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陪同餘至明完成手術的方臉男子，來自普外科的崔誌潭，先客觀又簡略的述說了一通餘至明的手術完成情況。
停頓片刻後，他又評價道：“無論術前準備、術中主刀，還是術後處理，他作為第一負責人，做到了沒有差錯和疏忽。”
崔誌潭輕歎道：“這一點，看似簡單，但能做到，相當不容易。”
“我就發現，我們醫院的好多醫生，對一些細節，總是抱著隨意的態度。”
崔誌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繼續評價，“當然了，他在一些細節處理方麵，還是有改進餘地的。”
“但總體來說，他在這台手術中表現出來的手術能力，自律性和自我高要求，我認為我們醫院的許多主治醫師是比不上的。”
劉丁酉接過了話，問：“崔醫生，根據你的話，我是不是能認為，我們醫院還是有一些優秀主治醫師能夠媲美他的？”
崔誌潭微微一怔，頷首道：“可以這樣理解，他在這台手術中體現出的能力和素質，與我們醫院優秀的主治醫師相當。”
“與副主任醫師相比呢？”劉丁酉追問。
崔誌潭沉默片刻，說：“自然是不如的，還有不小的差距。”
劉丁酉輕輕笑了笑，沒有再言語。
袁琦看向鄭葉，問：“鄭醫生，你也全程看了餘至明的手術表現，可有什麼補充的？”
鄭葉輕笑道：“我附議崔醫生。”
袁琦哦了一聲，拿出了幾分複印件，分給了在座的四人。
“這是我通過魯省衛生委的關係，查到了餘至明更加具體的一些檔案信息。”
袁琦介紹道：“他的高考成績，在濟水醫學院臨床醫學專業都屬於靠後的。”
“不過到畢業時，他的總成績達到了優秀，前10%的水平。”
劉丁酉一邊翻看手上資料，一邊道：“即便第一又如何？就濟水醫學院那教學水平，在全國可排不上名次。”
“哎，聽說他們學院考研挺厲害，這家夥沒考嗎？”
袁琦輕笑道：“我聽到的消息是考了，京大醫學院，但複試時被刷了下來。”
劉丁酉嗬嗬的再次笑了笑。
袁琦繼續介紹，“餘至明是在今年初評上的主治醫師，按他的學曆，這也是破格。要工作五年，他才有資格參評主治醫師的。”
“破格理由，是優秀的診斷能力。”
劉丁酉有些不以為然的說：“在縣醫院那種地方，做出點成績，再通通關係，混一個主治醫師還是相當簡單的。”
崔誌潭反對道：“劉醫生，評價要實事求是，餘至明今天表現出來的診斷能力……”
“其他的先不說，他探查出來的臟腑損傷，可是絲毫不差，更令人驚訝的是比影像圖都要清晰精準，就像是他有透視眼一般。”
“他這份能力，我是遠遠不及的。”
“或許，劉醫生你可以？”
劉丁酉哈哈一笑，說：“崔醫生，我承認，他這一手本事，我是比不上。”
“但是，我也不需要有這種本事啊！”
他侃侃而談道：“b超、x光機、核磁共振儀，還有那麼的檢測儀、分析儀，我完全可以借助這些儀器，達到同樣的探查效果。”
“我總不能花費寶貴的一二十年時間，去學習那望聞問切吧？”
一直沒開口的心肺專家王春元，附和道：“確實如此啊。”
“網上很多人抱怨，進了醫院，醫生就讓做這個檢查，那個檢查。”
“似乎沒有那些影像圖、檢查單、化驗單，醫生就都不會看病了。”
王春元感慨道：“但這是醫療科技發展的必然，越來越弱化普通醫生的作用。”
“或許在不久將來，大量醫生就會被醫療機器人、手術機器人取代了。”
劉丁酉嗬嗬笑道：“所以說，餘至明這拿手本事，或許在醫療設備落後又缺乏的縣醫院能大放光彩。”
“但在我們這，就不是那麼必須了。或者說，重要性沒有那麼高了。”
