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華灑落在破敗的紫荊城裡,隻有還尚存的女神雕像下方有著一道火光。
篝火在劈裡啪啦的燃燒個不停,橘黃的紅光將兩名正在吃東西的少年少女臉頰映照的通紅。
它們雙手胡亂的拿著烤架上的肉串,這種毫無節製的行為,很快迎來了惡果,克米西拍打著胸口,雙眼不斷外翻,明顯是被噎住了。
“給。”法蒂爾分彆遞給了兩人一瓶果酒。
蛇人少年臉色漲紅,看得出來它很想拒絕被視為惡魔的人孽請的這一頓飯,但是它和妹妹實在是太餓了,作為地城裡的蠕蠕,它們隻能挖一些蚯蚓吃,從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食物。
“謝……謝。”它接過果酒,嘴裡磕磕巴巴的說道。
“阿阿~”小蛇女也張著嘴吐出幾個音節,小臉通紅。
“說實話,我很想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像我們這樣的人嗎?”李維見兩人慢慢卸下了一些防備,趁熱打鐵的問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聽米蘭嬤嬤說人孽早就消失很久了,你們是我見識到的第一個。”克米西坦誠的說著。
這算一個壞消息,代表著真正原住民有可能已經徹底消亡,而這個試煉世界有可能已經被墮落神仆們的遺脈所占據。
李維沒考慮真正的墮落神仆能不能活到現在,沒有元素力量,祂們不可能活幾千年,這個時間跨度對於巨龍來說都已經不容忽視。
“那你們地城還有多少人?”李維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肩頭的布唧,一邊問道。這能讓他明確的知道自己的敵人大概有多少。
“我……我不知道。”克米西顯得有些尷尬。
作為一名最底層的神仆,算數毫無疑問對於它們來說是很高深的知識,更彆說這還涉及統計學。
“那再給我講講地城和神孽,還有為什麼要叫我們人孽,就因為我們是人類嗎?”李維儘量不涉及一些敏感的話題,避免將兩人建立起來的信任又給破壞掉。
因為他不敢保證其它的神仆族人,會不會像麵前的蛇人少年這麼好拿捏。
“地城是所有神仆一族生活的地方,處於地下,非常廣闊,而神孽就是身高幾十公尺,穿著金色盔甲,沒有思想的怪物,它們一生都遊走在整個大地上,搜尋神仆族人殺害。”吃飽喝足的蛇人少年,蛇尾盤在地上,打量著兩人說道:“至於人孽,隻要沒有神主賜予的神相都是人孽。”
說完後,它指了指自己的貓耳和蛇尾:“這些就是神相,是神主擁有的軀體,而我們是神主的孩子,可惜我和妹妹隻有兩處地方像神主,因此地位在地城是最低的。”
說到這裡,就連蛇人少女都心情低落的低下了頭。
李維和法蒂爾對視一眼,不知道為何,他們覺得克米西所謂的神主很有可能就是那群墮落神仆。
因為聽伊戈聖當時的描述就知道,那些墮落神仆曾經是多元世界其中的強者,被信仰神明賜予前往神國,侍奉在身旁的榮光,可是最後不知道為何背叛了信仰,由此遭受到了諸神的詛咒,外貌變得奇形怪狀起來,就像是多個種族拚湊到一起的一樣。
“能不能帶我們去你們的地城看看?”領主大人主動詢問道。
如果說前麵還不知道試煉任務是什麼,那麼現在他就有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總覺得要去這什麼地城看看。
而且克米西明顯地位低下,很多東西都知道的不多,他和法蒂爾初來乍到,對於這個世界完全是一頭霧水,因此急需有關這個世界的情報。
一個有著文明的社會,必然會遺存著有關曆史進程的東西。
“這……”克米西有些猶豫了。
十幾年塑造的世界觀告訴它麵前這些人孽都是窮凶極惡的惡魔,但是短短時間的相處又讓它覺得和以前聽聞的那些故事不太一樣。
