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狂風肆虐,塵沙飛揚,一隊二百餘騎的輕甲騎兵隊伍吃著灰。
馬兒輕快的倒騰著蹄子,顛顛的小跑著前進。隊伍後邊,還有人趕著一百餘匹無人騎乘的空馬,裹挾著一起隨著隊伍行進。
為首一人所乘的馬格外高大,膘肥體壯,在這一行中格外突出。他的盔甲也與旁人不同,麒麟抱肚,暗金護臂,鳳翅兜鍪,披膊上係著暗紅色披風。披風上顏色不一,有的暗紅,有的明紅,不難看出,原是鮮紅一色,隻是為血與灰塵染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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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抬起,扶著肩上扛著的丈八馬朔,腰間短刀,馬上拴著的長馬刀,甲葉隨著起伏翕動,發著鎧甲特有的聲音,那大紅披風,隨著狂風起舞翻飛。後麵的騎士們有樣學樣,學著帶頭大哥吊兒郎當的從容,沒有人說話,隻有馬蹄與風。
暮然間,遠方的天際間,一朵煙花騰空炸響。
王言沒有說話,在他身後的一人掏出火折子,在馬兜中掏出一個管狀物體,點燃引信,對空高舉。不過片刻便是一聲炸響,一束更大的煙花在天空炸開。
抬頭看了眼那煙火,王言猛的一夾馬腹,戰馬提速,向著目的方向而去。後邊的人自動分出一百人跟隨,剩餘的,則是護著隊伍中的宦官、文官,仍然按照原本的速度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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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馬兒的狂飆,過程中不斷的有百人隊加入到王言的隊伍中來,熟練的控製著距離,擺好了衝鋒的陣勢。在高速奔跑了一刻鐘以後,王言身後已經聚集了兩千餘騎,浩浩蕩蕩。
隊伍衝勢不停,在跑上了一個還算高土丘之後,王言勒馬停下。
眼前是一片大大的開闊地,一對三百餘騎的隊伍正向著他們這邊亡命狂奔,其後是上千騎兵放著箭追趕。更遠處,則是有一小股一小股的百人隊,合並成上千人的隊伍,在四麵八方彙聚而來。
那追趕的上千騎兵,看到土坡上出現的漫山騎兵隊伍,也停下了追殺的腳步,二話不說,前軍變後軍,轉頭就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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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言搖了搖頭,就不長記性,百無聊賴的揮了揮手,身邊的騎士們二話不說,扛在肩上的長槍豎起夾在腋下,一手提著韁繩,哈的一聲夾緊馬腹,嗷嗷叫著衝了下去。
這裡是西夏北部,屬於西夏腹地。不過西夏地圖不好,多數地方並不富裕,人口也不過三百萬左右,多是集中在與宋、遼接壤的地方,大城市都在那裡。但是旁的地方也不是沒有人,都是種地放牧的。這兩項,那可都是支柱產業。他乾的,就是破壞生態的活。看著牛羊就是殺,能趕的馬就趕著走,有農田進去就是一頓踩。
西夏人口組成複雜,有漢人,黨項人,回鶻人,還有些蒙古人等等。不過沒有打下來的地方的人民,那就不是人民。被餓死,被砍死,跟他關係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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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西夏是全民皆兵,叫個成年男丁就能舞刀弄槍,不弄死他們也不行。不過也沒有枉殺,隻要是拿著武器的,不管男女老幼全部砍了,不拿武器的不動。不過這條實行的不好,因為他們在西夏的領土上殺一年了,總是有人拿起武器反抗。後來抓人詢問才知道,是他們被壞了名聲,說他們到哪裡都是殺。這激起了人們的反抗之心,畢竟怎麼都是死,不如狠狠的反抗,死也咬口肉下來。
