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穩穩站在巨大的藤蔓頂上,呼嘯的氣流將眾人的頭發吹的亂舞——在將近兩百刃的高空之中,頭頂鉛灰色的雲層有種難言的沉重,壓抑,仿佛觸手可及。
數不清的粗壯藤蔓相互纏繞成螺旋向上,最終形成了一個足足有上百刃直徑的圓形平台。
居高臨下,李維看見在魔法的偉力下,地下的根莖擠壓著土壤,大地被撕裂開來,形成一條條蜿蜒綿亙的溝壑朝著四麵八方蔓延,長逾千刃。
這種改換地貌的大動靜根本藏不住,捧著望遠鏡看向高崖堡的他,發現領民們齊刷刷看向了這裡,臉上目瞪口呆的表情勉強能見。
燃燒軍團的豺狼人騎兵們一臉沉重,紛紛跨上座狼疾馳而來,準備打探到底發生了什麼。
“呼!”小布唧的吸氣的聲音忽然響起,李維看過去發現她渾身輕顫,小臉很白,這是魔力大量使用的結果。
畢竟這些藤蔓能長這麼大全依賴於自然法術。
天下既然沒有白吃的午餐,自然也不會有白來的法術。
威力卓絕的同時,也代表著消耗必然是難以想象的。
李維伸出手將從空中落下的一道小身影接住,對方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父親,等我恢複一些魔力,再把穹頂也用藤蔓蓋上,順便種下一片花海,這樣索菲亞姐姐肯定會喜歡的。”
對方臉色蒼白,但是卻掛著滿足的笑容,懂事的讓人心碎。
本來是自己大包大攬的事,結果卻讓布唧全部一個人承擔,領主大人想說些什麼,最終千言萬語隻彙成一個字:“好。”
他這種行為在前世被稱為當了婊子還立牌坊。
法術施展容易,消耗的魔力卻沒有那麼快能恢複,尤其是布唧已經幾乎堪比史詩級施法者,要想將魔力全部恢複起碼也得兩天半。
如今元素力量雖然以一種沒有人能抵擋的浪潮襲來,但是元素濃度終究沒有達到頂峰。
好在上次李維去那些精靈的部落順了一堆魔晶礦放在物品欄裡,布唧並沒有用完,還剩一些。
幾顆巴掌大小,流轉著蔚藍色的晶石直接被他取出來放在了布唧旁邊。
這種魔晶礦裡麵蘊含著原初魔力,其他人壓根沒法兒直接使用,就連長時間和這玩意兒接觸都容易患上魔力病。
但是布唧仿佛不吃這一套,小手放在上麵瞬間就開始吸收著裡麵的魔力。
領主大人則是如今單純修為見長,元素抗性提升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壓根患不上什麼魔力病。
他發現「聖言寶典」還真是萬金油,簡直就像是專門為他創造出來的一樣。
“等把高崖堡的事情處理完,聖言寶典對我的強化也差不多結束了,到時候就可以去貢達進行聖光試煉。”領主大人暗暗想著。
當時並沒有直接進行聖光試煉,是因為聽法蒂爾說那個小世界的時間流速是和物質界一樣的。
因此為了避免他離開太久,高崖堡出什麼問題,所以才選擇先回來把事情挨個處理完再說。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為了讓聖言寶典對他的強化結束,切切實實的達到十二倍增幅。
這門功法並不是一蹴而就的,每一次晉級過後都得等聖光元素慢慢強化身體。
這一次領主大人因為直接從「螢火」進階成為頂級的「聖堂」,所以等待強化的時間會長一些。
在魔晶礦的補充下,布唧僅僅隻是兩百五十個脈搏就將體內的魔力全部恢複。
而那幾顆魔晶也徹徹底底成了一塊白石頭,像極了石灰石。
隨著再次吟唱,平台邊緣生出新的嫩芽,它們刹那生長,長成了一根根手臂粗小的綠色藤蔓,相互纏繞著衝天而去,最終在五十刃的高度糾纏在一起,形成了密不透風的穹頂,就像巨大的鳥巢倒扣在平台之上,隻留了一個二十來刃高的出口。
