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曄不知從哪裡躥了出來,把一份病情資料塞進了餘至明懷中。
“餘醫生,這份病情資料,你幫著看一看,然後根據直覺,說出你的判斷。”
“你今天的午飯,我請了。”
說完這話,丁曄不等餘至明的反應,拉著周沫就先進了食堂。
餘至明有些無語,一邊進食堂,一邊快速翻看起手上的病情資料。
患者,女,二十四歲。
大學文化,未婚,有姓生活,月經規律,量中,無痛經。
平素無腹痛腹脹,無惡心嘔吐,無發熱畏寒,無尿頻尿急等不適症狀。
在體檢中,b超檢查發現右側卵巢有混聲回聲包塊3*7*38mm……
一目十行的看過患者的現病史記錄,餘至明已經來到了有些亂糟糟的食堂。
他找了一處相對僻靜的無人空餐桌坐下,又快速的翻看了一遍患者的婦科檢查記錄、各項實驗室分析數據。
最後,餘至明又對著窗外的光亮,很認真的審看了一遍患者多達八組的各種狀態下了影像圖資料。
把患者病情資料全看過一遍後,餘至明背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外界的雜亂,被餘至明全部排除在外,整個人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病情分析中……
在他的腦海中,看過的所有文字資料和影像資料,已經轉化為了一名女子腹腔右卵巢的生理解剖三維透視圖。
不僅如此,在餘至明強大的“腦補”作用下,這生理結構圖不僅細節處處栩栩如生,而且還是活的,有血液在流進流出。
餘至明認真“審視”著,腦海中具現出來的半個雞蛋大小的卵巢腫瘤。
不僅如此,他腦海中還不時浮現出之前經手過的,還有書本上研究過的情況類似的卵巢腫瘤,與之相比較對照。
與此同時,餘至明的雙手,也情不自禁的抬起拍按起來。
仿佛他的身前,就躺著那一位患者……
時間一分又一分的過去,餘至明終於睜開了眼睛,意外看到丁曄和周沫就坐在餐桌的對麵,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他。
“什麼結論?”
四目相對,丁曄急吼吼的問:“餘醫生,你什麼也彆想,就靠直覺直接說你腦海中的第一答案!”
“卵巢硬化性間質瘤!”餘至明回道。
丁曄微微一怔,又問:“為什麼?”
餘至明白了她一眼,說:“既然是靠直覺得出的答案,哪有為什麼!”
“真的隻是直覺?”丁曄一臉的不信。
“就是直覺!”餘至明回的異常堅定。
其實,他說謊了。
餘至明並不是靠的直覺。
這是他在腦海中經過反複的分析,又和記憶中的既往相關病例數據,一一的做過比較之後,才得出的一個答案。
隻是,患者不是眼前,這是餘至明根據患者的病情資料,得出的結論。
這種形式的診斷,不是餘至明的擅長所在,這讓他有些不自信。
直覺錯了,情有可原。
要是賣力分析後得出的結論,被證明錯了,就有一些丟人了。
他可不想丟人。
餘至明看向身前擺放的餐盤,裡麵堆放的菜品滿滿的。
有紅燒肉、土豆燉牛肉、魚排,還有清炒空心菜,香菇菜心。
他還算滿意。
先喝了一口冬瓜湯,餘至明問道:“我思考了多長時間?”
周沫輕聲回道:“我們打完飯菜後,坐在這裡等了你約五六分鐘了。”
餘至明輕哦了一聲,心中有數了。
不知不覺中,思考了約十分鐘。
餘至明看向丁曄,問:“這位患者,究竟是一個什麼情況?”
丁曄解釋道:“一個拐彎托到我這裡的外地女孩。”
“她在當地的三家三甲醫院做了檢查,分彆得出了三個診斷結論。”
“卵巢纖維瘤、顆粒細胞瘤、卵巢囊腺癌、一個比一個嚇人。”
丁曄輕歎一聲,接著道:“女孩和女孩的家人嚇壞了,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個,更不敢輕易的做手術治療。”
“就人托人的找到了我。”
停頓一下,丁曄又坦言道:“我對女孩的資料分析了一番,個人傾向於顆粒細胞瘤。”
“聽你這麼一說,我又覺得卵巢硬化性間質瘤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要真是這種間質瘤就好了,手術後預後良好,不會複發或遠處轉移。”
餘至明咽下嘴裡的食物,說:“無論是哪一種診斷,都需要手術治療。最終的診斷,還是要以病理分析結論為準。”
像女孩這種不確定的情況,會在手術中做組織取樣,送去病理實驗室做快速檢測。
這個術中的病理快速分析,大概會在半個小時內出結果。
如果檢測結果是惡性腫瘤,就會按照惡性腫瘤的標準做手術。
比如擴大化切除,淋巴組織清掃等。
如果檢測結果是良性,自然會按照良性腫瘤的手術切除標準進行。
丁曄輕聲哼道:“餘醫生,你說的挺輕巧。但三家醫院出了三種診斷結論,會讓患者失去對醫院的信任。”
“哪裡還敢放心在當地醫院做手術?”
