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援民舉著一根手指頭,比比劃劃地對趙軍說了一句話,說完卻見趙軍一言不發,隻愣愣地看著自己。
張援民臉上笑容一滯,扭頭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楊玉鳳。
此時張援民是坐在炕上,楊玉鳳站在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色陰沉,毫無表情。
張援民心裡一突,把頭往回一扭,就見在炕裡學習的小鈴鐺也把語文書放下了,直勾勾地看著自己。
一時間,屋裡四人,三人圍看著張援民,但都一言不發。
“這咋的了,這是?”張援民心裡有些發慌。
趙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起身看向楊玉鳳,說:“嫂子,這都六點多了,你快整飯、吃飯吧,我就先回去了。”
“兄弟,你彆”張援民衝趙軍一伸手,就要起身攔住趙軍。
可楊玉鳳手疾眼快,一巴掌給張援民按了回去,然後對趙軍道:“兄弟,那嫂子就不留你了哈。”
平常隻要趙軍來了,楊玉鳳都會張羅著留他吃飯,今天這還是第一次,連客氣都不客氣了。
趙軍衝楊玉鳳一點頭,然後向小鈴鐺一擺手,道:“走了,鈴鐺。”
“趙叔再見。”
“哎”張援民想喊趙軍,就不趕趟了,順窗戶看見趙軍出門,張援民衝楊玉鳳怒道:“你個敗家娘們兒,兄弟來了,你不留著吃飯啊?”
“你快坐那兒吧。”楊玉鳳沒好氣地懟了他一句,然後就去外屋盛大碴子了。
張援民氣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但不敢直接衝楊玉鳳去,隻往外屋一指,對小鈴鐺說:“你瞅你媽”
張援民話還沒說完,就見小鈴鐺把書包一拽,從裡拿出兩本小人書,向他遞了過來。
隻聽小鈴鐺說:“爸呀,你要的書,我給你借來了。你好好擱家看看書吧,這裡有講魏延咋死的。”
趙軍回到家裡,先洗手幫王美蘭包好了餃子,等王美蘭煮餃子的時候,他進屋裡來看狗。
大黃和白龍不用說,傷口都縫了三十多針,這才半個月,沒那麼快就能好。
倒是小熊,屁股被野豬挑了一下,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趙軍想讓它再休養幾天。
至於張援民說的那兩頭黑熊麼,趙軍也想了,能打就打,打不了就不打。總不能為了熊膽,就不管狗吧?
“兒子!餃子好了,放桌子吧!”這時,外屋傳來了王美蘭的聲音。
趙軍忙出去拿碗、筷,拿醬油、醋,待餃子端上來以後,他正使筷子把熱氣騰騰的餃子給倆妹妹夾開時,趙有財回來了。
“這咋還買酒了呢?”隻聽王美蘭在外屋問趙有財道。
“彆人給的。”趙有財應了一句,便進了裡屋。
“爸,回來啦。”趙軍和趙有財打了個招呼,自從那天給了老爹五塊錢以後,爺倆的關係和睦多了。
“嗯。”趙有財把綠瓶的西鳳酒往炕沿邊一放,看著趙軍問道:“你啥時候交的朋友啊,今天特意上咱食堂來,啥也不說,就為了給我送兩瓶酒。”
“啥?”趙軍一愣,隨手把夾開的八個餃子倒進趙虹碗裡,然後問趙有財說:“長啥樣啊?”
趙有財眨了眨眼睛,思索道:“個不高,挺瘦的長毛搭撒的。”
“啊。”前麵形容的,也就那麼回事,但長毛搭撒這四字一出,趙軍立馬就反應過來了。
解忠!
這是個很明事理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欠的是誰的人情。
所以,解忠在林場的小賣店裡買了兩瓶酒。而且,他沒去感謝林祥順,隻到了一食堂,說找趙師傅,然後就把兩瓶酒都送給了趙有財,還說自己是趙軍的朋友,買酒就是為了孝敬長輩的。
這話說的,哪怕是趙有財聽了,也很受用。而且當著那麼多同事、徒弟的麵,自己兒子的朋友過來送酒,這是多大的麵子啊?
