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獵場第五百六十九章看人下菜碟
一黑,一白;一虎,一龍。
兩條狗衝在一起的瞬間,不約而同地將身揚起,四條前腿交錯而過,齊齊抓在對方身上。
正常情況下,兩條狗起衝突時,都是如人般站起,四條前腿互相撐著對方,呲牙咧嘴對峙片刻,然後或休戰,或撕咬在一起。
黑虎、白龍是直接開戰,在對衝的一瞬間,將對方撲倒,然後哪怕都躺在地上,也紛紛扭頭撕咬對方。
這時,張援民邁著小短腿想來拉架就來不及了,解臣這邊剛要上前,卻突然察覺自己手裡還拿著刀呢。
解臣回身放刀的時候,趙軍就已從他身旁衝了過去。
趙軍剛洗完臉,端著盆出來倒水,一出來就看見兩個狗往一起去了,嚇得他端著水盆就往過衝。
這時候,趙軍沒把盆扔下,甚至那盆裡還有大半盆的水呢。
這是趙軍故意為之,因為狗掐架的時候,人打狗是打不開的,隻有使盆盛水往狗腦袋上潑,才有可能把兩條狗拉開。
但要是狗幫混戰,那就沒治了!
好在趙軍衝來的時候,大胖、大黃等狗還未趕到戰場,趙軍大吼一聲,眼看趙軍怒氣衝衝地跑過來,大胖、大黃它們停在外圍,看著黑虎、白龍咬仗,有的還汪汪叫著。
嘩……
趙軍到近前,雙手端盆一揚,半盆水潑了出去,卻全拍在白龍臉上了。
白龍一眯眼睛,下意識地一鬆口,黑虎趁機把白龍撲在地上。
趙軍一步向前,掄起洗臉盆,朝著黑虎後腦勺就是一下子。
“鐺……”
這不是回聲,而是顫音。
趙軍手拿的搪瓷洗臉盆,主體是鑄鐵所製,外烤一層瓷釉,盆中間多是雙喜子。跟搪瓷尿盆、暖水瓶,都是東北人家必備的物件。
趙軍這一下,可是使足了力氣,黑虎“嗷”的一聲,撒腿跑到小熊身旁,往地上一趴就哼唧上了。
這時,白龍一軲轆從地上起來,直接就跑了。不光是白龍,其餘的狗一看趙軍動手,連肉都顧不上吃了,紛紛往旁避退。
趙軍把盆拿到麵前,使手摸了摸底部,發現盆沒壞,才看向解臣問道:“咋整的呀?咋還打起來了呢?”
“誰知道了。”解臣也不明白咋回事,但卻跟趙軍彙報,說:“軍哥,那黑虎一口肉都沒吃。”
說著,解臣還抬手,指了下在不遠處趴著的黑虎。
見趙軍、解臣望來,黑虎起身就走,躥到棚子側麵,躲在那裡不出來了。
這時,趙軍回頭跟解臣道:“它鬨秧子,它吃什麼食啊?”
“對唄!”剛趕過來的張援民也說:“解臣你不知道麼?公狗鬨秧子就不吃食了。”
解臣瞥了張援民一眼,笑道:“張大哥,你倒早說呀。”
張援民嘿嘿一笑,道:“我……一時沒想起來麼。”
他知道有這麼個事兒,但是不養狗,冷不丁反應不過來。
趙軍沒再說啥,隻跟解臣道:“割肉,把剩那幾條狗喂了。”
“嗷!嗷!”就在這時,黑虎又從角落處衝了出來,向大胖衝了過去。
原本這大胖家夥偷摸地繞到小熊身後,想去嗅小熊的屁股。
不隻是它,除了青龍、黑龍和小花,其它的狗都有往小熊身邊湊的架勢。
眼瞅著黑虎又要跟大黃掐,趙軍直接衝了過去,嚇得大胖、黑虎夾著尾巴轉身就跑。
“兄弟。”張援民來在趙軍跟前,對他說道:“這母狗子你得單整起來了吧?這玩意起秧子也就十來天,給它跟那黑虎關一塊兒。”
要按張援民這麼說,黑虎倒是樂意了。
“大哥呀。”趙軍道:“那青龍還小呢,黑龍、小花都是母子,我給它們幾個關一起,不也一樣麼?”
說到此處,趙軍往棚子側麵走去,藏身在那角落裡的黑虎見趙軍過來,剛想跑卻被趙軍喝住。
“過來!”趙軍一指黑虎,黑虎瞬間停住腳步,而趙軍也不往前走了,隻指著黑虎喝道:“你給我過來!”