當然,是那麼說沒錯,但是能活著沒有想死的。他們都搬家南下,成了難民,積聚在各處大城池之外,小城池沒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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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王言有意控製的,他來此兩個目的,一是練兵,二是尋找戰機全滅西夏。所以剛來時,變在西夏大成外放馬屠戮,破壞農田,而後誘著西夏追兵在他們的地盤到處跑,到處破壞。有意識的驅趕著西夏百姓南下,增加大城市的負擔。同時大宋關閉榷場,不與其通商,陳兵四十萬,厲兵秣馬,磨刀霍霍。使其不敢大部隊追擊圍剿騎兵,隻能小規模出兵阻擊。
但這是毫無用處的,王言最不怕的就是打遊擊。那努爾哈赤、皇太極,就是前車之鑒。
複北軍滿編五萬,當然是不可能滿編的,沒那麼多合格的馬,也沒有那麼多的合格士兵,便是騎兵裝備還是國庫出資,王言的工廠接活,在監督之下流水打造的呢,若不然兩年時間,想武裝四萬騎兵,還是按照他製造的武備列裝,基本不可能。所以受此影響,全軍隻有四萬兩千餘人。
而這其中,又有六千重騎兵,這是不能野戰遊擊的。畢竟六千重騎的裝備,就要上千輛馬車拖著,哪裡能來去如風到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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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相生相克,重甲陌刀兵可以對抗騎兵,但是對抗重裝騎兵那就難了。而重裝騎兵,同輕騎兵對衝,那也是砍瓜切菜。但是受限於裝備重量,馬匹體力,不持久,所以難以應付騎兵風箏,因為攆不上。若是能攆上,那當然一槍一個的屠殺。所以六千重騎兵,在前線戰場牽製待敵,同時負責接應王言等人。畢竟西夏也有幾十萬軍隊的,真乾急眼了,也得有條退路。六千重騎兵,就是人山都能捅個窟窿出來。
所以王言真正帶到西夏的部隊,隻有三萬六。他的戰法也簡單,就如現在麵前上演的一般,就是小股部隊分散行動。一開始是以一廂兩千五百人為一個單位,分作十隊人馬間隔二十裡散開,四處殺掠,乾掉敵後的大股敵軍。而後一點一點的兩千人,一千五百人,一千,五百,直至現在的一百人為一股。就算傷亡了幾千人,也還有兩萬多人,分成兩百多股百人隊。
每隊間隔十五裡散開,若單按直線算距離,那就是十五公裡還要多的距離,算得地毯式平推。當然實際執行肯定不能那麼乾,因為要考慮策應支援的集結速度,還要考慮集結時的人馬疲勞情況。所以是有前後有左右的分散,差不多覆蓋方圓五公裡多的地區。此外還有外派二十公裡的斥候小隊,一有大部隊來犯,便立刻集結應敵。若沒有,那就成小股部隊,到處屠戮。
這一年的時間,他們從兩國交界,一直殺到了回鶻的地盤,又往南殺了回來,將人都趕到南邊。
也是因為他們的大肆破壞,再加上趕人南下,導致了各大城市的壓力大增。因為本國中有人破壞,他們還要吃用,外麵又沒有貿易,不能交換物資,光吃不進,便是他們守著金山銀海,三百萬人的吃喝,也難以支撐多久。
這次的不能做生意,那是真的不能,動真格了。誰通敵,誰滅族。王言參奏,趙佶批紅,直接抄家。
