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順著幾人盯著的方向望去,隻見一道潔白衣裙身影映入眼幕。
身段高挑,頭插劍簪,一瀑烏發貼背長垂至腰間,背著一把長劍,那古樸的劍鞘讓這美麗的倩影透著清冷孤傲與高不可攀。
陽光照在她的身上,讓她那一襲紗裙呈現出一種冰霜透明的細膩柔亮。
她的步姿有如一隻高雅的美鶴,裙擺蕩漾間,能猜想出那一定是雙渾圓筆直的長腿,唯有長腿才能走出這般美麗、貞靜、端莊的美態來。
謝傅在看到顧玉靈背影的第一眼,頓時就看癡了,腦海中不禁回蕩起初見她時的冷澹,第二麵見她時的武子凝靜之姿。
後來在玉塵山第三次見麵愛理不理的純潔,再後來在山洞內的柔情似水,堅貞不渝。
再後來在玉塵巔,她拽走了掛在他脖子上的玉墜的決絕……
謝傅隻感覺一下子似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他的心頭顫抖著害怕,害怕依顧玉靈的性子不肯原諒自己。
害怕她再也不願意理睬自己,害怕再也不能跟她說話,害怕再也聽不到她清冷嘴唇說著溫柔的話來……
大姨……轉過身來,讓我看看你那美麗精致的臉容是否如初見時一般。
謝傅尚且如此,這些對顧玉靈充滿無限仰慕,視若女神的弟子更是不堪。
所有人都癡癡的目送顧玉靈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唉,所有人竟不約而同的歎氣一聲,這歎氣聲透著惆悵若失與求之不得。
謝傅居然歎得最大聲,幾人立即充滿敵意的朝謝傅看去。
“這是誰啊?”
齊禾連忙解釋;“這是禦師叔在世俗新收的弟子,剛剛尋到宗門來。”
聽到是禦師叔新收的弟子,幾人眼神中流露出對謝傅更深的敵意來,這些日子顧師姐在探月峰修行,這小子豈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們盼望了這麼多年沒盼望到,可彆路殺出個程咬金。
齊禾立即將幾人介紹給謝傅認識。
謝傅素來有禮,禮貌的向幾人打著招呼:“衛師兄、杜師兄、石師兄、馬師兄……”
幾人見謝傅很有禮貌,隻感此人老實,再看他衣著不整,披頭散發,臉容臟汙,根本不能與他們這些俊逸男兒相比嘛。
顧師姐要是會喜歡上他,那可就見鬼了。
當下就把傅師弟排除出情敵的名單中,改而流露出友好與親近來:“傅師弟,以後師兄會照顧你的。”
“傅師弟,以後有什麼難處,直接來找杜師兄我,”
“傅師弟,石師兄我在玉尺峰修行,就在探月峰隔壁,平日裡多走動走動,若武道上有什麼不懂的,隨時可以來問我。”
幾人心裡已經暗暗把這傅師兄當做今後方便接觸顧師姐的工具,借傅師弟之手,給顧師姐送情書、禮物什麼的。
謝傅哪裡知道幾人心中所想,隻感覺這雷淵宗的氛圍就像一個人,這些雷淵宗弟子也很接地氣。一點都不像方外高冷之士。
“師弟在這裡先多謝幾位師兄了。”
“嗬嗬,哪裡話。”
衛師兄突然想到什麼:“壞了!冷了!”
謝傅疑惑,什麼壞了?冷了?
幾人卻迅速的瀑布邊的一塊凸起的方石靠近。
謝傅疑惑問道:“齊師兄,幾位師兄乾什麼?”
齊禾朝那塊方石一指:“那塊石頭是顧師姐平時盤腿靜坐的地方。”
謝傅更疑惑了,這又有什麼。
齊禾目光癡癡看著那塊方石,喃喃道:“我多麼想變成那塊石頭,讓顧師姐天天坐著。”
謝傅聞言愣了一下,原本以為自己的思想已經夠汙了,聽此一言,方覺自己乃世間乾淨男兒。
齊禾見謝傅表情,訕訕一笑:“傅師弟,你也想吧?”
謝傅還能說什麼,總不能說自己從無此念吧,為了突出自己更汙,也是同道中人,尬笑:“那是非常想!”
“得了,輪不到我倆,我們也過去吧。”
衛師兄、杜師兄等幾人圍在那方石邊,麵麵相覷,氣氛透著緊張來。
突然幾人有了動作,竟同時將臉往方石貼下去。
方石就那麼大,幾人誰也不讓誰,頭碰撞在一起的瞬間,交起手來。
“老規矩,憑本事先占先得!”
