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猞猁,一大兩小,此時用東北話說,就像箭打一樣,迅速消失在包米地裡。
大胖越追,離著那仨猞猁越遠,眼瞅著追不上了,大胖停下來衝著前方“汪汪”叫著。
這時,趙軍趕了過來,對這三隻猞猁,他沒想趕儘殺絕,要不然剛才近在遲尺的時候開槍,那大猞猁絕對跑不了。
趙軍拿出繩子把大胖拴上,背槍牽狗往包米地外走。
至於那仨猞猁,有緣再見吧。
趙軍牽著狗從大地出來,沒著急回家,而是直接奔著永福屯走去。
這時候,已經六點多了,屯裡人差不多都已經起床,開始準備吃早飯了。
趙軍進了屯子,按著記憶來在屯裡的小賣店,把大胖拴在外麵的大柳樹上,他則進到屋裡買了一條石林煙,一瓶黃桃罐頭和兩瓶永安白酒。
趙軍拿著這些東西出來,牽著大胖來在一戶莊稼院外。他剛站定,院子裡就傳出聲聲狗叫。
大胖不甘示弱,仰頭嚎叫,這大胖家夥一膀子力氣,連叫聲都比其他的狗大。
院裡房門被推開,一個女人從屋裡小跑出來,她剛要嗬斥自家的狗,卻聽院外亦有狗叫聲。
女人一怔,抬頭看到籬笆杖子外站著一個年輕人,她快步到院門前,手扶著杖子問道:“小夥子,你找誰呀”
“嬸子。”趙軍知道這女人就是徐寶山的媳婦張淑蘭,但仍笑著問道:“這是徐組長家吧”
“是啊。”張淑蘭應了一聲,試探性地問道:“你是老徐單位的吧”
趙軍點頭,笑道:“嬸子,我是驗收組的,我叫趙軍。”
“趙軍”聽趙軍自報家門,張淑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一把拉開杖子門,剛要跟趙軍說話,卻被他腳旁的大胖嚇了一跳。
再看趙軍穿著,雖然手裡拿著東西,但背槍帶狗的,怎麼看怎麼怪。
但張淑蘭依舊對趙軍很是熱情,側身對趙軍道:“趙軍呐,快進來。”說完,張淑蘭轉身衝著她家院裡撒歡兒的小黃狗去,將其趕進狗窩裡。
“來。”然後,張淑蘭衝趙軍招呼,讓他把大胖拴在院裡李子樹下。
趙軍這邊剛把大胖拴好,徐寶山就從屋裡出來,站在門口就大聲說道:“趙軍呐,你咋來了呢”
趙軍笑著迎上前去,一提手中禮品道:“這不過節了麼,來家裡看看。”
“唉呀!”徐寶山抬手在趙軍肩膀頭上一拍,道:“來就來唄,還買這些東西,花這錢乾啥”
說著,徐寶山搭著趙軍肩膀,輕輕把他往屋裡推,並道:“趕緊的,進屋。”
徐寶山有兩個兒子,老大叫徐一川,老二叫徐二河,徐一川今年十五歲,徐二河十三歲,這倆小子學習都好,可以說是徐寶山的驕傲。
一進到屋裡,徐寶山就叫來兩個兒子和趙軍互相認識。
這時,張淑蘭進來對趙軍說:“趙軍呐,沒吃飯呢吧這飯快好了,一會兒擱家吃哈。”
趙軍來徐寶山家,除了看望一下領導以外,確實也有蹭飯的心思。他是從永安屯走來的,出門又沒帶吃的,現在已饑腸轆轆,不可能再走回去了。
在這永福屯子,趙軍也有不少熟人,但想了想,還是來看看領導吧。這畢竟趕上過節,自己又那麼長時間沒去上班,雖然有姐夫的關係在,但趙軍自己的人際關係,還應該自己自己來處理。
趙軍跟張淑蘭應了一聲,將禮品分開,整條的石林煙直接遞給徐寶山,而罐頭和酒則交給張淑蘭。
徐寶山沒客氣,笑著接過煙,隨即將其放在了炕櫃上,同時也叫張淑蘭把罐頭和酒拿到外屋地去。
張淑蘭出去以後,徐一川緊跟著進來,遞給趙軍一個大茶缸子,裡麵裝著半下溫水。
這時,徐寶山看了一眼趙軍放在一旁的式半自動步槍,笑著問道:“你這背槍又帶狗的,是上我們這兒打圍來了”
