗬的聽著,他入戶走訪的事兒村裡小孩都知道,要問什麼也早都傳遍了,很輕鬆的。他沒管趙繼偉,一會兒扒著窗戶看看廂房,一會兒扒著窗戶看看正房。
在正房的西間,一個染著黃色頭發的寸頭小子,隻穿了一個帶著海綿寶寶圖案的內褲,身上紋的花花綠綠,騎著小薄被子側躺在床上,睡的並不安穩,正緊皺著眉頭,一會兒翻到這邊,一會兒又翻到那邊。是被院子裡的說話聲吵到了,不滿中。
王言敲了敲窗戶,看著黃毛小子扯開小薄被就坐起了身,眼睛還沒睜呢,張口就是大喊一聲‘媽’,然後目光就對上了笑嗬嗬的王言,一下子蔫了。
後邊的大姐偏頭向屋裡喊道:“王警官過來了解情況,你咋呼什麼?黑天不睡,白天不起,一點兒正經事兒不乾。沒事兒,不用管他。”
“來,你也出來,一塊聊聊。”王言招了招手。
黃毛小子縮著腦袋嘿嘿笑,聽話的穿上衣服,接著自來水喝了涼水走出來。“警察叔叔,你彆看我這樣,我可什麼事兒都沒犯啊,不能以貌取人。”
上上下下的看了這小子一遍,此子眼神發虛,精神似有不穩,眼眶發青,麵色偏暗,手有輕微抽搐,不是病理性,而是習慣性抽搐……王言偏頭示意了一下,“去,找個凳子坐你母親旁邊,等我同事問話。”
“哎,好嘞。”黃毛小子哈了個腰,拿著一個不大的小板凳,乖乖的做到了親媽旁邊。
大姐沒好氣的說道:“王警官,還得是你們警察說話管用,這孩子在家裡我跟他爸都管不了,挺大個小夥子沒個正形,一天天不務正業。有時間你們多來家裡看看,製製他。”
王言笑嗬嗬的沒說話,示意趙繼偉繼續問。
他走訪的這段時間,這種精神小夥也遇見幾個,不過不多。這幫小子睡醒了就不著家,也就是偶爾早上去的時候,趕上了誰家攤上這麼個孩子,才能碰到。而且村裡人都知道他在走訪,這幫小子根本不跟他照麵。
主要也是他被傳的太神了,這幫流氓都算不上的小子,根本不敢麵對他。多少都得有點兒問題,不過也就是打個架,偷個竊什麼的。更大一些,那就可能涉及到女人了,可能會發生一些強啊奸事件。這幫人做事不考慮後果的,賊心起來了,可能就下手了。
然後就可能有拍照,威脅等事件發生,就把還沒徹底墮落,或者隻是因為好奇,淺淺的來到這麼一個看起來好像是屬於’強者’的圈子,看一眼的好姑娘,給拉下了水。
而這個過程中,也有不小的可能會涉啊毒,甚至他們就是利用這些去讓無辜的女孩昏迷,或是發情。毒啊品,和性,往往是伴隨在一起的。這也是為什麼多數的吸啊毒人員,會患有艾滋病,就是因為這種人大概率會有不潔的性啊生活……
問完了大姐,趙繼偉也是一臉審視的看著麵前好像很無辜的不良青年,態度比麵對大姐差了不是一籌。
“姓名。”
“徐子寧。”
“多大了?”
“二十。不是,警察叔叔,您這審訊呢?我真沒犯事兒,不能以貌取人啊。你看我紋身,這就是年輕不懂事兒才紋的。”
大姐給了親兒子一巴掌:“你就不學好吧,早我就說了不讓你紋,你看看現在。”
“大姐,冷靜冷靜,他都這麼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嗎。”趙繼偉態度稍稍好了一些,看向徐子寧,“做什麼工作的?”
“他哪有工作啊?讓他乾活他也不乾,一天天的就這麼跟一群狐朋狗友瞎混,早晚混監獄裡邊去。”
“大姐,你讓他說。”趙繼偉嘖了一聲,好像不高興,繼續問話,“那你平時都乾什麼?”
“也沒彆的事兒,就是上上網,或者跟朋友去海邊逛逛。”
……
趙繼偉幾乎沒有道行,甚至都不是這個小子的對手,隻是裝著嚴厲的樣子,配上警察的藍衫,這才算是打了個平手。流氓都沒資格做的小子,也是很鬼道的。趙繼偉學了不少的專業知識,但是目前還用不出來。
直到趙繼偉實在沒話了,而且又重複的問上了大姐,王言插話說了兩句做了總結,隨即留下幾張名片,交代了幾句,讓他們給租房的房客也發一下,便和趙繼偉一起離開。
來到外麵,王言說道:“說說你的了解,判斷。”
“侯桂芬是個實在人,從她的描述中,她的丈夫徐東建應該也是老實人,可能還有些木訥,一心隻知道乾活。他們家最大的問題,我覺得就是這個徐子寧,你看看那樣,純是個小流氓嘛,說話嬉皮笑臉的。
都二十了,整天胡混,也不說踏踏實實的乾點兒活。他們家也不是什麼富裕家庭,都是打工乾體力活的,一點兒事都不懂,也不孝順。生了他這麼個兒子,這兩口子操死心。你看看侯桂芬,才四十四,就跟五十四似的,乾活累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就是讓這兒子給氣的。”
“從你的話裡,我無法在腦子裡樹立出這一家三口的形象。下回組織一下語言,先說了解,再說判斷。了解是客觀事實,判斷才是你的主觀思想。就好像卷宗一樣,簡單、準確、清晰的把情況說清楚。”
趙繼偉點了點頭,虛心接受,他問道,“接下來呢?咱們去哪?”
“先打個電話,不出意外的話,咱們倆可能又要立功了。”
“什麼?是那個小流氓?我怎麼沒看出來?”
趙繼偉猛然站在原地,有著興奮,有著茫然,眼看王言沒搭理他,趕緊著追上去,下意識的壓低著聲音如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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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