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孩子一天呐。”聽劉漢山跟自己訴苦,金小梅也隻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趙軍、王美蘭也沒說話,娘倆不約而同地掃了劉漢山一眼。按理說,劉漢山不應該跟金小梅說這個。彆管李如海從中抽了多少錢,你是不是答應人家孩子了?人家把買馬的事給你安排明白了,你又嫌人家抽的多,這事做的就不地道。而一個大老爺們兒,跟老娘們兒說這個,就更不地道了。可劉漢山緊接著就跟金小梅說:“弟妹啊,你可彆誤會,既然我答應孩子了,那該多少錢就多少錢。”“嗯?”聽他這麼一說,趙軍、王美蘭、金小梅皆是一愣。這劉漢山說一句話好幾個晃,都把他們給繞糊塗了。這時,劉漢山繼續說道:“我跟如海說了,這錢吧……我現在沒有,但年前我一定給他,一分都不帶差的。”“啊……劉哥,那都好說。”金小梅剛說句客套話,就見劉漢山麵露苦笑,道:“弟妹,如海答應了,但是吧……他有個條件。”“嗯?”見劉漢山吞吞吐吐的,金小梅脫口問道:“啥條件啊?”劉漢山乾笑一下,道:“他說他要給我家老疙瘩保媒。”趙軍、王美蘭、金小梅:“……”“劉叔!”忽然,向這邊走來的楊玉鳳聽了一耳朵,問道:“你家老小相中誰家閨女了?”剛才劉漢山說最後一句話時,並沒提李如海的名字,楊玉鳳隻聽這一句,就不知道李如海摻和了此事。可等楊玉鳳問完,卻見趙軍等人臉色都不太對。劉漢山衝楊玉鳳尷尬一笑,並沒回答她的話,而是跟金小梅說:“弟妹,如海給我們保媒倒是行,但是這不就得罪人劉鐵嘴了嗎?”聽他這話,金小梅臉色沉了下去。自古以來,除了武二郎殺王婆,還有誰敢得罪媒婆?彆看那劉鐵嘴病病歪歪的,可十裡八村就這麼一個能被所有人的認可的媒婆。就算男女小青年互相看對眼了,就算兩家父母也都同意,但老輩的規矩不能壞,必須得請媒人上門幫著提親。所以,自劉鐵嘴出道二十年,除了在解孫氏麵前吃過虧,在這一畝三分地上,還再真沒人敢得罪她。當初得罪人是痛快,過後就傻眼了。當解孫氏樂不思蜀後,就後悔了曾經的所作所為。但這件事還好說,隻要由老太太出麵說和,解臣娘倆再多準備點謝媒人禮,想來那劉鐵嘴看在老太太和錢的麵子上,也不會拒絕給解臣說親的事。可如今,李如海要搶劉鐵嘴飯碗,這是不共戴天之仇啊。這一年來,老李家在永安林區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升。一家三個正式職工,李大勇更是調度組乾部,一般人真不敢得罪李家。但你李家再牛,家裡子子孫孫,還都不成家了?要說李寶玉子女的婚姻問題,那確實有些遙遠。但過幾年李小巧咋辦?最主要是李劉兩家即將過禮,這時候得罪劉鐵嘴不是瘋了嗎?“劉哥呀!”金小梅看向劉漢山,道:“孩子不懂事,你彆往心裡去哈。”“沒事兒,弟妹。”劉漢山應了一聲又聽金小梅繼續說道:“他說啥吧,你不用搭理他。完了那錢啊,你寬綽了就給,不寬綽就那麼地了。”“那不行。”劉漢山聞言忙道:“你劉哥說哪兒就辦到哪兒,年前我肯定給你送家去。”說完這句話,劉漢山都沒給金小梅插嘴的餘地,直接道:“就是如海吧,他這幾天咋沒上班呢?”以前的李如海,每三天中有兩天都待在林場。但這次趕上特殊情況,所以算上今天,李如海已經在家裡混四天了。“啊。”金小梅答道:“他當班那天趕上禮拜天,林場休息麼,他這些日子就都在家了。”“我說的呢。”劉漢山微微點頭,道:“弟妹,那他在家,你得看著點他啊,彆讓他搖哪兒亂跑了。”“嗯?”金小梅一怔,隻聽劉漢山道:“要不得他可哪兒張羅給人介紹對象。”