她又苦笑道:“隻是如今,你又給出了一種新的診斷結論。”
“患者估計更是無從選擇了。”
餘至明笑了笑,問:“柳醫生沒看過?”
丁曄搖了搖頭,說:“感冒發燒了,請假在家休息呢,我不好打擾。”
停頓一下,她問道:“餘醫生,我可以告訴對方,這是你給出的診斷結論嗎?”
餘至明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無論是不是直覺,無論對或是錯,這確實是他診斷結論。
這樣告知對方,也是可以的。
“我們不談這個令人頭疼的患者了。”
丁曄笑吟吟的轉而說:“昨晚,有同事結婚請客,我們這些青年醫生小聚了一次。”
“哎,消化內科的周洛,還有心血管內科的沈奇,確定要加入你的醫療團隊了?”
餘至明滿嘴食物的點點頭。
丁曄嘖嘖道:“這兩人背景深厚,醫術方麵也屬於青年醫生中的佼佼者。”
“他們兩人甘願給你做助手,可見他們的長輩對你的未來不是一般的看好啊。”
“餘醫生,說實話,我都有些後悔過早定下去國外進修一事了。”
餘至明咽下嘴裡的食物,輕笑道:“醫學之路是沒有終點的長跑,你去國外隻進修一年,又不是不回來了。”
丁曄嘿嘿笑道:“這倒也是。”
“早一年,晚一年,放在幾十年的醫生生涯中,區彆不大。”
“不過先說好,等我出國進修回來後,你身邊必須給我留一個學習的位置。”
餘至明爽快的應了下來。
丁曄又提醒說:“杜冰那家夥,因我之故,對你的意見和怨念不小。”
“雖然以你今時今日的地位,即便是他的父親找你麻煩,也無須擔心。”
“但是,還是適當留意一下為好。”
餘至明嗯了一聲……
吃過午飯,餘至明又在床車裡休息了一刻鐘的時間,就返回了中心小樓,重新投入了忙碌的工作和學習中。
下午近四點,餘至明又迎來一位訪客。
一兩個月之前,做過顱底腫瘤放射源植入手術的張湧。
“餘醫生,今天上午我來做複查。”
張湧又興奮又擔憂的道:“複查結果出來後,尤醫生說,我的顱底腫瘤萎縮變動情況,已經達到了他想要的理想狀況。”
“我可以做手術了。”
“手術時間,安排在了明天晚上。”
餘至明明白張湧的擔憂。
他的顱底腫瘤即便萎縮變動到理想狀態,也隻是提升了手術成功的可能性,依然有不小的失敗機率。
而且,以張湧顱底腫瘤的複雜性,即便手術很是順利,一些後遺症也不可避免。
失語、失聰,行動不便等功能性損傷後遺症,都是可能的。
餘至明安慰道:“尤醫生是濱海及其周邊區域最優秀的神經外科醫生,沒有之一。”
“他主刀你的手術,成功把握相當大,你安心準備手術就行。”
張湧點頭嗯了一聲,又道:“不做手術,我隻能再堅持一兩年。手術成功後,我就能再活一二十年。”
“這取舍和要承擔的風險,我明白。”
“為了明天晚上的手術,這段時間,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為應對最壞的那種情況,我也對生意和財產做了處置和安排。”
張湧迎著餘至明的目光,說:“餘醫生,我知道你參與了一個促進大腦損傷恢複的研究項目,聽說取得了很大成果?”
餘至明明白他的意思。
他解釋說:“那個項目還沒到臨床試驗階段,而且我隻是掛名參與者。”
“雖說有幾位臨床試驗誌願者,是因為他們的情況特殊,特意申請的拓展性用藥。”
張湧直入主題說:“餘醫生,如果我捐贈一千萬供項目研究,能不能申請到拓展性用藥的治療資格呢?”
這……
用錢砸,確實是不錯的方法。
畢竟之前項目組已破例過幾次,再多一次,好像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張湧又感慨道:“我現在深切明白了為什麼說健康是1,財富和其他都是0了。沒有了身體健康,其他的都沒有了意義。”
“資金方麵,可以再議!”
餘至明含糊回道:“我會把你的請求跟項目負責人說一下。”
“具體的,還要看他們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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