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儘管此刻處於絕境,謝傅仍不放過任何一絲擊敗秦孝夫的機會。
而秦孝夫是一個驕傲的人,同時他也是孤獨的人,驕傲而孤獨的人非常渴望有人能夠分享他的成就。
果不其然,秦孝夫從身上取出一物,得意笑道:“此為【玉橫】,本是盛不死藥之器,持之能萬毒不侵,萬毒皆驅。”
“秦孝夫,你果然是隻老狐狸。”
聽到謝傅諷刺,秦孝夫卻開心到開懷大笑起來,就在這個時候,謝傅動手準備去搶秦孝夫手中的【玉橫】。
秦孝夫卻早有提防,而謝傅就算身體無恙,也未必能從秦孝夫手中搶到這【玉橫】,更何況他此刻中毒,身體軟綿綿沒有力氣。
秦孝夫得意笑道:“謝傅,你不知道當皇帝需要多小心謹慎,不過我還是很佩服你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
說著突然隔空發力,目標卻是杜致微,杜致微頓時人如窒息,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賤婢,看在你剛才的表現,朕很欣賞你,想死還是想活!”
處於痛苦中的杜致微朝秦孝夫吐了一口唾沫,秦孝夫有護體真氣傍身,這口唾沫當然連他衣服都沾不到,卻侮辱性極強。
“賤婢,那我隻好拿你人頭去祭楨兒!”
謝傅見秦孝夫隔空要捏斷杜致微的脖子,朗聲喊道:“秦孝夫,住手!”
杜致微臉上痛苦頓消,顯然秦孝夫並沒有下死手,微微笑道:“謝傅,你求我啊,我就饒她不死。”
謝傅從未求過他,作為天子的秦孝夫還真想嘗嘗這種滋味。
“公子,不要求他!”
謝傅脫口而出:“秦孝夫,我求你,饒她一命!”
在生死勝負麵前,個人榮辱真的不值一提,此時此刻謝傅完全能夠體會越王勾踐為何能承受那種恥辱。
見謝傅求得如此痛快,秦孝夫反而感受不到太多的快樂,微笑道:“謝傅,我跟你說件事,你再考慮求不求我。”
“你猜的沒錯,師妹已經死了,她被我擊傷落入大火之中,身體燒成焦炭。”
謝傅心頭一顫:“秦孝夫,你騙我。”
秦孝夫歎息一聲:“跟你說真話,你怎麼反而不信。”
說著從身上取出一個明顯被煙火熏燒過的香囊:“在那燒焦的屍體上,我隻找到這個香囊,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被大火燒毀,你識不識得這個香囊?”
謝傅當然識得這個香囊,這是他越禮送給盧夜華的,齋主介紹說這香囊用珍貴火浣布加以金絲銀絲縫製,不畏水火,所以他特地挑選了這個香囊。
如今香囊猶在,香魂已逝。
秦孝夫將香囊湊到鼻尖輕嗅:“好香啊,似乎還有師妹的味道,真是讓人懷念。”
謝傅緩緩開口:“秦孝夫,我求你,饒她一命。”
一個人表麵再如何掩飾,眼神卻不會騙人,秦孝夫能夠感受到謝傅眼神的痛苦和對他的仇恨,以及他百般不願意卻不得不開口來懇求自己。
這讓秦孝夫內心獲得極大的滿足,將手中的香囊大方的朝謝傅拋去:“人沒了,這香囊留個懷念吧。”
望卻才能解脫,懷念隻會讓人更加痛苦。
謝傅看著香囊發呆,香囊餘香猶在,好像盧夜華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什麼啊!
她還有心願未了啊。
想起兩人明明相愛,卻無比痛苦,謝傅本已死寂的心又千刀萬剮。
他現在隻有後悔,後悔自己的迂腐,後悔自己的懦弱……
啪的一聲清脆的響亮,謝傅大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杜致微表情一呆,然後就看見謝傅一下一下的扇著自己的左右臉懲罰自己。
杜致微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抱住謝傅雙腿,懇求道:“公子,你彆這樣……”
夜華,我醒了我醒了,可是已經太晚了,不是嗎?
直到杜致微爬起來,捉住謝傅的手,謝傅才被逼停了下來。
“公子,求求你了。”杜致微淚如泉湧。
謝傅並沒流淚,倒似沒有太多悲傷一樣,淡淡一笑:“杜致微!”
