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近七點半,餘至明在市公安局的一間審訊室,在青檸和魏浩的陪同之下,終於見到了那個大騙子。
餘至明打量著眼前名叫葛平的大騙子。
四十五歲,中等個,不胖也不瘦,鵝蛋臉型,五官卻普通的很,就是一副大眾臉,扔進人堆都找不著的那種。
餘至明和這人在湖光山舍、怡園飯莊見過兩次麵,卻發現他此時的容貌,和之前相比,明顯有比較大的差異。
隻是依稀能看出一些熟悉感。
餘至明忍不住輕聲確認了一句,“魏警官,這就是他的真實樣子?”
魏浩輕輕點頭道:“是真實樣子,臉上沒有做任何的修飾。”
停頓一下,他又介紹說:“他的本職工作是影視化妝師,在圈子裡還小有名氣。”
竟然隻是影視化妝師?!
說實話,餘至明對這個答桉有些失望。
應該是某個江湖隱世流派的易容傳人才有那個味兒。
餘至明迎著葛平的視線,問:“我已經來了,可以說一說,你為什麼要見我了?”
未等對方回應,他又忍不住問:“按理說,我對你沒有惡意,海螺珠那件事,也沒在現場揭發你的騙局。”
“你後來為什麼找人假冒我來行騙?”
葛平收回了打量餘至明的視線,道:“不是特意針對,隻是偶然見到了和餘醫生你長相非常相似的那家夥,臨時起意。”
餘至明一想也是。
真要滿世界的尋找和他容顏相似之人,還真不是容易之事。
葛平又緩緩的說:“還有,我一直對醫生和醫院沒什麼好感,尤其是所謂名醫。”
“意外發現了那個青年,想著能坑一下名氣大火的你,就隨便設計了一個套。”
餘至明咧嘴問道:“你被醫生坑過?”
葛平默然片刻,緩緩的說:“十六年前,我母親得了重病,我托關係送紅包找了一個所謂名醫給我母親看病。”
“那名醫的診斷結果,是要做心臟搭橋手術,要交十二萬的手術費。”
“當時的我,窮,沒錢,就請求醫生先做手術。這錢,我一定還。”
“我跪下了,那醫生還是冷冰冰的一句話,交了錢才能做手術。”
“就在那一天的下午,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行騙,從一個商人那裡騙了十二萬,交上了我母親的手術費。”
聽到這,餘至明的心情有些沉重。
怪那個醫生,冷血無情嗎?
十多年前,先交錢才能做手術,是醫院的規定,那名醫生沒能力改變這一點。
醫生替患者墊付手術費?
一個患者,兩個患者,醫生或許能承受,但是醫生要麵對那麼多的患者,根本撐不住的,隻能鐵石心腸。
餘至明暗自長歎了一聲。
葛平接著述說:“我母親的手術還算順利,但是術後恢複也需要不少錢。”
“嘗到了甜頭的我,隻能繼續行騙。”
說到這,葛平嗬嗬一笑,說:“我發現自己在這方麵還是挺有天賦的,屢屢得手。”
“當然,負罪感,還是有的。”
“所以,我給自己定了規矩。”
“一是隻騙有錢人的錢;二就是得手的錢捐出一半,幫助那些看不起病的困難家庭。”
葛平再次迎向餘至明的目光,問:“餘醫生,我猜,你應該是通過聲音認出的我?”
餘至明頷首道:“確實如此,我在聲音感知方麵,頗有天賦。”
葛平輕哦一聲,又接著問:“可是,我在那個替可憐孩子募捐的視頻裡,明明對自己的聲音做了改變了啊?”
餘至明輕輕的笑了笑,說:“每個人說話的聲音,無論大聲,還是小聲,還是故意的變聲,但是其發聲的器官還是那些器官,最基本的沒有變動。”
“對我來說,透過現象看本質,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像喝水吃飯一樣容易。”
葛平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是我大意了,這次栽了,一點也不冤。”
他又坐直了身體,鄭重其事道:“餘醫生,不管你信或不信,替那個小孩子發視頻募捐,我真的是出於善心,不是騙錢。”
“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請餘醫生你幫一幫他,一個才六歲的小男孩,要是再也看不到這世界,真的很是可憐。”
那個募捐視頻,餘至明有仔細看過。
那個六歲小男孩的父母是農民工。
他們發現兒子先天視力不好,且視力還逐步退化,就帶他去大醫院做檢查。
輾轉多家醫院後,終於確診是基因片段pe65突變的遺傳性視網膜病變。
這是一種基因罕見病。
國際製藥巨頭諾華公司針對這種疾病,研發了一種基因治療藥劑。
治療方法是含有健康的pe65基因注射進患者的眼睛裡,引入患者的視網膜細胞取代病變基因,從而讓視力好轉或恢複。
這種藥物的治療效果雖然不錯,但是價格卻是異常高昂。
一劑藥物,就要四十多萬美金。兩隻眼睛需要兩劑,要九十萬美金了。
葛平又懇求道:“餘醫生,以你的人脈和號召力,募集幾百萬資金,應該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