劉漢山此言一出,金小梅臉色瞬變,她牙關緊咬,一雙拳頭緊緊握住。而劉漢山,說完話以後就向眾人告辭道:“那啥……嫂子、弟妹、援民媳婦、趙軍,你們忙著,我回去了。”“哎!”王美蘭先應了一聲,然後抬手扶了金小梅胳膊一下,回過神來的金小梅忙向劉漢山道謝。劉漢山這可不是嚼舌根子,這是幫他們老李家呢,金小梅咋也得念這份人情。在送走了劉漢山後,金小梅對王美蘭道:“嫂子,我我回去了,今天不跟你們乾活了。”“彆的!”王美蘭見狀,急忙攔住金小梅,並對趙軍、解臣道:“你倆上小賣店瞅一眼,看看如海在沒在那兒。要在那兒,你們就給他領回來。要不得,你們就問問旁人,問誰看著如海了。”“哎!”趙軍、解臣答應一聲,雙雙往院外跑去。等趙軍、解臣趕到小賣店時,李如海正在屋裡口若懸河。今天李如海講的是徐家堡一戶人家哥倆分家並打爹罵娘的事。也不知道這孩子從哪聽來的事,本來沒多嚴重,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就被描繪得得精彩連連。不但一眾婦女聽得入神,就連那些打撲克、看小牌的,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娛樂。平常趙軍一進來,老板王富、老板娘楊雪不管是誰看店都得跟他打招呼。可今天,楊雪在櫃台後光顧著看著李如海白話了,連趙軍進來都沒發現。“來,齊嬸子借光,我過去。”趙軍擠進人群,從後麵把巴掌拍在李如海肩膀上。“嗯?”李如海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回頭看是趙軍便問:“咋的啦,大哥?”“走!”趙軍一拽李如海胳膊,將其從板凳上拉起,道:“回家,家裡有事兒。”“啊,行。”李如海聞言轉頭,向四周抱拳道:“各位叔伯嬸子、大娘、大哥、大姐,家裡有事沒我不行了,我先撤了!”聽李如海說家裡有事沒他不行,眾人哈哈大笑,紛紛出言調侃。李如海本想回複幾個人,但卻被趙軍、解臣一左一右架起,半抬半拽地往外走去。“來者不善!”他倆這架勢,頓時引起了李如海的警覺。在稍微努力了一下後,李如海果斷放棄了掙紮,不斷扭頭看著左右,道:“二位大哥,咱有話好說!”“不用說了!”解臣笑道:“你的事發了,跟我們走一趟吧。”李如海:“……”“不得……”李如海雙臂被趙軍、解臣架著,他雙腿向上蜷起,使自己重心向下沉。但他再怎麼掙紮也是徒勞。情急之下,李如海喊道:“大哥,我有要事稟報!”“啥要事也沒用了。”趙軍雙手用力,配合著解臣抬李如海往張家去,邊走邊道:“你這回可是完了!”“大哥!大哥!”李如海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他知道如果不是大事,趙軍、解臣不會這樣對他。李如海連叫了兩聲,但也沒叫停趙軍、解臣,他急忙道:“大哥,我知道個老虎崽子!你跟我臣哥去給它磕了,到手好幾千塊呀!”“嗯?”聽李如海此言,趙軍、解臣齊齊頓住腳步,二人相視一眼。一看倆人停下,李如海臉上露出笑容。可下一秒,趙軍、解臣再此將其架起,連拖帶拽地往張家走。“救命啊!殺人啦!”李如海心道不好,連忙扯著嗓子大喊。他這一喊,附近還真有人出來,但一看是趙軍架著李如海,他們紛紛跟在後麵。這可不是要救李如海,這都是要看熱鬨。當趙軍、解臣把李如海拖到張家院外時,隔壁院子裡已經沒人了,隻有那毛驢孤零零地現在棚子前。此時李如海一喊,毛驢把頭一抬:“呃啊……呃啊……”緊接著,張家院裡那兩條狗也跟著叫。這時,張家房門打開,王美蘭自屋裡跑出。“大娘救我!”李如海看到王美蘭,頓時把她當做了救星。