劉丁酉見崔誌潭沒有出言反駁，略有些得意，就換了一個話題。
“五位患者的疾病診斷，餘至明都對了，這是應有之義，畢竟都不是什麼疑難雜症，且症狀表征都那麼明顯。”
“我要說的是，他開出的藥方……”
劉丁酉掃視了一下崔誌潭、鄭葉、王春元三人，接著說：“你們肯定也看過了吧？”
“那我評價一個中規中矩，不知變通，沒有靈氣，不過分吧？”
“他這個表現，連我們醫院一般的主治醫師都不如，更不用說副主任醫師了。”
劉丁酉強調道：“而我們人才引進的標準，最低也是副主任醫師中的佼佼者。”
崔誌潭忍不住為餘至明辯護道：“我們不能這樣橫向比較。”
“我必須指出，餘至明他畢業於三流的醫學院，又一直在醫資相當差的縣醫院工作。”
“他成長到如今這種程度，足以證明他的他的努力，還有潛質。”
“來到我們醫院，好好的培養幾年，他的未來，是相當期待的。”
劉丁酉輕切一聲，說：“崔醫生，潛質是潛質，那代表未來，可不是現在。”
“我們需要評判的是，餘至明他現在的實力，是否達到了破格引進標準。”
崔誌潭毫不相讓道：“現在和未來密不可分，為了將來我們華山醫院能出一位名醫大醫，提前做一些投資，是絕對值得的。”
“而且，忠誠度也會更高。”
劉丁酉淺淺笑道：“仲永比比皆是啊。”
就在這時，袁琦輕輕的敲了敲會議桌。
“好了，好了，不要再爭論了。”
袁琦見四人的目光都向自己看過來，緩緩的說：“關於餘至明的能力，我想，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基本的判斷了。”
“我們直接投票出決議吧？”
見沒人出言反對，袁琦又提醒道：“我再重申一下，我們一開始達成的共識……”
“醫院的人才引進計劃，是要引進最最優秀的醫學人才。”
“破格，是向上破格，不是向下破格。”
袁琦一臉嚴肅，沉聲道：“現在投票。”
“讚同破格引進餘至明的，請舉手……”
華山醫院，院長辦公室。
坐在辦公桌後的黎垚，把一份簽好的文件放進一旁的文件框裡，抬頭看向會客區的亓越。
“我說亓主任，你平時都這麼閒的嗎？”
亓越站了起來，說：“院長，我一貫非常忙碌的，之所以賴在你這裡，是想在第一時間知道他們的考核結果。”
“我一個相當強烈的預感，這結果不會是我想要的。”
黎垚以開玩笑的口吻問：“亓主任，真不是你想要的結果，你不會真的辭職吧？”
“我可是不會批準的。”
亓越輕笑一聲，說：“院長，辭職隻是表達我的決心，不是目的。”
“我在這裡，是為了扭轉不好結果。”
“免得將來等餘至明那小子功成名就，作為痛失大醫責任人的院長你，後悔的拍大腿，要跳樓。”
黎垚微微一怔，隨即笑道：“亓越，聽你話裡的意思，你應該是向我打了埋伏，隱瞞了有關那小子的一些信息。”
“是不是啊？”
亓越嗬嗬一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就在這時，以副院長袁琦為首的五人評審團，敲門而入。
袁琦看到亓越也在，一點也不驚訝，和他點頭打了一個招呼，就看向了黎垚。
“院長，考核評議結果出來了。”
他特意停頓片刻，又瞄亓越一眼，才緩緩的說：“四票對一票，不讚同破格引進。”
袁琦進一步解釋道：“我們認為，餘至明醫生現在的實力，還沒有達到我院人才引進計劃的最低標準。”
“不過，我們也認可了他的優秀和潛質，建議醫院向他發放錄用函，以普通醫生身份辦理入職手續……”
他這話剛說完，就響起嘲諷之聲。
“錄用函？”
“鬼才稀罕你這錄用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