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七巷九坊是更接地氣的全員參與,在每一條街巷上,眾生平等,不設門檻,就是市井寒酸之輩也可以有自己的追求,也許你膽大一點上前搭個訕,說不定人家姑娘就出聲應了你。
謝傅腦海突然浮現一個念頭,也許在這街巷之中,自己會看上某位姑娘,又或許是某位姑娘看上自己。
想著頓感十分好笑,自己怎麼會有如此念頭,在揚州時,常駐青樓也不曾有過,也許那時虛幻如夢,這時卻更加真實平華,似觸手可及。
或男的,或女的,臉上都掛著愉悅之色,這種愉悅是男與女之間有條無形的線在牽著。
人間若無男女,人間若無情愛,何能有這份歡樂,蘇州啊蘇州,你怎能如此美麗動人,你越是如此美麗動人,我越是滿腹遺憾。
謝傅初次到來不識路,胡地全在前麵帶路,胡地全似乎完全忘記身邊還有謝傅這個伴,時而走的慢,時而走的快,謝傅雖時而賞景,也需緊跟胡地全,街巷的人實在太多了,挨挨擠擠,一個不注意就找不到人了。
走到一處欄橋中央,胡地全突然停下,轉身問道:“你看見那個紅衣姑娘哪去了嗎?”
謝傅聞言知道胡地全又發現美女了,一路追隨,笑道:“你說的是哪個紅衣姑娘,放眼都是紅衣姑娘。”目光淡淡巡視一眼,眼幕中至少有四、五位紅衣姑娘。
“就是……穿的很美,頭上插著珠簪,眼睛似乎會說話。”
胡地全不怎麼會形容,就算他形容的再生動,謝傅也無法分辨出來,笑著應道:“沒看見。”
胡地全無比惋惜的“哎喲”一聲,“今晚睡不著覺了。”
謝傅笑著安慰道:“這美女是你的,你可看,他可看,我可看,也不是你的,你得不到,他得不到,我得不到,如此不是很好。”
胡地全道:“可她對我笑了。”
謝傅笑道:“你怎知她是在對你笑。或許她隻是看見什麼有趣的事。”
胡地全堅定道:“她分明就是對我笑,那一刻我差點都不能呼吸了。”
謝傅都不該說什麼了,隻好說道:“若你們有緣,自然還會見麵,若你們無緣,就算跟到她家門口,又能怎樣。”
胡地全居然被說開竅了,應道:“對啊,有緣的話,我下次來自然會遇見。”說著解釋一句:“若她不是對我一笑,我也不會自作多情,走吧。”
胡地全剛剛轉身,卻被謝傅揪住衣服,“此處風景獨好,就停一停,賞一賞吧。”
七巷九坊,有欄橋二十七條,巷走了多少不知道,欄橋卻是已經走過數條,謝傅還未好好駐足欣賞,這會豈能放過。
這欄橋是懸於河巷的小橋,橋體弧形狀,線條柔和,底部留空可經船隻通過,是木質架構,朱欄紅漆,因此也叫紅欄。
這時謝傅站在欄橋之上,隻見陸上瓊樓近水林立,放眼望去猶如一條絢麗的彩帶,河下畫舫相銜,亮著燈火如銀河輝騰。
久違的夜風吹來,鬢發微漾,謝傅感覺十分舒爽,眾人踏出家門,大概就是為了等這一刻,隻見那青樓窗牖吹的紅霧濃濃,珠簾曳曳,畫舫船紗漾漾,笙歌細樂,推杯換盞,嬉笑打鬨之聲隨著而來。
胡地全聽著心癢,望著河上畫舫不由神往,隻可惜囊中羞澀,若是有銀兩,定是要把命折在這裡,玩個痛苦。
謝傅有感而發,吟道:“玉宇凡間耀,仙歌水中撩,何處不風流,夜夜是元宵。”其它地方也隻有上元節才這麼熱鬨,蘇州城卻夜夜如元宵,真不愧是江南首盛啊。
胡地全聞言一訝,“謝傅,你還會作詩?就你剛才吟詩的模樣還真有點文人騷客的樣子。”
謝傅哈哈大笑:“作詩而已,簡單,要作一首佳作可就不簡單。”
胡地全問道:“如何個簡單法,我怎麼就不會。”
“詩嘛,無非就講究個押韻規則,像這五言絕句,需要一、二、四句尾字平聲同韻或二、四句尾字平聲同韻,這兩種押韻方式在平仄排比上又有些不同……”
謝傅話未說完,胡地全就抬手打斷道:“打住!我不學了。”
謝傅嗬嗬一笑。
胡地全湊近過來,低聲說道:“謝傅,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剛才被畫舫上的女人歌聲勾的心頭癢癢的,已經到了不發不快的地步。
謝傅笑道:“我不熟,你帶路就是。”
兩人從明亮處走到幽暗處,從樓宇走到瓦肆,走到一條小巷子,兩旁都是貼式磚木平房,牆麵坎坷不平,連白漆都懶得刷,雖有門樓亮著紅光,這燈光卻不是很明亮,隻照亮門庭下方,謝傅腳下突然濕鞋,卻是踩到水窪。
謝傅不禁有些懷疑,問道:“這裡也是七巷九坊嗎?”
胡地全笑道:“當然,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謝傅看看周圍昏暗不明的環境,脫口問道:“該不會是窯子瓦肆吧?”
胡地全嘿嘿一笑,“你這半個月在府內憋壞了吧,小姐呢是吃不到,這個地方隻要有錢,馬上就能吃到。”
謝傅哭笑不得,想不到胡地全會帶他到這種地方來,不過這倒也人之常情,男人嘛,嘴上問道:“王無雙既然重建這七巷九坊,怎麼還留下如此破舊的地方。”
胡地全應道:“你知道什麼,把她們都趕走,她們沒有生計可怎麼活,我們這些漢子可怎麼活,嗬嗬,當初有官員要將此地重整,是王無雙攔了下來的,想不到王無雙也挺為我們這些市井小民著想。”
謝傅在揚州雖常逛青樓,這些窯子瓦肆還真沒來過,突然冒出一雙手,猛地就把謝傅給勾摟住,一股濃濃的脂香撲麵而來,嗆的謝傅有點頭暈,“大爺,裡麵去。”
“去去去!老子有相好了!”胡地全不客氣的把這個女子推開。
女子“切”的一聲並沒有繼續糾纏。
胡地全笑道:“剛才沒嚇到你吧?”
謝傅嗬嗬一笑,“雖然被嚇到了,也覺得有趣。”
胡地全道:“是個橘子婆,粉擦的再厚也遮不住。”
謝傅應道:“剛才太黑了,我沒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