可王美蘭隻衝趙軍、解臣一擺手,示意他倆壓著李如海進屋。張援民家的這個房子,隻有一個屋。當趙軍他們進來時,除金小梅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外屋地裡或坐或站。看到這陣勢,李如海更慌了。王美蘭衝東邊一揮手,趙軍、解臣架著李如海到東屋前,直接將他丟了進去。此時這屋裡隻有金小梅、李如海母子二人,趙軍手疾眼快地將屋門關上。然後,趙軍把耳朵貼在門上,就聽“嘭嘭”兩聲,應該是金小梅捶在李如海棉襖上發出的聲音。這麼打根本就不疼,而當娘的畢竟心軟,金小梅打不動也就不打了,隨即裡麵就隻剩金小梅的嗬斥聲了。過了大概五分鐘,房門打開,金小梅一杵子懟在李如海後背上,將其懟得一個踉蹌的同時,李如海從屋裡出來。“我告訴你哈!”金小梅從後麵指著李如海,道:“一會兒跟我們磨米,完了以後再休班,你哪也不行去,就給我在家。”李如海小臉垮成一坨,撇著嘴沒說話。而這時,金小梅拿著李如海的公文包向王美蘭比劃了一下,道:“嫂子,一會兒你想著給這個拿家去。”李如海聞言,麵上多了幾分沮喪。“小梅呀。”王美蘭笑道:“我尋思孩子喜歡,就給他了。”“不給他!”金小梅答對完王美蘭,瞪向李如海道:“一天不夠他嘚瑟的了!”李如海不敢吭聲,王美蘭見狀忙打圓場道:“那啥……咱們出去乾活去吧。”“走!”金小梅衝李如海一甩手,李如海乖乖地跟在後麵出了張家。這幫人除了趙春帶孩子留在張家,其餘人都從屋裡出來。“兒子。”王美蘭對趙軍道:“你跟小臣,你倆去吧。”按原計劃,趙軍今天要和解臣上山打圍。“啊,媽,不著急。”趙軍淡淡一笑,看向李如海道:“如海,你說那塊兒有個老虎崽子?”李如海:“……”就李如海一愣神的工夫,肩膀頭上又挨了金小梅一杵子。“你大哥問你呢!”金小梅喝道:“趕緊跟你大哥說!”“嗯!”李如海清了下嗓子,開口道:“永利屯楊滿堂……”提起這個名字,李如海看向楊玉鳳道:“是張嫂子家親戚吧?”“是啊!”楊玉鳳應了一聲,然後她看向了趙軍。那楊滿堂,趙軍也認識並打過交道,黑龍就是他給趙軍的。“這件事,還得從楊滿堂身上說起……”雖剛被尅了一頓,但一旦涉及到專業領域,李如海瞬間起範兒。可他這一張嘴,又挨了金小梅一杵子。“你好好說話!”金小梅喝道:“彆扯那沒有用的犢子。”“哦!”李如海心中叫苦,揉了揉肩膀,對趙軍說:“他前天領狗上永福,跟胡二混子他倆打圍。沒成想,他們從那屯子出來走小石橋,緊接著就上小陽山麼。我聽說他們剛一進山,他兩家那狗就躥出去了。完了四個狗,就回來一個。”“哎呦!”趙軍聽得眉頭一皺,問道:“老虎崽子?”“嗯呢!”李如海點頭道:“爪子印滴流圓,比貓大不多少。”趙軍問道:“幾個?”“啥?”李如海一愣,道:“四個狗,死仨。”“不是。”趙軍搖頭,道:“我問你是幾個猞猁?”“幾個猞猁?”李如海被問得又是一愣,隨即道:“大哥,那玩意能幾個呀?一個就了不得了。”聽李如海這話,趙軍哢吧兩下眼睛,卻是想起了深秋時,同樣是李如海報信,說他在林場跟人閒嘮嗑時,從崔大喇叭口中得知,在崔大喇叭家苞米地裡有猞猁出沒。當時大胖還在,第二天早上,趙軍帶著大胖去到永福屯外,從崔大喇叭家苞米地裡攆出三隻猞猁。那三隻猞猁是一大帶兩小,趙軍看小的太小,就放了它們一馬。剛聽李如海的話,趙軍憑直覺斷定,傷狗這猞猁必與那三隻有關聯。所以,趙軍才問李如海有幾隻。可看李如海的樣子,他也不知道個究竟。“小臣!”趙軍轉頭看向解臣,道:“走!跟我回家,取槍、取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