杜致微止泣應道:“是公子,奴家在。”
“杜致微,你已死過一回了,前塵煙消雲散,現在你這條命是我求回來的,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死。”
“餘生……”杜致微說著乾脆用力的點了下頭。
秦孝夫離開蓬萊閣,這場殘局終於輪到他來收尾了,他從來不害怕謝傅,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又怎麼鬥得過一個幾十年來勾心鬥角阿諛奉承的人。
而且謝傅身上的弱點太多了,重情、重義、意氣用事、心慈手軟,這些都是弱點。
但不知為何,事局至此,他的內心依然有一分不安感。
此局謀劃幾十年,能想到的人他都想到了,不明白這種不安感從何而來。
大概是他戰戰兢兢,謹慎微行幾十年的緣故吧。
道門這邊,說著為了千山大師三人護陣,隻有許格一個人有此心,也付諸實際。
其他人心情矛盾,在良心道德與大局上糾結痛苦。
司馬韻台呆呆不語,王家四顏在她眼中隻不過是工具而已,如今紅葉這件工具也算物儘其用,功成身退。
可不知為何腦海裡卻一直蕩起紅葉那充滿單純的一聲聲“夫人。”。
把她的心叫軟了,也叫痛了。
該死的,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自從跟了謝傅之後,她也變得婦人之仁了。
突然脫口:“不成!”
許格見王夫人目光冷冷朝他睥來:“夫人,你什麼意思?”
“我可以對不起天下人,卻不能對不起她。”
許格冷聲喝道:“夫人,請為天下蒼生著想!”
“天下蒼生關我屁事!”
心頭堵的慌的九方長鯨欣喜說道:“他乃乃的熊啊,這才對嘛,心裡想乾什麼就乾什麼,管那麼多鳥事。”
許格微微一笑:“那我隻好對不起諸位了。”
說著背後斬蛟劍出鞘,既握此劍就要對得起許遜許天師。
就在這時,劍聖和薩來儀同時落地。
劍聖矗立不動如山,而薩來儀嘔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異常,身軀有如風中柳枝搖搖晃晃,顯然受了重傷。
誰勝誰負一目了然,九方長鯨欣喜脫口:“劍聖贏了。”
薩來儀也輕輕說道:“雲可憐,我輸了。”
隻可惜雲可憐已經聽不到了,兩人旗鼓相當,難分勝負,雲可憐卻不惜動用性命真陰贏他,他確實輸了。
或許雲可憐的道……薩來儀第一次懷疑自己的道。
九方長鯨見性格活潑宛如老頑童的劍聖不動不語,心中好奇,莫非劍聖也受傷了,走近一看,卻看劍聖雙目緊閉好像仙逝,頓時啊的一聲。
張淩蘿連忙走近,伸手探去,劍聖以無氣息。
許格也快步走來,真氣透體而入,卻發現劍聖經脈已經枯死,脫口而出:“他的性命真陰已經耗儘。”
話剛說完就看見劍聖身體迅速蒼老枯萎,九方長鯨真情畢露,嚎啕一聲:“老東西。”
卻見劍聖身體如同腐化的石頭,在晚風中迅速化為灰塵,九方長鯨伸手去捉,卻隻捉到一身破破爛爛的紫色道袍。
薩來儀看著那一襲破爛道袍,朗聲:“我輸了。”他輸的心服口服。
就在這時,一掌迅如猛雷落在薩來儀的胸口上,本已受了重傷的薩來儀身體脫飛,身體陷入一塊石碑上,七孔緩緩流出鮮血,顯然這一掌已經讓他經脈碎裂。
正在艱苦抵擋月陰死篆的雲弱水也不由驚呼一聲,迅速就要朝薩來儀而去,隻是身體剛剛一動,就痛的在地上打轉。
“真武玄天真人!”
來人正是地宗宗主真武玄天真人,麵上隱晦瞧不見真實麵容,但是張淩蘿等人對他身上的氣息熟悉無比。
真武玄天真人笑道:“道門各位同仁,恕我來晚了。”
九方長鯨止住哭泣,一臉不屑:“藏頭露尾之輩。”
雖然真武玄天真人也是道門的人,不過眾人卻對他為人十分不齒,將其視為敵人。
薩來儀嘔著血說道:你……你……你……”
真武玄天真人緩緩朝薩來儀走去:“薩來儀,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誰?難道你從我身上感受不到半點熟悉嗎?”