趙軍聞言一笑,道:“這幾天就尋思來看看你,今天趕上過節,想早晨出來溜一圈,看能不能給你打個麅子,這不是沒打著麼”
趙軍的瞎話張嘴就來,不過聽著倒也合情合理,徐寶山微微一笑,道:“你一說打麅子,我還有個事想要求你呢”
“哎幼!”趙軍一聽,故作驚訝地道:“徐叔,咱爺們兒有事還說什麼求不求的你有事,你就跟我說。”
徐寶山對趙軍的態度很是滿意,笑著從兜裡拿出煙盒,單手抽出兩顆煙,使拇指、食指分開,並將其中一顆給了趙軍。
趙軍接過煙叼在嘴裡,從兜裡拿出火柴盒,劃著火柴,使另一隻手遮風給徐寶山點著了煙,然後再給自己嘴裡的香煙點著。
徐寶山吸煙、吐煙,然後問趙軍道:“你休這麼長時間,給你姐夫那標本打咋樣啊”
趙軍聞言,心裡猜測徐寶山應該是想求自己幫他打獵,於是便道:“我姐夫要的多,我這強給他湊上。”
趙軍沒把話說的太滿,徐寶山聽完以後,突然話題一轉,問趙軍道:“你聽說沒有,局裡不給咱們派生產場長了。”
自竇寶國翻車以後,永安林場的生產場長就由周春明兼任,但這隻是暫時的,生產場長肯定得另行安排。
但徐寶山這麼一說,趙軍就明白了,這生產場長怕是要從林場現有的乾部裡提拔了。
而徐寶山要求自己的事,無非就是讓自己幫他打點獵物,好去走動關係。
既然搞清楚了事情原委,趙軍心裡也有數了,麵對徐寶山問話,他表現出一絲驚訝,問道:“徐叔,還有這事兒呢我這陣子沒上班,我也不知道啊。”
趙軍這倒沒撒謊,他確實不知道有這麼個事,而趙有財他們回來也沒說過。
徐寶山道:“昨天都要下班了,周書記給我和老吳、老劉叫到他辦公室,跟我們仨說的。”
趙軍一聽就知道,徐寶山口中的老吳,就是調度組組長吳峰,而老劉也是統計組組長劉仁山。
林業生產並非兒戲,這是要支援神州建設的重要任務。所以,生產場長在林場裡也是僅次於書記的二把手。
周春明以前就是生產場長,他對林業生產中存在的大大小小問題都了如指掌。尤其是在出了竇寶國這個笑話以後,他更是要提拔一個真正懂林業生產的乾部上來。
所以,周春明把統計、調度、驗收三大組長找去談話,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下一任生產場長就出自劉仁山、吳峰和徐寶山三人當中。
相比劉仁山和吳峰,徐寶山處於絕對的劣勢。那兩位組長都跟隨周春明多年了,而他徐寶山,是竇寶國作妖的時候才向周書記靠攏的,從親疏遠近上論,徐寶山絕對不占優勢。
但有機會就要爭取,徐寶山昨天想了一晚上,決定四處走動、走動關係,不但是和周春明,就連營林等幾位場長也不能落下。
至於送什麼,那都不用想,送錢肯定是不行,其它的新鮮玩意,徐寶山也夠嗆能弄著,如此一來,就隻能按著山裡這邊習慣,請炮手打些山牲口,野豬、麅子可都是肉,誰吃不香啊
徐寶山也想了,要是徐長林不退休,那自己肯定直接去找那老頭子,畢竟是親戚,怎麼都好說話。
可從去年開始,徐長林就已經刀槍入庫、打馬回山。而且徐寶山也看出來了,那老頭子現在腿腳也不行了,於是他就把目光轉向了最近聲名鵲起的小趙炮。
這雖然不是親戚,但卻是自己手下。而且,徐寶山自認為趙軍上班這大半年,自己沒少照顧他,就求這麼點小事,趙軍定不會不給自己麵子。
所以,哪怕趙軍沒有言語,徐寶山也對他說:“趙軍呐,徐叔跟你也不外,我想求你幫我打幾個野豬、幾個麅子。”
趙軍聞言,衝徐寶山一笑,問道:“徐叔,那到底是幾個野豬幾個麅子啊”
“五個!”徐寶山抬手,伸出一個巴掌對趙軍說:“一樣五個,五個野豬,五個麅子。”
趙軍一聽,這又是個大活,剛給姐夫弄了四個野豬、四個麅子,這徐寶山又一樣訂了五個。
