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統帥,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場戰爭你已經沒有機會了。”伯納德的目光平靜的如同波瀾不驚的海麵,冷冷的看著麵前這群皮膚土褐色的波斯灣人,空蕩蕩右手袖子在海風下獵獵作響:“拒絕的結果就是葬身大海或者永遠在暗無天日的礦坑勞作,我們德貝目前可是相當缺礦工呢。”
“我當然清楚!我比誰都更清楚!哈哈哈!”烏利心中幾乎在狂笑,但是臉上卻不得不裝模作樣的歎了一口氣:“這位伯納德將軍,我得承認,你的戰略,魄力確實讓我驚歎,甚至敢直接來到這裡,阻止我們撤退,說實話,現在我真想不到什麼辦法能贏,你們的鬥氣騎士確實很強,還有這麼多魔法師在你旁邊……”
“那你們為什麼還不放下武器?!”德貝的軍官看著依舊手握著彎刀的波斯軍人,忍不住喝了一聲。
這些波斯灣漢子依舊有著整齊的隊列,聚的越發緊密了,明晃晃的刀刃在月光下是那麼的冰冷。
“放下武器?!為什麼要放下武器,我每個兒郎的刀刃依舊能砍下數十顆德貝人的腦袋!”烏利突然後退一步,把目光投向了另一邊剛剛從房間裡走出來的人影,一臉恭敬的說道:“伊芙拉大人,接下來就看你了,把這群該死的德貝人全部變成石像,除了那名叫做伯納德的獨臂男人,千萬不要把他也石化。”
“他還有著用,關係到我們能不能更簡單地贏下這場戰爭。”
這話話讓所有人警惕起來,鬥氣騎士們齊刷刷的拔出了長劍,充盈的鬥氣在劍刃上閃耀。宮廷法師們連忙持咒,準備迎接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再一次砍殺。
伯納德眉頭一皺,目光投送了過去。
那是一條美到驚心動魄的美杜莎,美麗到連最堅毅的勇士瞥見也要心旌搖曳,呼吸為之一窒。
輕如薄霧的麵紗之上有著一雙美輪美奐的眼睛,這雙眼睛仿佛星辰一般漂亮,漂亮到伯納德忍不住沉淪在其中。
僅僅是無意間的一瞥,那瞳仁美得如此不真實,如此妖異,讓伯納德瞬間忘卻了纏繞在她發間嘶嘶作響的金蛇,忘卻了那足以將血肉之軀凝成石像的詛咒,隻覺心神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攫住,無可救藥地沉淪、陷落。
甘願化作她眼前一尊永恒的月光雕塑。
“不對!不對勁!”
伯納德悚然一驚,從那雙美麗的眼睛中脫離出來,左手下意識的抽出了腰間的魔劍。
這位總督拋開身份而言,同時也是一名鬥氣修為高深的劍士,但是此時此刻後背早已經大汗淋漓,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法恩閣下麻煩你……”
伯納德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了令他終身難忘的事。
“快……跑……”
周遭的鬥氣騎士們早已經化作了一座座栩栩如生的石像,唯有身為傳奇的法恩隻來得及慌忙說出一句話,也從腳到頭變成了雕塑。
月光映下,寬闊如地麵的甲板上,除開那群波斯灣軍人,又多了上千座被石化的人像。
這位總是波瀾不驚的總督,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愕然和驚恐。
他不是沒有考慮到對方還有美杜莎祭司的情況,因此把身為傳奇的法恩和十幾位宮廷法師都一起帶了過來,就是為了防止那些美杜莎施展石化術。
但是這名高大,妖嬈的美女蛇壓根一點兒施法的動作都沒有,就將上千人給石化了,就連法恩都沒法兒避免,這是何等的強大啊?!!
“這位伯納德將軍,那麼我現在想問,你決定好了沒?投降還是滅亡?或許你不知道我們伊芙拉大人有多強,這麼和你說吧,她能輕而易舉的石化上萬名你的士兵!”波斯灣統帥烏利再也抑製不住臉上的笑容,永恒天在上,就算上十名福克斯美人,也沒有此時此刻讓他更興奮。
“如果你不想你的士兵全部變成石像沉入深不見底的海底,你最好下令讓他們集體把武器扔進大海!”烏利刹那獰笑起來。
看著數千座石像和廣袤無垠的海洋,體會著海風席卷來的腥鹹,烏利有一種異常強烈的直覺,天命在我!