這時,趙軍拿過一瓶酒,對趙有財說:“爸,你打一瓶喝吧。”
“哎,彆打”趙有財想攔著,就見趙軍已經把瓶蓋給起開。
趙軍把酒往炕桌上一放,對趙有財笑道:“彆留了,爸,你就喝吧,我給你拿杯去。”
“這小子”趙有財也笑了,正好看見王美蘭端著餃子進來,心裡是想顯擺,但嘴上卻有些怪氣地說道:“沒想到啊,這輩子我還能得著兒子濟呢。”
這兩天家庭氛圍比較和諧,趙有財可能是忘了,要論陰陽怪氣,誰能比得上王美蘭呐?
王美蘭瞥了趙有財一眼,把盤子往桌子上一放,嗬嗬一笑道:“之前兒子打那熊膽、老虎崽子皮,你賣了以後,昧下好幾百塊錢,你都忘了啊?”
“我”一提這個,趙有財氣勢頓時弱了下去,小聲嘀咕道:“我那不也沒花著麼!再說了,那也不是他給我的啊。”
“對!”王美蘭點頭,繼續懟道:“那都是你自己憑本事昧下的。”
趙有財:“”
第二天,趙軍一早起來,就拿著解忠從車隊借來的工具箱出了家門,他準備去把這個交給李寶玉,讓李寶玉上班時直接帶過去。
趙軍翻牆進到李家院,那小花也不咬他,還衝他搖頭晃腦的。
趙軍剛要上前摸摸它,就聽屋裡傳來的狗叫聲。
而且,還是慘叫。
趙軍眉頭一皺,忙往屋走。
他聽得出來,這是狗挨打以後發出的聲音。而此時,李寶玉家裡隻有一條狗,就是那黑虎。
趙軍此刻著急地往李家屋裡去,不是要救黑虎,更不是要為它說話或者討回公道,而是要去為它擦屁股。
按李寶玉的話說,這狗絕對是禍害托生的,都瘸了一條腿了,還那麼不老實呢。
正常打圍的狗,不管到了哪裡,都不會討人厭。一般就是找個地方一趴,老老實實的。
可這黑虎,自從到了李寶玉家就沒消停過。隻要李家人看不著它,它就禍害人。
第一天,黑虎就把碗架下麵的門扒開,舔了半盆子的葷油。
狗,吃了那麼多油,得啥樣?
金小梅回來的時候,她家屋裡已經待不了人了。
太臭了!
再到裡屋一看,那狗拉了滿地的黑屎,而它自己鼓著個大肚子,躺在地上半死不拉活地哼唧著呢。
這可把金小梅給嚇壞了,忙到隔壁把王美蘭給叫了過來。
倆人就那麼捏著鼻子,合力把黑虎整起來,使其頭朝下,屁股朝上,然後給它揉肚子,愣是讓它把肚子裡的油給吐了出來。
然後,這狗蔫吧地消停了一晚上。
為了怕它再去偷吃葷油,第二天金小梅出門時,特意拿凳子把碗架下麵的門的擠上了。
這回,下麵的門打不開了。卻不曾這狗上了凳子,借高把碗架上邊門打開,把裡麵的黃油紙包扯到地下,吃光了裡麵的槽子糕。
吃完槽子糕,倒沒有喝油那麼難受。但它卻是不知道,昨天李家人不揍它,是因為看它太難受了,沒忍心罷了。
結果,那天它就挨了金小梅一巴掌。
金小梅能有多大勁啊?又是使手打的,抽在黑虎後腦勺,根本就不會多疼。
可就這一巴掌下去,黑虎扯著嗓子就嚎,嚎的隔壁院的王美蘭都過來看是怎麼回事。
也就是李寶玉一家人常年養狗,對狗有種特殊的感情,要不然早都把它給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