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智勇、李虎會開槍、會打獵,這不假。
可他倆平日打的是啥?
開春帶狗攆麅子,農閒時打野鴨子、沙半雞。
相比當日李二臣,邢智勇和李虎還真有比李二臣強的地方,就是他倆曾見過兩次黑熊。
隻不過,他倆每次離熊老遠就跑了。
這次背槍打黑瞎子,還真是頭一遭,他們還以為打黑瞎子跟溜麅子、溜野豬一樣,到地方咣當一槍就能搞定呢。
他們甚至連黑熊的習性都不知道。
這黑熊無論冬夏,在趕路途中,要站腳之前,它們不會直接趴下,而是會繞走一個圓圈,然後再找個背風藏身的地方。
在老輩人口中,這叫黑瞎子打倒蹤。
隻要是有經驗的獵人,在不帶狗跟黑瞎子的時候,就一定要注意了,隻要看見黑瞎子腳印畫圈,那就是它們要站腳了。
這個時候,必須要提高警惕,因為黑瞎子說不定就會什麼地方蹦出來,行凶傷人。
這一大一小兩隻熊,昨晚上要休息的時候,也繞了一圈,然後就趴在了這倒木後麵。
可邢智勇、李虎經過倆熊腳印轉彎的地方時,他們都沉浸於美好的幻想當中,一邊嘮著,一邊往前走。
這時,大黑熊猛地從倒木上翻下來,邢智勇、李虎瞬間就慌了,誰都忘了打槍,一個往前跑,一個往後跑。
大黑熊順勢就奔邢智勇追來,嚇得邢智勇哇哇直叫,玩兒命地奔跑。
大黑熊三縱兩撲就追上了邢智勇,剛要伸掌來抓,就聽身後一聲槍響。
然後,便傳來了小黑熊吱吱連叫聲。
當媽的護子,大黑熊聽見自己的孩子叫,急忙返身就往回跑。
這時,正在撅槍換子彈的李虎,聽見大黑熊咆哮之聲,回身一看,見大黑熊向自己撲來,急忙往旁邊一躲,繞著倒木就跑。
大黑熊沒理會李虎,直奔小黑熊跑去。
大黑熊一吼,那慌不擇路的小黑熊頓時有了主心骨,忙向它媽靠攏。
這李虎槍法真不咋的,剛才他往前邊跑,正好看見從倒木後躥出去的小黑熊。
那時的李虎,剛被大黑熊一追,完全忘了之前想要活捉小黑熊的想法,舉槍就摟。
可匆忙中,他瞄都沒瞄,能打的準就怪了。
但他這槍一響,給小黑熊嚇得夠嗆,張嘴就叫。
而小黑熊一叫,卻是救了邢智勇。
大黑熊護子心切,不管邢智勇和李虎,帶著小黑熊撒腿就跑。
“大哥!”李虎跑到邢智勇身旁,雙手攬住邢智勇,整個人就往下一沉。
這時的邢智勇腿也軟了,被李虎拖坐在雪地上。
“老……老三啊,這玩意也太厲害了!”邢智勇磕磕巴巴地說道,其實他都沒好意思說,他剛才差點沒讓大黑熊追尿褲子。
“回家吧,大哥。”這回李虎也沒有前幾天的執著了,二人沿著來路就下了山。
等邢智勇到家,正好是中午,他這麼早回來,倒是讓胡二丫有些詫異。
但詫異過後,更多的是憤怒。
你說你好好的林場活不乾,非要上山打獵。
打獵打了兩天半,天天起早貪黑的,一天走的比一天早。
這也就算了,可你倒是拿回獵物來啊!
折騰了兩天半,耽誤了不少活,還毛都沒打著。
胡二丫當時就火力全開,衝著邢智勇就是一頓噴。
自邢智勇從林場回來那天,胡二丫說話就夾槍帶棒、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的。
到今天,已經是連著三天了,邢智勇也忍了三天。
今天邢智勇終於忍不住了,於是就爆發了。
兩口子越吵越凶,眼看著從語言紛爭就要演變成肢體衝突的時候,胡滿江來了。
今天老胡家包酸菜簍子,雖然餡裡麵沒有肉,但在這時候的東北,吃包餡都算是吃大餐了。
胡滿江惦記女兒、外孫,就來叫胡二丫帶著孩子回娘家吃飯。
剛一進院,就聽見了屋裡的吵罵聲。
胡滿江還以為自己閨女跟誰打起來了呢,趕忙進了屋來。
他這一推門,胡二丫和邢智勇見是胡滿江來了,頓時雙雙罷戰。
而胡滿江進屋一看,不禁一愣,問邢智勇道:“大勇,你不擱場子裡乾活,咋回來了?”
“回來打獵來了。”胡二丫仍然嘴不饒人,說道:“打了兩天半,毛都沒打著。”
這時候的邢智勇,氣也消得差不多了,正好胡滿江來了,也給自己姑爺台階,“行了,行了,就因為打獵,兩口子就嘰咯呀?彆吵吵了,趕緊抱孩子上家吃飯去。”
邢智勇一聽,二話不說,起來跟著胡滿江就走,胡二丫則帶著倆孩子緊隨其後。
等到胡滿江家吃飯的時候,胡滿江問起邢智勇這幾天打獵的事,邢智勇心想反正也打不著了,就把自己跟李虎去攆黑瞎子的事說了出來。
“哎呦我的姑爺子啊!”胡滿江聽完,一拍大腿,毫不客氣地說:“你倆這不是沒卵子找茄子提溜麼?”
這話一出,真是難聽,說的邢智勇滿臉通紅。
“老頭子咋說話呢!”胡滿江老伴在旁邊推了胡滿江一下。
胡滿江道:“這事不是鬨著玩兒的,今天他是有命,要不都容易讓黑瞎子踢蹬了。”
胡滿江如此一說,眾人都有些後怕,胡二丫更是指著邢智勇罵道:“你個渾球子,你要讓黑瞎子給啃了,我們娘仨可咋整啊?”
邢智勇自知理虧,隻悶頭啃著酸菜簍子。
胡滿江和老伴一起勸住閨女,等他重新坐回炕桌旁後,才對邢智勇道:“大勇啊,你沒打獵的經驗,那黑瞎子你跟不了,你得使狗攆。”
“可咱家狗也不跟啊。”邢智勇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胡滿江說:“你那狗也不認黑瞎子啊,能跟才怪了呢。”
“那咋整啊?”邢智勇此時已經熄了打熊的念頭,如此一問單純隻是好奇。
胡滿江卻是會錯意了,他想了想問邢智勇,說:“林場食堂大師傅趙有財你知道吧?”
“知道啊。”邢智勇道:“那不是你把兄弟麼?我每次打菜,他都多給我半勺。”
“那是。”胡滿江很自豪地一挺胸脯,說道:“他家有條花脖子狗,是車隊的林祥順拖出來的,那狗乾黑瞎子、乾野豬都行,你去把它借來,保準能把黑瞎子整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