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左邊走來三人,他們每人扛著四、五根細長的水曲柳棍。
走在最前麵這男的,小個不高,瞅著也就一米六。
他身後跟著的倆人,他們身形魁梧,可此時卻畏畏縮縮的。
李寶玉盯上這倆人,冷笑道:“呦,這不是李大臣、李二臣麼?咋的?你倆又要殺黑瞎子倉去啊?”
上次見麵,李寶玉還叫他們一聲哥,這一次可是直呼姓名了。
聽李寶玉出言諷刺,李大臣、李二臣滿臉通紅,卻不敢言。
“哎呀,寶玉,你咋知道我們要殺黑瞎子倉去呢?”那小個子聞言,卻是聽不出李寶玉此話中深意,隻是很驚奇地說道:“秋天我采元蘑,看見一個大椴樹倉子,那是個老倉子,讓黑瞎子把裡頭扒把地光溜的,這不今天就來殺了麼。”
“嗬嗬。”李寶玉又是一聲冷笑,也不給那李家兄弟留麵子,隻對這個小個子道:“張大哥,你還敢跟他倆一起打黑瞎子呢?不怕讓他們給你坑了啊?”
小個子名叫張援民,因為腿太短,往那裡一站,這人就好像沒有胯骨軸子,平日不管穿什麼褲子,都顯得褲襠很大。
所以,他從小就有個外號,叫張大褲襠。
張援民秋天采山貨的時候,發現一個樹洞,樹洞外麵,樹皮上有黑熊的爪印。
秋天時節,黑熊還不會進去,張援民就壯著膽子爬到上麵,往樹洞裡麵看。
一看裡麵特彆光滑,糟爛腐木一點也沒有,張援民就知道,這是有黑熊提前收拾出來的,就預備著冬天在這裡麵冬眠。
從那時候起,張援民就有了入冬來殺熊的念頭。
但他沒槍,也得拿大斧劈砍。可如此一來,危險性極大,必須得找個幫手。
於是,張援民就找到了自己的鄰居,李大臣和李二臣。
他們兩家是左鄰右舍,就跟趙、李家一樣。張援民認為鄰裡鄰居的住著,這倆人肯定靠譜。
關鍵是,趙軍救李家兄弟那天,隻取了熊膽,把那整個黑熊都留給了他們。
這哥倆把黑瞎子整回家,作為鄰居的張援民過來幫忙扒黑熊,順便詢問起二人打熊的經過。
李大臣、李二臣自然不好意思實話實說,隻說是在山上幫一個套戶的忙,在一旁打了下手。
等殺死熊之後,套戶拿了熊膽,把黑熊給了他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當時張援民一聽這哥倆有殺黑熊倉的經驗,就有了找李家兄弟一起山上,殺那個黑熊倉的念頭。
從那天以後,張援民問過他們好幾次。
可李家兄弟呢,總是推三阻四的。
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害怕。
上次他倆上次被黑熊連撲帶攆的,都嚇得夠嗆。彆說去殺黑熊倉了,就是聽人提起黑熊,心裡都有些發怵。
可為什麼還是來了?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缺錢。
哥倆都到了娶媳婦的年齡,但因為這些年沒有口糧,生活困難,沒有誰家姑娘願意嫁給他們。
正所謂:人為財死,漢子得為媳婦忙。
李家兄弟考慮再三,還是拿著斧子跟著張援民上山了。隻不過當日他們的鏡麵大板斧被趙軍收了去,他倆就隻能拿家裡劈柴的斧子上山。
一路上,張援民就挑小臂粗細的水曲柳砍,砍完了帶著往上走。
扛著細長的棍子在山林裡行走,一路上掛掛碰碰的,那是相當費勁了。
走著走著,三人就聽見不遠處有人打槍。張援民就要來看看開槍的是誰,如果是熟人,可以邀請著一起去殺黑熊。
雖然多一個人,就多一個分錢的。但是,有槍畢竟是穩妥。
可剛聽李寶玉那麼一說,張援民就知道這裡麵有事,他回身看了李大臣、李二臣一眼,這哥倆對上張援民的視線,緊忙把頭低下。
張援民見狀,心裡就更明白了,所以便把肩上扛著的五根水曲柳棍一攏,往地上一立,轉身問道:“咋回事啊?”
“張大哥,是這麼回事。”這時,趙軍開口了,把那天經過剪短解說地給張援民講了一遍。
還沒等趙軍說完,張援民指著那哥倆就噴:“你哥倆是不是人啊,人家趙軍玩兒命幫你倆,你倆還給人扔下了……”
李大臣、李二臣羞愧萬分,李大臣上前,衝著趙軍一鞠躬,語氣誠懇地說:“兄弟,我們錯了,我們不是人了。”
這時,李二臣也上前一鞠躬,隻是好幾秒鐘才憋出幾句話:“趙軍兄弟,我給你賠不是了。你要實在不解恨,打我們幾下也行。”
“對。”張援民在一旁接話,並使右手從左臂攬著的五根棍子裡分出一根,遞到趙軍麵前,說:“兄弟,要不你拿棍子抽他倆。”
張援民雖然這麼說,但其實卻是在化解雙方矛盾,以李大臣、李二臣那天做的事,趙軍胖揍他們一頓也不多。
而且,趙軍如果真打他們一頓,這矛盾化解了,對李家兄弟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趙軍聞言一笑,搖了搖頭,道:“不用了,張大哥,過去事兒就拉倒了。
你們該殺黑瞎子倉,就去殺黑瞎子倉,我和寶玉先走了。”
既然趙軍都這麼說了,張援民知道想拉趙軍入夥,似乎是不可能了。
除非把李大臣、李二臣趕走,可鄰裡鄰居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哪裡抹得開麵子。
所以,張援民隻能和趙軍、李寶玉道彆,而臨走時,李寶玉加了一句:“張大哥,你跟他倆去,你可得小心點兒,彆有啥事,他倆給你扔下。”
“不能,他倆這回不能了。”張援民能說什麼?這能如此應了一句。
而李大臣、李二臣,卻隻能愣愣站在那裡,任由李寶玉拿話磕打著。
張援民目送趙軍離去,然後回身,視線在李家兄弟身上來回移動。
李大臣被他看得發毛,是在受不了就問:“張哥咋的了?”
李大臣一說話,張援民則把目光留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一會兒咱們殺倉子,遇見危險了,你倆不能跑吧?”
“不能,不能。”倆兄弟連連擺手,對張援民做著各種承諾。
張援民點了點頭,又問李大臣:“大臣,你們那黑瞎子到底咋殺的?咋還能殺禿嚕了呢?”
李大臣把當日自己兄弟二人的操作,給張援民說了一遍,當張援民聽到他倆拿兩根大木棍,往那倉子口彆的時候,他就笑了。
張援民把五根水曲柳棍往身上一扛,對李大臣笑道:“你倆沒經驗,那倉子口不能那麼彆,今天你看我的。”
李大臣又往下說,當他說到李二臣砍黑熊砍偏了的時候,張援民又笑了,指著李二臣道:“二兄弟他沒經驗,你咋能讓他砍?今天你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