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推開趙綿綿,向門口望去。
趙家鋪子的門口,依舊空空如也。
醬菜鋪子的門口,停著錢老爺的馬車。
趙山麵色一沉。
趙綿綿…
出行的馬車、端茶倒水的丫鬟、伺候的婆子皆沒有!!!
趙綿綿穿著一身綾羅綢緞,拿著近一百兩的銀子前往沛縣,如今穿著粗布素衣回到京城。
一百兩啊!要賣多少果乾蜜餞才能賺回來?
趙山眼神晦暗不明,毫無親人見麵的欣喜。
他心裡盤算著…盤算著這些年花在沈祁身上的銀子。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近兩千兩銀子啊!
兩千兩銀子,能在江南買幾個身段妖嬈的瘦馬了!
趙山感覺自己徒鄙。
這些年,為誰辛苦為誰忙!到頭來一個媳婦沒混上。
“你為何獨自回來了?伺候你的婢女婆子呢?”
趙山不問還好。
一問…
趙綿綿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嘩嘩滴!
委屈,想哭!
想罵沈老太太。
趙綿綿想說…哪裡有婆子和丫鬟伺候!她什麼都沒有…
在沈家,隻有謝嬌縣主身邊有人伺候。
趙綿綿藏在長袖下的手,指腹上都帶著細碎的傷口。
啥啥都的乾!
洗衣、燒火做飯這些在趙家從未做過的活計。
如今…
趙綿綿都被迫學會了,還做的不錯!
可是趙綿綿不敢同趙山說。深知趙山的為人,重利。
她有價值是官夫人,她大哥才會對她更好!反之,她不敢想象。
她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裡咽。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更何況?
哎!她已經…
趙綿綿定定心神回道:“哥!我是跟著文王的車隊回來的。
文王這人喜靜,不喜人吵鬨。伺候我的丫鬟婆子,便沒跟回來。”
文王?
聽見文王,趙山想到了那個傳聞!
沈祁那張風月無邊的臉,在他腦子裡一閃而過。
趙山嘖嘖兩聲,望著隔壁的醬菜鋪子,不再說話!
看見消瘦的女兒,趙母抹著眼淚:“綿綿,可是縣主難為你了?
娘當初就不同意你去,你非要跟那人上馬車。”
那人…就是夜鶯。
沈祁一家同謝嬌一家驅車前往沛縣。
夜鶯看熱鬨不嫌事大,來到趙家鋪子,問趙綿綿去不去沛縣!
如果去?就趕緊走,還能追的上。
整日拋頭露麵的賣蜜餞?還是做知縣的如夫人,趙綿綿還是會選擇的。
她毫不猶豫的穿上新做的衣裳,拿著從她娘那要來的銀子,登上了馬車。
趙山歎口氣!
趙家…
被沈祁左一掏,右一掏,已經掏光了!
彆說揚州瘦馬了!就是馬市上的瘦馬,趙山都買不起!
趙山看著醬菜鋪子的眼神,愈發的炙熱!
趙綿綿眼眸微垂,目光躲閃道:“女兒隻是想爹娘了,想回來看看。
縣主還是很好相處的,並沒有難為女兒。”
“真的?綿綿你可不要騙娘。”
“真的。”趙綿綿點頭,“謝嬌縣主還是很好相處的,並沒有難為女兒。”
難為?謝嬌很忙,她沒空。
趙母看著趙綿綿身上的粗布素衣,歎口氣。
打開一包蜜餞,“綿綿,吃點蜜餞墊墊肚子,一會娘給你燉雞吃。”
趙綿綿舔舔嘴唇,咽咽口水。伸手拿起一個蜜餞放在了嘴裡,“好酸!娘咱們家的蜜餞…”怎麼變難吃了?
趙綿綿咽下了未說完的話。
趙山“哼”了一聲。“好酸?沒放蜜蜂和糖的蜜餞,能不酸嗎?
買蜂蜜和糖的銀錢,都讓你帶去沈家了,這蜜餞自然就不甜了。
沈祁身為知縣一縣之首,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你卻穿的如此破爛?是你如今的樣貌,不得他的喜愛了?
還是…沈祁被謝嬌縣主厭棄了,沒有實權了?”
趙山私心裡,寧可信趙綿綿不得沈祁喜愛。都不願信沈祁被縣主厭棄。
趙綿綿抬起頭,“大哥說話莫要陰陽怪氣!
祁哥哥隻喜愛我一人,從不曾變過。
我如今的樣子,是因為水土不服,吃不下飯才瘦了的。”
趙綿綿扯著身上的衣裳道:“大哥在外行商,不會不明白,財不外露的道理吧?”
看趙山不信,趙綿綿又從懷裡掏出一封信。
信封上寫著請嶽父大人—八王爺親啟,幾個大字。
“祁哥哥如今是縣老爺,又是八王府的乘龍快婿。
還同文王殿下交好,前途不可限量。
沒準…以後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大臣。”
首輔大臣?
趙母聽見趙綿綿的解釋,臉上有了笑模樣。
“趙山,莫要瞎說!趕緊去給你妹妹買隻雞,咱們晚上燉雞湯。
快去!快去!挑那一年以上的老母雞,燉出來油汪汪的才香。
再買兩條魚回來。”
一隻雞近一百文錢,兩條魚也要近三十文錢。趙山心裡有些不願意。
臉上便帶著不情願。
如今的果鋪鋪子,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一天隻能賺個十幾文錢,還不如旁邊的醬菜鋪子生意好。
再讓趙山拿出一百多文錢買雞買魚,他不願意。
在他心裡趙綿綿已經是沈家的人了。
沈祁一分錢的聘禮沒出,反倒是他家搭上了一千多兩的銀子。
憑什麼?
趙山伸出手,“請知縣夫人賞賜小人一些銀錢。”
銀錢?
趙綿綿摸摸縫在裡衣上的銀票,五十兩的銀票。
是她最後的銀錢,她不想拿出來。
趙綿綿眼眸一轉,“哥哥想賣鹽嗎?
妹妹我可以求求文王殿下,說不定能弄到鹽引子。”
趙山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鹽引子?”
大聖朝是不許商人私自販賣食鹽的。一旦發現走私販鹽便是死罪。
商人想要賣鹽,必須拿到官府發放的鹽引子。
賣鹽是一本萬利的營生。
趙山做行商,也會偷偷販賣私鹽。風險很大,來銀子卻快。
“綿綿,你可有把握?”
趙綿綿臉不紅心、不跳的點點頭,“文王殿下同祁哥哥是知己好友。
隻要我去求,便有幾分把握。”
趙山嘴角翹起,態度溫和道:“好妹妹隻有咱們趙家好了。
你在沈家才能一切都好。
隻要你能拿到鹽引,咱們轉手賣出去,便能大賺一筆。
到時候咱們四六分賬。我同爹娘四,你同沈祁六,怎麼樣?”
趙母蹙眉,“為何…咱們不自己賣鹽?要倒賣出去?”
仿佛他們趙家,已經拿到了鹽引子!
趙山看著隔壁的醬菜鋪子道:“娘,咱們趙家沒有本錢啊!
除非…”
除非什麼?趙母順著趙山的視線望過去。
趙綿綿也順著趙山的視線望過去,正好看見一富態的老頭,從醬菜鋪子走出來。
趙綿綿驚道:“錢老爺?給沈祁送過禮的…錢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