美杜莎們莫名沒有出手,以至於伊芙拉沒有暴露,然後對方居然直接出現在伊芙拉大人麵前,白天的巨龍和那名斬出那一劍的強者也沒有出現……
這一切簡直都太過巧合了,巧合到烏利認為是永恒天親自插手了這場戰爭,將走向給硬生生改變了。
伯納德閉上了眼睛,輕輕歎息,他心中並沒有被嘲諷的氣惱,隻有懊悔,因為自己的輕敵害了法恩,害了全體軍官和士兵。
此時此刻,他不得不做出一個抉擇。
如果選擇硬扛到底,雖然能獲得美名,但恐怕身後的十來萬士兵包括自己都有可能會變成石像。
雖然投降會讓自己被打上懦夫的標簽,從此背負罵名,但是好歹能讓那些士兵活下去大半。
伯納德此時此刻隻能賭,賭自己投降後,這群波斯灣人就算會展開屠殺泄憤,但也不會全部滅殺,能活一個是一個吧……
“等一等。”
突然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伯納德剛看過去就垂下了眼簾,是那名美杜莎!
“這位尊敬的大人,請問你想說什麼?如果是嘲諷就免了,我是不會因為一些嘲諷就發怒的。這一次是你們贏了,這是事實,但請不要太過目中無人,我們的龍騎士依舊翱翔在這片天空!”
伯納德保持著對強者的尊敬,但並不代表著他就要低聲下氣。
“不,我隻是想和你做一個交易。”伊芙拉緩緩說道,妖嬈的金色蛇尾在甲板上緩緩遊動著。
烏利莫名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想要阻止這所謂的交易,
“呼啦啦~”
結果就在這時,一群美女蛇集體從房間裡湧了出來。
烏利臉上的笑容頃刻間凍結。
唰唰唰!
波斯灣漢子愕然的看著密密麻麻的石化術從頭頂落下,根本來不及反應,刹那就有半數的人化作了石像,每一座都堪稱大師之作,將複雜的表情完美的在雕塑上展現。
大腦的臨時短路,讓這位波斯灣總帥手中的彎刀掉在了甲板上也渾然不覺。
這是曾經對抗德貝人最強大的石化術!
如今卻用在了自己人身上,唯一不變的是威力依舊讓人驚駭。
這些曾經勇敢無畏的漢子,是他手底下陪他征戰沙場的好兒郎,是波斯灣帝國的勇士,是翱翔在天空的雄鷹,是每一個軍團手中的瑰寶,現在全部都變成了一座座死的不能再死的石像。
烏利做夢也沒想到,這群美杜莎會把石化術用在他們身上。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這麼乾!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你們這群該死的賤婦為什麼要這麼乾!”波斯灣總帥烏利瘋了一樣,撿起地上的彎刀就想衝上去把那群美麗的頭顱從那該死的脖頸上砍下來。
但是被幾位近衛給死死拉住了,那群美杜莎目光冷然,剛才的施法明顯是警告,雙方之間存在著一定的距離,如果衝上去就連剩下的幾百人也會被變成石像。
更彆說那位伊芙拉大人還在旁邊。
波斯灣帝國是一個奴隸製國家,但是為了獲得這群美杜莎祭司的協助,專門讓美杜莎一族特例成為了波斯灣帝國的貴族,要知道讓異族成為貴族,這可是整個波斯灣帝國的第一次先例。
如此的殊榮,換做任何一族都不可能反叛。
沒有人能想明白這群美杜莎為什麼會這麼做。
“什麼交易?”伯納德也有些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但是總歸好過剛才,有變數就代表著有更多可能。
“我可以幫你解除你部下的石化,也能幫你贏下這場戰爭,但是你得答應我幾件事。”伊芙拉直接忽視了旁邊的烏利,如果想她隨時可以將對方變成雕塑。
身為被黑暗女神選中並賜予神明之力的人,如果不是為了預言,她壓根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烏利也根本不配見到她。
就算是那位已經瘋了的國王,想要見她都得提前預訂好時間。
“石化還能解除?”伯納德心頭一跳,隻是問道:“什麼事?”
