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近十點,餘至明在張海的陪同下,腳步匆匆的來到了位於華山醫院器官移植中心旁的一間小禮堂。
這裡是醫院專門用來舉辦告彆儀式的。
華山醫院經常性的接收器官捐贈、遺體捐贈,總得有一個地方讓家屬做一下告彆。
餘至明走進莊嚴肅穆的小禮堂,意外發現人還挺多。
坐在小禮堂長椅上的人,他一眼掃過去,足有三四十人之多了。
一直在小禮堂忙碌的周沫,迎了過來,遞給了餘至明一束白百合鮮花。
她又湊近餘至明一些,說:“餘醫生,徐泱所在公司的老板,把所有人都帶來了。”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幾步來到了小禮堂前方,停下了腳步。
他的正前麵,就是徐泱的遺體,被鮮花簇擁,躺在透明的玻璃罩裡。
餘至明認認真真的朝遺體三鞠躬,上前兩步把鮮花放在了玻璃罩旁,和其他人放的鮮花放在了一起。
然後,他圍著遺體轉了一圈。
玻璃罩裡的徐泱,一身的西裝革履,身上蓋著紅布,臉上化了妝,讓他看上去相當自然,宛若熟睡了一般。
瞻仰了遺容,餘至明被周沫引導著來到了一旁的演講台。
站上演講台,餘至明就注意到前方幾十雙眼睛都朝自己看了過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我是華山醫院餘至明醫生,感謝你們來參加徐泱先生的遺體告彆和追悼會,讓他知道還有這麼多人關心著他。”
“再次謝謝你們!”
停頓一下,餘至明又道:“我與徐泱先生素不相識,卻是他生前最後的聯係人和授權委托人,這個緣分,讓我站在了這裡。”
“對徐泱先生,你們對他的了解肯定比我更多也更深,我就把他最後發給我的語音信息,給你們說一遍吧。”
接下來,餘至明一邊回憶,一邊把徐泱的語音信息一字不差的念了一遍。
他念完後又默然了片刻,接著說:“在最後時刻,徐泱先生依然表現出了禮貌和細心,還有奉獻和愛心。”
“由此可見,他在生活和工作中,表現的定然也是可圈可點。”
“如果真有另一個世界,我想對徐泱先生說,活的自我些,肆意些,不要太累了。”
說完這些,餘至明就下了演講台,徑直朝小禮堂外麵走去。
周沫的聲音接著響起,“關於徐泱先生,誰還想上來說一說?”
餘至明走出小禮堂沒幾步,就聽到了追逐的腳步聲,還有呼喊聲。
“餘醫生……餘醫生……”
他停下腳步,轉身就看到了一名三十歲上下的短發女子,追了過來。
餘至明注意到,這人的雙眼都紅腫成了桃子,這是為徐泱傷心哭泣導致的?
“餘醫生,餘醫生,我是徐泱的同事和朋友,我叫崔琳。”
崔琳自我介紹了一句,又問:“那個,餘醫生,我想問一下,他走的痛苦嗎?”
餘至明含糊著說:“因為失血快速,最多也就疼痛幾秒,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崔琳擦了擦眼睛,又問:“餘醫生,徐泱發給你的語音信息,可以轉發給我一份嗎?”
她又解釋說:“我隻是想把他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聲音當做紀念。”
餘至明道:“這個,你要去找正在裡麵主持追悼會的那個名叫周沫的女孩。”
“語音信息,在她的手機上。”
停頓一下,他又忍不住問道:“我冒昧問一下,你和徐泱先生的關係?”
崔琳臉上露出痛苦表情,眼睛裡又含滿了淚水,哽咽的說:“徐泱曾追求過我,我擔心自己會拖累他,就狠心拒絕了他。”
“拖累?”餘至明抓住了關鍵詞。
崔琳解釋說:“我離異有一個六歲女兒,女兒因一次意外受了傷,麵部毀了容。”
“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我還有一個什麼活都不乾,吃喝嫖賭抽卻樣樣俱全的父親。我擺脫不了他,不忍心再讓徐泱這樣的好人踏進這個火坑,和我一起受苦。”
停頓一下,崔琳又哭著說:“就在昨天,我上班後,前台交給我一個包裹,說是徐泱讓她轉交給我的。”
“我打開一看,是錢,一共是十六萬四千八百塊,徐泱留的字條,說是給我女兒做整容手術,嗚嗚嗚嗚……”
崔琳哭的有些泣不成聲,說:“我當時就有很不好的預感,沒想到,下一刻就接到了醫院的電話,嗚嗚……”
餘至明看著哭的不能自己的崔琳,也是唏噓不已。
他問道:“你女兒的麵部整形,有聯係好的整形醫生?”
崔琳努力忍住哭聲,說:“沒有,隻是帶她去做過幾次谘詢,都說是傷口有些深,有些複雜,恢複如初的難度很大,還有至少要一二十萬的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