“阿巴阿巴~”小蛇女急忙衝著自己的哥哥比劃著什麼。
李維微笑著看著,隻是痛恨這廢物係統怎麼不努力點,把肢體語言也給加載了。
“好吧,我可以帶你們去,但是你們得穿上兜帽,不然地城的血色武士一下子就能認出你們來。”猶豫良久,克米西終於答應下來,小蛇女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行,那你們隨便找個地方睡覺吧,明天一早就啟程。”李維打著哈哈,養成到點睡覺習慣的他,此時他已經想鑽進被窩裡躺著了。
“父親我也困了。”身為一個純正的魔法生物,來到這個世界的布唧精力明顯變得差了很多,極為嗜睡。
可惜兩人的想法注定完不成了。
“不行!白天神孽會出現在大地上的!”克米西一臉驚恐:“我們必須在天亮之前進入地城。”
小蛇女也急忙點頭,證實自己哥哥的說辭。
“行。”李維沒有猶豫。
雖然他和法蒂爾一路走來,壓根沒有見過這什麼神孽,但是對方說的言之鑿鑿,估計不是杜撰的玩意兒。
看了看趴著假寐的左右護法,李維直接宣告它們自由了。
一行人略作收拾,跟在克米西屁股後麵出發。
幾人在破敗的紫荊城裡穿梭,身材瘦弱的蛇人少年顯然對這裡的路線極為熟悉,左彎右繞的。
“你們地城沒有城門口嗎?”李維跟在克米身邊,法蒂爾落後一個身位牽著小蛇女。
隔閡消磨一些後,這位聖女那不自覺散發的氣息讓小蛇女感覺很溫暖,兩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沒有,其實說是地城,但就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克米西搖了搖頭,“大家夥都生活在那裡,不過那些地位更高的神仆生活在更為寬廣的溶洞裡。”
“和蘑菇人差不多,不過我很好奇長久生活在地下,你們的視力居然沒有下降。”李維倍感好奇,這兩名蛇人的皮膚都很慘白,很明顯是沒有經曆過陽光,但是視力並沒有下降太多,從沒有畏懼火光就能看出來。
“我們也並不是一直生活在地下,一旦遺棄季一過,我們也會來到地麵上生活。”克米西解釋著。
越是交流,它發現這兩名人孽比想象中的善良太多了,完全和米蘭嬤嬤說的惡魔不同。
“神仆一族除了你們蛇人,都還有些什麼神主的遺脈?”
“鼠人,蛛人,貓人……反正很多,我們都是地位最低的蠕蠕。”
……
地城距離紫荊城也就三裡地,所謂的入口更是平平無奇到讓領主大人汗顏。
入口坐落在一塊平原上,處於一個背風坡,是個半人高的洞口,如果不是克米西堅定的走向這裡,領主大人還以為是一個狗洞。
“愣著乾什麼?快進來啊。”克米西招了招手。
說實在的,幸好這裡沒有其他人,否則他這位高崖堡領主、德貝獵獅騎士的傳記上估計就得留下一個鑽狗洞的汙點。
李維緊了緊身上的黑色兜袍,弓腰走了進去。
和想象中的壓抑和逼仄不同,摸黑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後,視線突然明亮,而且地洞的高度也一躍來到了兩點五公尺高。
李維注意到光亮都是兩邊土洞上的一種發光蘑菇提供的,正閃爍著瑩瑩藍光,雖然沒有白光這麼舒服,但是至少地洞裡不是一片黑暗。
他悄悄打量著周圍,這個地洞顯然不是單向通道,有無數條分支分出去,四通八達。
靈敏的五感,領主大人就算沒有參照物,也知道自己是在逐漸往下走。
沙沙~
就在這時,右邊一個岔路口突然傳來一陣摩挲地麵的聲音,很快兩名和克米西一樣打扮的蛇人從那裡走了出來。
這是兩條成年蛇人,不算拖在地上的蛇尾,身高一點七公尺左右,因此看見身形魁梧的領主大人明顯愣了一下,但也沒有多問,埋頭就往深處繼續走去。