“第一,我們美杜莎一族要加入德貝,正確的來講,是加入那位叫做李維的龍騎士麾下。”
“沒有誰會拒絕一群精通魔法的祭司加入。”伯納德點了點頭,但是內心的疑惑卻越來越盛。
白撿的施法者,還是一群美女?峰回路轉的勝利?這是陰謀?還是為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目的?
他想不通,所以選擇暫且答應下來。
“第二,我需要你帶我們去見那位叫做李維的龍騎士。”
“這很容易。”
“第三,我希望那些在斯特奇城堡被你們軍人抓住的美杜莎能被釋放。”
伊芙拉目光平靜的說著,一雙眸子就像天空中的星辰一樣深邃。
但是沒有人敢和這位比美女蛇還要美女蛇的絕世美人對視。
“就這麼多?”
“就這麼多。”
……
伯納德內心的疑惑簡直快要填滿整個風暴海了。
不是這些條件很難,而是簡直太簡單了!
簡單到他以為這位美女蛇在和他開玩笑,隻有最後一條,他得祈禱這些美女蛇沒有被英勇的高崖堡戰士給砍了。
不過以那位高崖堡領主的脾性,大概率是把這些美人全部卷包活抓,充當侍女吧。
烏利已經快瘋了!
怒視著曾經被他尊敬的美杜莎族長,目光裡仿佛藏著一頭暴怒的獅子。
烏利的咆哮在寂靜的甲板上回蕩,充滿了被徹底背叛的狂怒和絕望:“為什麼?!伊芙拉!帝國待你們不薄!給了你們前所未有的地位!你們竟敢背叛帝國!”
他掙脫了死死抱住他的近衛,雙目赤紅,手中的彎刀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刀尖直指美杜莎族長,“你們這些毒蛇!我要把你們的頭顱……”
這位美女蛇甚至沒有正眼看烏利,那雙足以讓伯納德心神動搖的星辰之眸隻是隨意地瞥了過去。
烏利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位波斯灣總帥整個人,連同他手中那把彎刀,在月光下變成了一座雕塑。
“烏利達爾!”剩下的波斯灣士兵一臉絕望,恐懼徹底壓倒了勇氣。
他們看著瞬間化為石像的統帥,看著周圍密密麻麻的昔日同伴石像,再看向那群冷漠的美杜莎最後一絲抵抗意誌徹底崩潰。
沒有誰比他們更清楚這位美杜莎族長的強大,因此也更難有勇氣繼續撿起掉在地上的彎刀。
伯納德深深吸了一口帶著血腥和鹹腥的海風,強行壓下心頭的滔天巨浪。
他看著烏利的石像,又看向那位仿佛隻是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的伊芙拉。
前麵那些條件簡單得像陷阱,卻又真實得令人無法拒絕——尤其是當法恩和上千精銳的生死就係於對方的一念之間時。
“這位大人。”伯納德的聲音低沉而鄭重,他收起了魔劍,單臂撫胸,行了一個德貝統帥的正式禮節,“你的條件,我代表德貝……以及李維閣下接受。我以我的榮譽起誓,隻要在我的權限和能力範圍內,必將全力履行。現在,請……”
他抬頭,看向伊芙拉,“解除我部下的石化吧。”
這是最有效證明對方究竟是不是開玩笑的辦法。
美女蛇族長幾乎沒有持咒,隻是瞳孔的裡有著光華流轉。
雕塑那堅硬的岩石表麵就仿佛冰雪遇到暖陽,肉眼可見地軟化、褪色,重新顯露出皮膚、布料和金屬的質感。
法恩的身體猛地一顫,眼神從瞬間的茫然迅速轉為驚駭,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手中凝聚的魔法光芒差點失控爆發出來。
“法恩閣下!”伯納德連忙製止了對方施法。
不然要是把這艘船給炸了,他們都得集體去喂鯊魚。
金袍法師老頭驚魂未定地看向麵前這名美杜莎,這位傳奇法師的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深深的忌憚。
他明白,在剛才那無聲無息的瞬間,引以為傲的傳奇力量,脆弱得如同孩童,自己被對方給瞬間石化了,整個思維墮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