也是這樣,導致西夏內部物價高漲,民生疲敝。看到這個情勢,王言料定西夏難以為繼,畢竟此前與宋一戰的損失,便是修養三年也難恢複多少,因為西夏的盤子太小,潛力太低,地方也不是太好。這一次又有他有目的的破壞,自是難以長久。所以他一封奏疏上到在外巡遊,大發雷霆的趙佶那裡,講明了情況,言說此次定能儘全功。
趙佶不是不懂事的,若不然他也不會大發雷霆。因為他總是坐在皇宮中,暢想自己富有九州萬方,可是到了地方一看,一個個麵黃肌瘦要餓死的樣,叫個人良心上都過不去,更彆說他是堂堂大宋皇帝了。他還想著文成武德,做千古一帝呢,這情況還千古個屁,能高興就怪了。本來是出來找樂子看熱鬨的,結果給他磕磣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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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皇帝,皇帝出行,儘管不如楊廣那般大的排場,但那也是不小的,弄了一萬禁軍護衛,還有幾百人伺候,這一路人吃馬嚼的,也是不小花費。不過相比北上伐遼,王言寧願趙佶在國內鋪張,花費差太多。
想要出來當然也是磨嘰了一番,不過趙佶接連辦了高求、蔡京,正有威勢,且新上位宰相的王黼也大力支持,這才算是勉強成了行。
趙佶出巡天下,不是秘密,各地放什麼樣,地方長官自己也有數,一路上當然也有粉飾太平。但是趙佶又不傻,再說他也不想跟著大部隊。用他好女婿的話講,不自然。所以總會喬裝一番,由人護衛著,到處晃悠瞎看,這不是就看到了真相。
書麵上的苦,言語中的難,遠沒有眼見的刺人。趙佶就被刺到了,臊夠嗆,也氣夠嗆。他去了陽穀縣,到了王家莊,親眼看了那是怎麼富庶。到了彆的地方,那差距實在駭人。
所以一路走來,拿了許多地方官,抄了許多家,也確實發了許多財。官是不缺的,畢竟都冗到危急國家存亡的程度了,有的是閒著的,所以他正經的提拔了一批。
但這不是朝臣想要看到的,不管是朝堂上的新舊兩黨,亦或是清官貪官。隻要有腦子的,都知道這樣會激起什麼。所以地方上又爆發了起義,群臣上表言說路途危險,勸其歸朝。趙佶當然也明白了,老老實實的回了汴京,當沒事兒人一樣。
麵對王言再打西夏的奏疏,他同意了。理由寫的充分,又確實有機會,滿朝文武都同意。再說了,若是沒有打西夏的心思,他也不會同意王言帶著複北軍去西夏練兵。
現在的情況就是,長城外大宋西軍壓著西夏打,王言領複北軍人馬在敵後瘋狂破壞,西夏苦苦支撐,危若累卵,如風中搖擺的燭火,隨時將熄。
場中的戰鬥越殺越遠,因為敵軍沒有存死誌,這裡雖然是後方,但是也已經接近西夏主要城鎮,所以他們有依靠,隻要能跑回去,就能活命。這很正常,不到絕地,沒有人想死。尤其還是麵對複北軍這隻殺的他們膽寒的軍隊。
所以西夏騎兵前麵嗷嗷跑,複北軍戰士後邊玩命追,不斷的拉弓襲射。而隨著時間過去,散開來的一個個百人隊,也開始在這邊集結,漸成包圍之勢。
但是他們不與西夏騎兵對衝,隻要發現西夏騎兵玩命衝鋒,那就轉換攻防。如此開闊場地,他們又數倍敵軍,何苦對衝搏命呢,就風箏。
直到隊伍越跑越遠,上萬人成了一團大黑點,站在山坡上看不清戰陣了,後方的百人隊趕了上來。王言這才重新帶頭出發,一邊嚼著硬邦邦的牛肉乾,一邊慢悠悠的策馬向著遠處的戰場趕去。
“駙馬爺,此次敵軍來了多少人啊?”一個灰頭土臉的太監打馬跑到王言身邊問話。他是宋徽宗新派的監軍太監,也是親信,就是過來盯著王言的。
後邊還有個倒黴的文官,雖然不能算是趙佶親信,但也有心提拔,弄到戰場上吃土,算是趙佶對他的考驗。
不同於倒黴的文官,太監是有上進心才來的。這雖是苦差,還有丟命的風險,但卻實是肥差。不說能混軍功,還有與王言這麼個財神駙馬親近的機會,再算上趙佶對複北軍的期待,隻要能活著回去,那就一定更上好幾層。童貫、楊戩、梁師成,都是他們的榜樣。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對西夏作戰,沒用童貫,因為童貫是跟蔡京一夥的,蔡京倒了,受牽連是一定的。這一次執掌大局的,是楊戩,王言保舉的。各部將領,還是原本的種家、折家等西軍地頭蛇。