“我們處於最外圍的蠕蠕區,隻有地位最低的神仆生活在這裡,因此沒有嚴格的盤查,待會兒你們彆說話就行。”克米西交代著一些細節:“就算有人問,你們就當自己是貓人就可以了。”
李維點了點頭,摸了摸臉上塗著的白、綠、黃三種豔麗油彩,克米西說貓人都喜歡往身上塗抹油彩,所以隻要沒人直接掀開他身上的兜帽,都會下意識把他當貓人對待。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也遇到了形形色色的神仆族人,有和克西米一樣的蛇人,也有下半身是蜘蛛上半身是人的蛛人。
但是這個蛛人又和卓爾們不同,它們的頭上居然長著一對牛角。
反正這一路把領主大人都看傻眼了,他感覺自己仿佛來到了一個部位隨意拚湊的世界。
就算物質界的種族多如牛毛,也沒有像這裡一樣的大雜燴,說好聽點是混血,難聽點就是雜種。
畢竟物質界可沒有長著米諾陶斯牛角的豬人。
不過聽克米西說,地城的那些夜遊人貴族,在他看來是奇怪的部位更多。
如果說克米西們隻算有些奇怪的半獸人混血兒,那麼那些夜遊人就是徹頭徹尾拚湊出來的怪物。
“你們的生活區還遠嗎?”無聊的趕路讓領主大人忍不住打了哈欠。
“不遠了,走過麵前的拐角,就可以進入蠕蠕區了。”克米西已經被習慣詢問了,下意識的回道。
“蠕蠕是什麼意思?”法蒂爾好奇的問道。
“就是低賤的蟲子。”
就在幾人聊著話的時候,一道高聳的地洞通道出現在麵前,起碼三點五公尺高。
“吱吱,克米西你終於回來了。”
結果就在幾人要進去時,一道身影從陰暗處走了出來,擋在了幾人麵前。
李維打量著對方,這應該就是克米西說的鼠人,身高一點七公尺左右,頂著一顆醜陋的老鼠頭,兩顆門牙又細又長,頭頂有一根彎曲長角。
穿著破舊橙紅色長袍,腰間掛著一柄生鏽的匕首,看起來醜陋又凶悍。
“吱吱,可彆忘了今天的紅蚯。”它扯動著臉皮,露出一個凶惡的笑容,打量著蛇人少年背後的高大身影。
但是並沒有因此畏懼,在它看來在蠕蠕區沒有誰會沒有聽說過它道格的大名。
不過它的鼻子微微聳動,似乎聞到了什麼香味。
“給。”克米西隻是從腰間解下一個小袋子扔了過去,然後問道:“我們現在可以過去了吧?”
李維全程觀看沒有出聲,顯然兩人是在進行什麼交易,而且明顯是強者壓榨弱者那一套。
這種行為在智慧族群裡屢見不鮮,壓根沒有什麼好稀奇的。
“彆急,心急吃不了熱紅蚯。”鼠人打開袋子,尖細的手指從裡麵揪出一條不斷扭著身體的紅色蚯蚓就扔進了嘴裡,開始“哢擦哢擦”的咀嚼著。
最後一臉滿足的將嘴角遺留的蚯蚓身體上的粘液也給卷進了嘴裡。
那惡心程度,看得領主大人滿臉惡寒。
道格滿足的舔了舔嘴唇,然後一雙猩紅的鼠眼滴溜溜直轉,才不急不慢的說道:“按理來說,一袋紅蚯就行了,但是誰叫你們現在有四個人,要兩袋……不對,三袋才行!”
它毫不掩飾一臉的貪婪之色。
道格想起了剛剛那是什麼味道,那是肉味!克米西和後麵那兩人身上有肉的味道!
真懷念啊!
記得上次吃肉,還是一個新月前的那名小蛇人,可是人太多了,完全不夠分啊……
“或者把你們身上藏的肉交出來,否則彆想進去!”鼠人終於露出了自己真實的目的。
“這不可能!”克米西憤怒的握住了生鏽的小刀。
先不說剛才吃的肉可是後麵的這名來曆不明的人孽請它和妹妹吃的,已經沒了。
就連今晚挖的紅蚯也隻有兩袋,給了對方,自己和妹妹就隻能餓肚子。
後麵的領主大人不想繼續和這鼠人扯皮,遇到小人就不能氣弱,一弱它就要得寸進尺,這頭鼠人也一樣。
“日你先鼠板板!”領主大人一個踏步上去,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大手就掐住了脖子,還沒等對方求饒,清脆的聲音響起,就被當場斃了。
將屍體像死狗一樣扔在了旁邊的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