趙軍說完,見黑虎把臉扭到另一邊,當即又道:“你彆裝傻,你不過來,你剩那三條腿,我也給你打折了。”
這段話信息量比較大,黑虎聽的不甚明白,但它能夠感受到趙軍語氣中濃濃的威脅。
於是黑虎整個狗伏在地上,就像匍匐前進一樣,幾乎貼著地麵,緩慢地向趙軍移動。
“嗬嗬。”張援民見狀,忍不住笑道:“兄弟,你這狗挺有意思啊。”
“嗬嗬。”趙軍也樂了,然後一指黑虎,大聲嗬斥道:“快點!”
這種簡單指令,黑虎還是能聽明白的,它微微把身抬起,加快速度地向趙軍挪動了兩步!
就兩步!
然後,黑虎又伏下身,繼續匍匐前進。
趙軍等得不耐煩了,兩步來在黑虎身前,一看趙軍來了,黑虎身體一栽歪,頓時翻了個肚皮朝上,兩條前腿折在胸口,兩條後腿彎曲向下,尾巴倒夾在兩腿中間,擋住它最喜歡攻擊的部位。
“起來!”趙軍拽著它那條沒傷的前腿,沒用太大勁兒地往起一提,黑虎就“啊啊”的叫上了。裝作很疼、很委屈的樣子,想讓趙軍放它一狗。
“這叫喚什麼玩意?”趙軍蹲在黑虎身旁,把它翻了過來,然後伸手往黑虎後腦勺上一摸,感覺有一處凸起,連忙使手撥開那裡的狗毛。
剛才那一盆子,給黑虎腦袋削起個包。
“汪!汪!”突然,那邊傳來兩聲狗叫,趙軍抬頭一看,見是小熊咬退了騷擾它的花貓。
“小熊。”趙軍拍了下巴掌,小熊一路小跑向他而來,到趙軍跟前,就把頭蹭進了趙軍懷裡。
這時,黑虎一看有機會了,就要伸頭往小熊肚子上嗅,還不得小熊扭頭咬它,趙軍就喝道:“去!”
黑虎轉頭便跑,趙軍跟張援民說:“大哥,你跟解臣把那幾個狗喂了,不吃的就不給它吃。都喂完了,還給它們攆棚子裡去。”
說完,趙軍就帶著小熊進屋了。
小熊一走,外麵的獵狗們又恢複了和諧,隻有黑虎走到房門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等著小熊出來。
張援民喂完了其它的狗,又和解臣一起,將它們攆到棚子裡去了。
最後,剩下黑虎,張援民攆它,它也不動地方,還衝張援民呲牙。
這不是看人下菜碟麼?
但張援民知道,趙軍的狗,趙軍打可以,彆人誰動也不行。所以,張援民拿黑虎沒辦法,隻開門衝裡屋喊道:“兄弟,黑虎擱門口不走了。”
張援民一開門,黑虎就探頭要往裡進,但它能分辨腳步聲,聽見趙軍往門口走來,黑虎忙抽身往外退去。
“大哥!”趙軍在屋裡說道:“你跟解臣進來吃飯,彆管它。”
張援民聞言,跟解臣進屋。此時李文才正往大盤子裡盛菜,見張援民、解臣回來,笑道:“爺們兒,快進屋,咱吃飯了!”
“哎!”張援民應了一聲,然後問趙軍道:“黑虎不回去,在門口坐著呢?能行啊?”
這麼大個生產隊,肯定有母狗,張援民怕哪家母狗起秧子,再把黑虎給勾去。
趙軍衝二人招手,道:“跑不了,小熊擱屋呢,它哪兒也不能去。”
“那就行。”張援民和解臣洗過手,一起到西屋裡上炕吃飯。
今早老李頭燉的大豆腐湯,上蒸一鍋白麵饅頭,還切了兩根醬黃瓜。
等吃完飯,李文才跟趙軍說:“趙軍呐,剩這些饅頭,你們都帶著。”
趙軍一瞅,還剩十三個饅頭呢,當即就道:“拿不了這些,李爺你留倆中午吃。”
他們三個肚子裡都不缺油水,一頓也吃不了這些。
“拿著吧。”李文才道:“吃不了再拿回來,彆不夠就行。我擱屯子,啥都有,餓不著我。”
這幾天相處下來,李文才跟趙軍他們相處的越來越好了。
就在張援民、解臣裝饅頭的時候,李文才還把一根根醬黃瓜劈開,規規矩矩地碼在飯盒裡。
等趙軍他們都收拾妥當,即將背槍往外走的時候,李文才囑咐趙軍道:“趙軍呐,你們可注意安全。”
趙軍笑著一點頭,道:“李爺,放心吧,等我們把大熊霸拉回來,多給你焅點油,夠你吃到明年這時候的。”
李文才聞言一笑,點了下頭就沒再說什麼了,但他一直把趙軍他們送出屋來。眼看著趙軍、張援民帶著狗幫上車,解臣發動汽車,開著車離去,李文才才轉身回屋。
可進屋剛過十來分鐘,正在刷碗的李文才,就聽外麵有人喊道:“老李叔!”