有他的關係,楊戩比曆史上強的多。卸任宮中官職之後,直接掉到了北軍監軍,這麼多年從未出錯,軍伍訓練的也挺好,地方民生也沒有破壞。不曾跟原本那般,做地方節度,禍害老百姓,也是王言給喂飽了,還算聽話。
所以此次對西夏的戰事,雖然名為楊戩,基本走向都是他這邊遙控的。這是有皇帝寵信的好處,趙佶不知道楊戩是他的人麼?當然不是。問題是,趙佶出去一次,不知道誰能用了。而對西夏的戰鬥,又不能耽誤,加上複北軍確實能打,戰術也沒問題,所以他一舉薦,就調來了楊戩。
“估摸著有三五千人吧。”
“這西夏人真是不長記性,都被圍攻了那麼多回,前線又在打仗,他們竟然還敢派出這麼多騎兵過來送死。”
王言沒有回話,這是很簡單的道理,這個時候還有四千人出來送死,那定然是他們已經有了準備,想要誘敵深入。或許這個時候,他們後邊的路已經被斷了。
待他們晃晃悠悠趕到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兩萬多人業已悉數集結到位。到處都有的人馬屍體,血染的暗紅的地也沒人在意,就連那倒黴的文官都習以為常,王言更是休說,他仍然跟那吃著牛肉乾嘎吧嘴。
見王言等人過來,盧俊義趕緊著跑過來“將軍,四千敵軍已儘數斬殺,我軍無一死亡,隻是被箭射了馬,摔傷了幾個兄弟,還有拚殺的時候,有幾十個兄弟受了刀傷,不影響作戰。”
這風箏沒白放,一年多的仗也沒白打,如今愈發精銳了。當然不精銳也不行,三萬多人,現在就剩下兩萬多人,三分之一的死傷,剩下的
王言點了點頭“好了,都休整休整,抓緊吃些東西。”
盧俊義跟了許久,也算是有些見識,他皺眉問道“我們又被包圍了?”
“北、東、南,三方斥候都錯了報到的時辰。”
“那我們走西南?”
“西南?”王言搖頭一笑,一口吃了手中剩下的一小截牛肉乾“就給了一條生路,不管是他們有意放的也好,還是包圍沒到位也罷,我們賭不起。走東邊,打穿了他們,往興慶府進兵虛晃,繞道賀蘭山,北渡黃河,從河東路回去。”
“可那邊……”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我料興慶府本就重兵屯駐,此次定然圍兵較少。他們也不會以為,我們區區幾萬人馬,敢兵進西夏都城,那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偏攻興慶府。前線吃緊,我大宋軍隊已經打到懷州,直指興慶府,他們再重兵於東截我們的幾率不大。若我料錯,那便死。”
現在西夏的樣子,有一半敗他所賜,如今又靠近了交戰地,還是在他們的後邊,哪有不弄他的道理。
西邊給了生路,不管是不是真生路,他都不會走,就是承受不住判斷失誤的代價。往北,有無數次的經驗告訴他們,所以不會再讓他們往北走。現在西夏戰事不利,要考慮退路了。往南,那是雙方交戰地,後背肯定要保護。但是往東,他大概率能確定。若是反之再反,他以為幾率不大。
就如他所言,那裡本就重兵屯駐,不怕他這兩萬多人。這是他能想到的,也是西夏方麵能想到的,這天然的就是一條死路,所以他就偏往死路走。
盧俊義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轉頭去吩咐消息。士兵們也熟悉作風,二話不說,掏出肉乾就著水猛啃。填飽了肚子,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休息了半個時辰,兩萬多人整軍出發,向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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