他麵向薩來儀的臉容突然隱晦消失,現出真容來。
薩來儀也看到他的真實麵容,蒼老的雙眼睜大,一臉難以置信:“你……為……”
秦孝夫眼神一冷,還問我為什麼!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抬掌拍向薩來儀頭頂。
一代傳奇,坐在大觀國天子頭頂的那個人就此慘死。
隨著雲弱水一聲哀號,秦孝夫卻哈哈狂笑起來,笑聲充滿著稱霸宇內,唯我獨尊!”
他經營大半生,終於等到這一天,何等快哉!
這是大觀國曆代天子都無法完成的壯舉,從這一刻開始,他之名必將立新流芳。
秦孝夫緩緩轉過身來,以真麵目示人。
眾人表情驚訝,他們都是武道中人,並非朝中臣子,半數已經沒有見過皇帝,但是從秦孝夫臉上的帝皇貴氣,還是能猜出他的身份來。
有人驚訝就有人鎮定,九方長鯨見張淩蘿淡定如斯,出聲問道:“玄女,他是誰啊?”
“他就是皇帝。”
“皇帝老兒?真武玄天真人竟是皇帝老兒。”
秦孝夫微微笑道:“武聖,我為什麼不能皇帝,難道皇帝就不能學習武道。”
九方長鯨哼的一聲,對他依然十分不屑。
秦孝夫笑道:“如今蓬萊仙門慘敗,唯我道門獨尊天下,我本貴為天子,由我來當這個道門門主,諸位沒有意見吧?”
許格冷聲:“抱歉,我要清理門戶。”
許格手中的斬蛟劍本來是對著九方長鯨等人,此刻卻指向秦孝夫。
秦孝夫冷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許門主,你敢對朕無禮。”
“抱歉,在我眼中你隻是道門一個不仁不義卑鄙無恥之徒。”
秦孝夫歎息一聲:“迂腐啊。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不敗,哪有那麼多的約束。”說著閉目說道:“道門必將在我的領導下發揚光大,與大觀國恒永萬年。”
九方長鯨喊道:“許格,跟他廢話那麼多乾什麼!”
早就見識到真武玄天真人的狡詐,生怕許格耳根子軟,被真武玄天真人哄騙的暈頭轉向,九方長鯨卻也是粗中有細。
許格持劍朝秦孝夫殺去,此刻半道之軀,連絕招都使不出來,又如何是地宗宗主,道門六聖之一,真武玄天真人的對手,但是許格義無反顧。
乘勝萬裡鬥破空護主而來,兩把道門神鋒交抵。
作為許遜許天師禦用兵器,斬蛟劍自然是道門第一神鋒,有萬邪不敢抵擋之威名,隻可惜此刻的許格並不是許遜。
而乘勝萬裡鬥雖然屈於斬蛟之下,此刻卻是仗主人之勢而欺鋒,在秦孝夫手綻放出稱霸宇內的光芒。
一招便分勝負,許格踉蹌後退十數大步,在九方長鯨和魏無是的攙扶下身體才停了下來,胸前已經血跡斑斑,受傷極重。
秦孝夫奪走許格的斬蛟劍,手握斬蛟劍有種握住道門最高權力的強烈欣悅感。
緊握斬蛟劍運其真氣朝天一指,雖不至於指天天裂,指地地坼,讓星辰失度,江河逆流。
斬蛟劍所綻放出來的強烈光芒,有種唯我首映,世間萬物黯然失色。
“哈哈哈,痛快……痛快……痛快!”
秦孝夫接連說了三個痛快。
九方長鯨等人雖然恨得牙癢癢的,但是個個身負重傷,完全沒有與秦孝夫叫板的本錢,看向張淩蘿:“玄女,現在該怎麼辦?”
張淩蘿沒好氣道:“難道讓我上不成?”
說著目光卻輕輕飄向王夫人,現在就隻能靠王夫人了,說不定王夫人還有什麼殺手鐧,蘇皂眸不是還沒有露麵。
其他人目光齊刷刷落在司馬韻台身上,秦孝夫自然而然的看向司馬韻台:“王夫人,你怎麼說?”
司馬韻台直接問道:“我女婿呢?”
秦孝夫笑道:“王夫人,令愛有國士無雙之名,何愁沒有良婿呢?”
司馬韻台重複問道:“我女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