可不管於情於理,這忙趙軍都得幫,隻是有些事得先講清楚,於是趙軍便問徐寶山道:“徐叔,野豬和麅子,你都要多大的啊”
這個問題,徐寶山事先並沒有想過,但趙軍一問,徐寶山現場考慮著對趙軍道:“那咋也不能太小啊,我尋思野豬起碼得一百五十斤往上,麅子也不能少了五六十斤,要不一扒完了,就啥也沒有了。”
聽徐寶山這話,趙軍眉頭一皺,隨即道:“徐叔,你跟我徐爺是實在親戚,咱誰也湖弄不了你,那野豬……都要一百五十斤往上,可不好整了。”
山牲口這玩意,能遇著啥,可不是人能說的算的。趙軍之前給趙國峰、周建軍打野豬,裡麵可是都有小黃毛子。
徐寶山聞言,微微低頭,眨了眨眼睛,才又抬頭對趙軍說:“趙軍呐,這個不著急,元旦以前你給我打夠就行。”
“啊!”趙軍一驚,他上輩子在林場工作有些年頭,知道林業部門的乾部調動都是在元旦以後敲定,所以徐寶山要求在元旦以前把獵物湊夠,這沒有毛病。
可徐寶山剛才的意思,難不成是說自己元旦以前都不用上班了
果然,見趙軍一副吃驚的樣子,徐寶山道:“趙軍,這個事兒,叔就托付給你了,你無論如何也得幫我。”
說到此處,徐寶山又補充一句道:“叔也不讓你白忙活,野豬、麅子你開完膛給我送來,一斤我給你三毛錢。”
徐寶山為了能進步,可真是下了血本。光開膛放血而不扒皮的野豬,一斤三毛也是不少了。
但趙軍聽了,隻苦笑著問徐寶山道:“徐叔,那我工作咋整啊”
這話趙軍得問,他是農曆二月初三去林場報到的,今天是八月十五,這半年他就沒正經上過幾天班。這眼瞅著假期要結束了,卻又被領導放了長假。
“工作”徐寶山微微一皺眉,道:“你不就那仨愣場麼檢尺的活,我找人替你。”
徐寶山都這麼說了,趙軍還能說啥,隻能應下道:“那行,徐叔,你要的這些東西,我高低給你湊夠了。”
“哎!”徐寶山一聽,當即笑著對趙軍說:“有你這話,叔就放心了,現在這十裡八村的,連不跑山的都知道,你趙軍打圍是這個!”
說到最後時,徐寶山衝趙軍一挑大拇指。
趙軍被徐寶山誇,剛想謙虛兩句,卻見徐寶山臉上笑容一收,道:“趙軍,叔是信你,但咱們先小人後君子,有些話咱們得先說好了。”
趙軍被徐寶山說得有些發蒙,緊忙問道:“徐叔,你有啥話,你就說。沒事,咱們沒說道。”
徐寶山點了下頭,隨即道:“這眼瞅著要下雪了,等上凍,野豬、麅子都能存住的時候,你不管打著啥了,可不行給我抽條。”
“嗯”趙軍聞言一怔,他看向徐寶山,笑道:“徐叔,你挺懂行啊”
徐寶山沒笑,很嚴肅地對趙軍說:“叔也不瞞你,你也能明白,我要這些山牲口都是要送人的,到時候人家一看,這東西不是整個兒的,那不得怪罪我麼”
聽徐寶山這番話,趙軍笑著一擺手,道:“徐叔,我家不差那口肉,我也不差這個事兒。再說了,咱爺們兒都定妥了,我打著啥都按斤給你,我還能抽那個麼”
“這倒是。”徐寶山聽趙軍這麼說,才放心地點點頭,隨即他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就像說笑話似的,抬手指了趙軍一下,隨即跟趙軍說道:“你爹那年給我們屯長打了倆麅子,我們屯長給鄉長送一個,給他老丈人送一個。
送鄉長那個啥樣,咱不知道。但給他老丈人拿的那個,人家過年拿屋放火牆邊一化才看著,你爸給那麅子後大腿裡子的肉都給抽了。”
趙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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