謝傅對著齊禾問道:“齊師兄,幾位師兄為何打起來。”
齊禾正垂目深嗅,感受著顧師姐殘留在空氣中的衣香發香,聽見謝傅詢問,笑道:“我不是說過嗎,他們在搶那塊方石。”
謝傅還是難以理解,若是說搶顧玉靈還可以理解,一塊石頭有什麼好搶的,石頭就在那裡也不會跑,看幾人卻一副很急的樣子。
幾人武道都是四品,也在伯仲之間,一時之間難分勝負。
這時石師兄開口道:“再打下去就涼了。”
其他幾人聽見這話,也停了下來,麵麵相覷一番,然後目光不約而同的朝謝傅和齊禾這邊望來,既然得不到,也不能讓情敵占了便宜。
齊禾心領神會:“多謝幾位師兄。”
人欣喜上前靠近方石,側著臉就要往方石貼下去,幾人卻同時出手,把齊禾給揪開。
石師兄手指謝傅:“傅小師弟,你來。”
謝傅疑惑:“石師兄,乾什麼啊?”
衛師兄見謝傅呆頭呆腦的,解釋道:“把臉貼到這方石上,感受顧師姐的餘溫啊。”
謝傅啊的一聲,萬萬沒想到。
“啊什麼啊,再耽擱就涼了。”
杜師兄說著,捉住謝傅,就把他的臉貼這方石上,顯然讓這傅小師弟來占這個便宜,所有人都沒有意見。
齊禾彆提多羨慕了,他武道較差,從來就沒搶過幾位師兄,也從來沒感受過那種滋味,這傅師弟剛來就占了這麼個大便宜,“傅師弟,什麼滋味?”
謝傅臉龐感受到的隻有石頭的生硬冰冷,那有什麼餘溫,這幾位該不是走火入魔,腦子秀逗了吧,嘴上應道:“齊師兄,我什麼餘溫都沒感受到啊。”
馬師兄取笑道:“傅師弟神敏不夠敏銳,根本不能感受到石頭經過肌膚浸潤過後的那種彆樣溫柔香息。”
謝傅心中滴咕,我神敏可是十分敏銳,但根本就沒有感受到你所說的那種滋味,這貼一塊冰冷的石頭,還不如直接貼大姨的俏股來的實在。
很快釋然,大姨的俏股也不是什麼人都能貼的到,這大概就是飽漢不知餓漢饑。
根本沒有什麼可以陶醉,謝傅臉龐很快就離開方石,剛才貼的那麼一會,也是在幾位師兄盛情之下,給幾位師兄麵子。
見謝傅離開,齊禾像吃彆人剩下的,就臉龐貼在方石,神情那個陶醉啊,愛慕深戀啊。
“傅師弟,你可真是暴殄天物,暖柔柔的氣息,還說沒有。
謝傅心中莞爾,你所感受到的溫暖是我剛才臉龐貼的,倒也沒有揭破,省的讓這位齊師兄失落。
他一直認為男人齷蹉是天經地義的,不過這幾位可就有點臟了。
本以為風流齷蹉在青樓,卻不曾想這方外之地也如此這般。
謝傅的表現讓幾人對他更加放心了,隻感覺這傅師弟還未開竅。
許久,齊禾才心滿意足的離開那塊方石。
這時馬師兄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來,然後又取出一支珠簪壓在書信上麵。
贈禮加情書一封,這樣追求小娘子的套路,謝傅在世俗不知道見過多少次,看來這方外之地也不算太閉塞。
馬師兄有些挑釁的看得其他幾人,石師兄也不急不慢,同樣取出一封書信來,緊接著又拿出在一個香包來,放在鼻尖嗅了一下,“這香包香噴噴的,顧師姐一定會很喜歡,若是顧師姐將這香包放在衣懷內,也就相當於將我的一顆愛心存在心窩。”
馬師兄這話卻不知為何惹惱幾人。
“石開,你嘴巴放乾淨一點。”
“石開,你這是癡心妄想。”
“嗬嗬,石開,這香包被你這麼一嗅,可就臭了。”
石師兄得意一笑:“你們這是妒忌,走著瞧。”
謝傅忍不住嗬嗬一笑,覺的男人有時候也挺可愛的,至少這種表裡如一比那些道貌岸然強多了。
輪到杜師兄,情書自然也是必不可少的,要不知道哪知道禮物是誰送的。
緊接著又拿出一雙精美的繡花鞋來,同樣壓在書信上麵,對著幾人說:“我發現,顧師姐的鞋子穿破了,想必這雙繡花鞋,顧師姐用的上。”
顯然杜師兄比前麵兩位細心多少,不知所好,不如圖所需。
幾人聽了杜師兄的話,對杜師兄這個情敵的敵意就更深了。
最後輪到這衛師兄,“我沒有幾位師弟如此彆具匠心,前些日子下山,想著顧師姐在雷淵宗這麼多年,清齋澹飯的也沒吃上什麼好吃的,就買了些熏棗給師姐甜甜口。”
說著拿出一小袋熏棗壓在情書上麵。
幾人對著衛師兄一頓譏諷。
“據我所知,這熏棗整個衛州隻有珍果齋有賣,除此之外彆無分店,衛師兄這還不算彆具匠心啊,衛師兄該不會一大早就去排隊吧。”
“這熏棗雖說是好東西,不過顧師姐出身富貴人家,什麼東西沒吃過,未必稀罕這小點心。”
就在這時齊禾悄悄摸摸的拿出一封書信來,也放在方石邊。
這個舉動對於其他人來說卻十分敏感,“齊師弟,你!”
