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蘭跟著趙有財過了半輩子,她知道趙有財的本事,知道隻要趙有財出手,彆說一個麅子,十個都不成問題。
可那羊是哪裡來的?
對上王美蘭的目光,趙春隻覺得心裡一突,忙往左右尋摸。
她突然看到了自己拿回來黃油紙包,忙對王美蘭道:“媽,你看我啊,回來就光顧著跟你說話了,也沒說給你拿點吃的。”
說著,趙春起身,打開黃油紙包,隻見這個黃油紙包裡麵摞著一塊塊涼糕。
這時,趙春回身衝外屋喊道:“媽啊,你先彆整那肉了,進屋吃塊涼糕,你不是樂意吃這個麼?”
“啊,我不著急,你跟孩子他姥,你們先吃吧。”胡三妹在外屋應道:“我瞅這肉挺好,我給它切了,晚上咱們炒乾豆腐。”
說著,胡三妹還衝王美蘭喊了一句:“親家母啊,咱都有大半年沒見著了,你今天說啥也不能走哈。”
胡三妹說完,也不等王美蘭回話,就出門倒水去了。剛才熊腿肉一泡涼水,拔出來不少血水。
王美蘭在屋裡根本都沒應聲,隻冷冷地看著趙春。
趙春頓時就慌了,她剛才喊胡三妹進來吃東西,是想著有婆婆在,老娘咋也能收斂一點。
這時,就聽外屋傳來了胡三妹往盆裡舀水的聲音,王美蘭起身把孩子塞進趙春懷裡,然後衝著趙春一瞪眼睛,趙春就乖乖坐在炕沿邊不敢說話了。
老趙家四個孩子,隻有趙軍的眼睛隨了王美蘭,其他三個丫頭都是小眼睛。
趙春看著王美蘭的背影,想想老娘剛才那凶狠的眼神,不禁暗歎一聲:“爸啊,閨女也救不了你了。”
胡三妹正在外屋切肉,見王美蘭出來,忙道:“親家母,你快回屋歇著,就這點活不用你。”
王美蘭淡淡一笑,道:“我不幫你乾活,我跟你嘮嘮嗑。”
“這行。”胡三妹聞言一笑,道:“咱老姐倆也有大半年沒見著了,我有時候還真挺想你的。”
倆人上次見麵,還是趙春生孩子的時候呢。
“哎!”王美蘭問道:“我家有財擱哪兒買的羊啊?”說到此處,王美蘭心想家醜不能外揚,便緊接著說道:“我家還有倆羊呢,我瞅那大母羊不錯,等把那兩個狗崽子奶大了,我就讓趙軍把羊給你們牽來,擠了奶給我大外孫子喝。”
這話倒不是假的,王美蘭真就是這麼想的。等青龍、黑龍大一點了,就把母羊牽過來,擠了羊奶擱紗布過濾兩次,煮開了就能喝了。
“啊?”胡三妹聽得一愣,驚訝道:“你家有倆羊,那我親家還花錢買啥啊?那一個大母羊,八十塊錢呢。”
王美蘭聞言一驚,脫口問道:“多少?”
“八十啊。”胡三妹搖頭說:“這還是屯裡屯親的認識呢,要不不得一百啊。”
王美蘭心裡的火已經呼呼冒煙了,但當著自己親家母,她又沒法表現出來。
而且,她也想了,可能是趙有財心疼閨女、疼愛外孫,抱著跟自己一樣的想法,買了隻帶奶的母羊回來,給即將斷奶的小外孫增加營養。
但轉念一想,剛才進來的時候,沒看見院子裡有羊啊。
想到此處,王美蘭就向胡三妹問道:“親家母啊,有財買的那羊呢?”
“背山上去了。”胡三妹很自然地答道,她還納悶王美蘭為啥這麼問呢。
“咳!咳!”這時,裡屋傳出了趙春咳嗽的聲音。
聽見這聲音,可是把胡三妹嚇了一跳,要是趙春感冒了,那她小孫子就不能吃母乳了。
“春兒啊!”還沒等胡三妹進屋,就聽王美蘭喊道:“你咳嗽啥呀?”
王美蘭話音剛落,就聽裡屋傳來了趙春的聲音,她似乎有些慌亂地回答道:“啊啊,媽,我沒事兒,剛才嗓子眼兒刺撓一下,現在好了。”
王美蘭衝著裡屋白了一眼,大聲說道:“你要好了,你就消停點兒的,彆總冷不丁咳嗽,再嚇著我大外孫。”
王美蘭如此說,胡三妹也沒聽出彆的意思。
這時,王美蘭又和胡三妹問道:“親家母啊,有財把羊背山上乾啥去了?”
“嗨,你咋糊塗呢。”胡三妹伸手拍了王美蘭胳膊一下,笑道:“前些日子不打哪兒來個豹子麼,我親家為了打這個豹子,特意買個羊釣它。”
王美蘭聽得深吸一口氣,但這口氣卻沒呼出去,而是憋在了心裡。
停頓了數秒,王美蘭沒好氣地說:“那大母羊也舍得往山上拽啊?留著給我大外孫喝羊奶不行麼?他就買個羊羔子唄!”
“買啦!”胡三妹道:“一開始可不買的羊羔子麼,那不都讓豹子給咬死了麼?”
“啥玩意?”王美蘭一下子就聽出了胡三妹的言外之意,忙追問道:“咋都讓呢?他買幾個啊?”
“買仨!倆羊羔子,一個大母羊!”胡三妹伸手給王美蘭比劃道:“頭一個羊羔子讓豹子咬死了,親家和建軍,他們爺倆擱山上直接給羊羔子扒了,背回來,晚上我們吃的羊肉。”
此話一出,王美蘭眉頭緊皺。
胡三妹又道:“第二個羊羔子,讓豹子吃的剩個腦瓜子,也就沒往回背。但我親家那天打死個麅子,這幾天咱家淨吃麅子肉了。”
王美蘭一聽,眼皮耷拉下來,眼皮縫中泛著寒光。
一個半小時以後。
趙有財背著槍、牽著羊,身旁跟著周建軍,翁婿二人眼看著前麵就到家了,周建軍和趙有財說:“爸呀,咱們明天還蹲麼?”
這爺倆為了打那隻遠東豹,都蹲了一個多禮拜了。
也就是說,倆人都一個多禮拜沒去上班了。
趙有財還好說,他就一個廚子,雖然是大廚,但他不上班,食堂裡還有那麼多員工呢。
可管後勤的周建軍要不去上班的話,就多多少少會對場裡有些影響了。
“這豹子啊”趙有財喃喃道:“八成是上彆的地方去了。”
“那能上哪兒去呢?”周建軍苦悶地問道。
趙有財搖了搖頭,一手牽著羊,一手推開周家院門往裡走,可剛一進院,趙有財就愣住了,倆手握著麻繩不斷地擰著勁兒。
這時節,春寒料峭。
可趙有財腦瓜門兒上都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