李文才眉頭一皺,他一下就聽出來聲音的主人是誰,但他裝作沒聽見,繼續在屋裡刷碗。
但很快,門就被人從外麵拽開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跟李文才打招呼道:“在屋呢,老李叔。我喊你,你咋不說話呢?”
“秦三兒啊。”李文才臉上沒什麼表情,隻道:“乾活呢,沒聽見。咋?你有事兒啊?”
“啊。”秦老三一點頭,道:“我有點事兒,尋思過來問問你。”
李文才聞言,隻“嗯”了一聲,其餘的什麼都沒說。
“嗬。”看李文才是這態度,秦老三冷笑一聲,道:“老李叔,咱兩家可有親戚呐,我來,你就這麼對我?”
李文才刷著碗,也不看秦老三,隻在嘴上道:“親戚呐?我老頭子沒兒沒女的,我有雞毛的親戚?你想問啥,我也不知道,你該乾啥,就乾啥去吧。”
“啥叫該乾啥,就乾啥去啊?”秦老三臉色一沉,道:“這是你家地方啊?這是大隊招待所,是特麼公家的地方,我樂意來,咋的?”
秦老三話音剛落,他身後半關的門被拽開,秦老三回頭,就見陶福林臉色陰沉地站在門口。
“哎幼!”秦老三連忙哈腰,衝陶福林打招呼道:“陶爺!”
“嗬嗬……”秦老三打招呼,陶福林也沒答應,隻是嗬嗬一笑,隨即指著李文才跟秦老三說:“秦北呀,我跟老李論兄弟,你管我叫爺,管他叫叔,你這整的啥輩兒啊?”
“啊……”秦北聞言一正,隨即賠笑道:“老爺子你不知道麼,我跟老李叔……我們兩家有親戚。”
“哦。”陶福林聞言,使眼睛夾了秦北一下,然後問道:“你來,有啥事兒啊?”
“陶爺。”秦北笑道:“我聽說咱這兒來了一夥打圍的,說是挺厲害的。”
聽秦北問起趙軍他們,陶福林上下打量他一眼,問道:“嗯,來了,咋的?”
“不咋的,嗬嗬……”秦北又笑道:“我們家哥兄弟不也打圍麼?我尋思來跟他們認識認識。”
“彆認識了。”陶福林往外一揚下巴,道:“秋天地裡全是活,還打什麼圍呀?你該乾啥,就乾啥去吧。”
“哎!”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得到的回複就不一樣。
秦北聽陶福林之言,也沒說什麼這是公家招待所,他想咋來就咋來,隻答應一聲,然後道:“那陶爺、老李叔,我先回去了哈。”
秦北說完,轉身關門離去。
陶福林與李文才對視一眼,他倆誰也沒說話,陶福林走到東屋,順著窗戶往外看了一眼,見秦北出了大院,才回來跟李文才道:“走了!”
“特麼的!”李文才罵了一聲,然後招呼陶福林道:“大哥,暖瓶裡有開水,你自己倒。”
這倆老頭關係好,陶福林也不跟李文才客氣,自己拿茶缸子倒了水。
然後,李文才繼續刷碗,陶福林就端著茶缸在旁邊看著。
忽然,陶福林對李文才說:“兄弟,你那個侄子擱二隊,讓你過去,你去不去呀?”
“不去。”李文才想了不想,就拒絕了。
倆老頭沉默了一會兒,李文才又道:“瞅他我特麼就來氣,啥也不是,我去還不夠跟他丟人的呢。”
陶福林聞言,微微搖頭沒有說話。而這時,李文才把擦鍋蓋的抹布往灶台邊一搭,轉身問陶福林說:“這幫小子是不是想琢磨趙軍呐?”
陶福林知道,李文才說的這幫小子,既包括剛才的秦北,也包括李文才自己的侄子,老頭子打開茶缸蓋,一手端著缸子,一手拿著蓋兒,冷聲道:“那他們是不想擱這隊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