齊禾賠笑道:“幾位師兄,師弟我也愛慕顧師姐許久,一直不敢向顧師姐表達愛意,剛才品嗅到顧師姐的餘溫肌香,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熱烈的情感。”
幾人顯然瞧不起齊禾,一臉鄙夷道:“就憑你。”
齊禾道:“我也知道比不上幾位師兄,不過心中對顧師姐的愛慕已經到了不表要死的地步。”
說著又賠著笑補充一句:“幾位師兄,公平競爭啊,說不定好彩就讓師弟給撞上了。”
馬師兄輕笑:“齊師弟啊,不是師兄說你,你跟顧師姐站在一起,都沒顧師姐高,你覺得你們兩個搭配嗎?做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
這話似乎說到齊禾的痛處,急辨道:“矮怎麼啦,英俊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若論討顧師姐歡心,幾位師兄未必比得過師弟。”
說著從衣懷內取出一個精致木塑來,凋的正是顧玉靈,栩栩如生,且給木塑做了一襲衣裙,頭頂居然覆著真實一般的青絲。
仔細一辨,那青絲竟是葉子的葉脈所製。
木塑生動不說,光是那用葉脈所製成千上萬的青絲,就是一項龐大的工作量。
一千根青絲就是需要從一千片葉子中剝出一千條葉脈來。
就是謝傅都覺得,任何女子見了都會為對方的這番心意所感動。
幾人見狀大吃一驚,原本以為齊禾不起眼,沒想到如此深藏不露,匠心獨運。
就在數人注意力都放在齊禾的身上,謝傅從衣懷內取出一個布包來,也跟著其他幾人一般放在方石旁。
來雷淵宗豈會沒有想到顧玉靈,想到顧玉靈豈會沒有帶禮物。
謝傅的舉動讓幾個人更加驚訝,難道這傅師弟來雷淵宗的第一天就想成為他們的競爭對手,對顧師姐展開追求。
看上去挺老實巴交的一個人,舉止倒是挺大膽的。
朝這黃色布包看去,很偏平實在猜不出是什麼東西來,若說是衣裙,一點鼓起來的樣子都沒有,若說是珠簪寶飾,又扁平的像一張紙,沒有絲毫凸起的痕跡。
齊禾問道:“傅師弟,你乾什麼?”
謝傅笑道:“我見幾位師兄心意周到,我這當小師弟的豈可失去禮數,就當給顧師姐的見麵禮吧。”
幾人不禁猜疑這傅師弟對顧師姐也有意思,可仔細一想,他剛來,表白這種事又要提前做好準備。
這時齊禾笑道:“顧師姐未必會收,最終可能是我們在自作多情。”
這話倒是提醒幾人,他們是熱臉貼冷屁股——一廂情願。
謝傅好奇道:“什麼意思?”
杜師兄笑道:“傅師弟啊,顧師姐收到的情書還少嗎?那是每天不斷,可是她見了連瞧都不瞧一眼,更彆說拆開來看了。”
謝傅問道:“那幾位師兄為何還如何熱衷?”
石師兄笑道:“噯,傅師弟你說中關鍵了,為何我們還如此熱衷,因為以前顧師姐是看都不看,現在是願意瞧上一眼了。”
馬師兄見謝傅還一頭霧水:“石師兄說的不夠清楚,是這樣的,前些日子顧師姐從玉塵山回來,看見那些情書是想看又不願意看,想拆又不想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