整個龍巢到這裡可以說已經基本完成,這是一個穹頂有五十高,平台直徑有一百多刃的圓形龍巢。
索菲亞變成本體,體長也不過隻有二十多刃,這個龍巢甚至足夠對方用到青年階段。
但是布唧仍舊不滿意,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藤蔓龍巢,她再次吟唱施展法術,當持咒結束,她小手一揮,一片花田瞬間顯現,整個龍巢裡充滿著一股清新的花香,穹頂上也不斷冒出新芽,然後開花。
明明外麵是寒冬臘月,萬裡冰封,結果這裡麵卻是百花盛開宛若來到了森林小精靈們生活的仙境。
“真是漂亮啊。”幾個費德老頭小心翼翼的挪動腳步,生怕踩壞了這些美麗的生命。
布唧這才叉著腰,滿意的點了點頭,隨手變出花田對於她來說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大人。”
就在領主大人欣賞著這難得的盛景時,一個費德老頭吞咽口水的聲音響起。
“咱們該怎麼下去啊?”
幾個費德老頭正撅著屁股趴在平台邊緣。
領主大人走過來一看,幾百刃的高度,就連地上沒來得及上來,急得團團轉的悲風都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整個遼闊的平原簡直一覽無餘,仿佛所有事物都放小了無數倍。
隨著寒風一吹,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沃日,他也不會飛啊……
以他如今的體質真跳下去,倒是不好說是大地被他砸出一個大坑還是他成為一灘肉醬。
但是幾個費德老頭絕對會成為一灘血水,親媽來了也絕對分不出來誰是誰。
……
領主大人坐在銀龍背上,萬分慶幸自己從費洛那裡學來了一手傳音喇叭的小把戲,這才得以用聖光跨越幾百刃的高度通知地麵上趕來的那些豺狼人騎兵,去高崖堡找索菲亞。
“李維,我估計過兩天等你和緹娜結婚就要沉睡了。”索菲亞隻是困意綿綿的說著。
其實按理來說她早就應該去沉睡了,隻是因為還沒找到合適的龍巢,其次就是順便想要參加一下人類的婚禮。
因為她在龍島的時候,在書上看見,聽說人類結婚都會發錢給小孩子,雖然她已經三十五歲了,但是在巨龍裡她隻算是青少年龍哩,要是不給她發錢完全說不過去。
“行,龍巢你剛才也看見了,到時候直接去就行。”李維點了點頭。
雖然對方沉睡,高崖堡就喪失了製空手段,但這是沒辦法的事,巨龍沉睡就連它們自己本身都無法抗拒,最多隻能延緩時間。
“對了,前麵和你說的,你弄好了沒?”李維又想起了一件事。
獸人蠻子們自從踏入狂戰士後,最後一階的龍脈狂戰士一直沒解鎖,他就尋思著用土方法試試看,比如沐浴龍血就能獲得巨龍的能力什麼的。
恰好高崖堡就有一頭現成的龍,所以他準備直接花錢和索菲亞買一點試試看。
畢竟對方馬上就要去沉睡了,宜早不宜遲。
不過這頭銀龍少女完全就是見錢眼開的主,前麵說什麼都不答應,直到後麵吹噓了龍血有多重要,功效有多強大,當初那頭龍脈狗頭人就是身具龍脈才比同族強大這麼多後,才圖窮匕現說要花錢買。
純粹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我都交給了緹娜,你去找她就行。”索菲亞說起這個稍微提起了興致,僅僅隻是一杯血液,就連受傷都算不上,就能換五枚金克,對於她來說簡直太劃算了。
“李維,以後要是還想要龍血找我就行,看在熟人的份上,我給你打八折。”她信誓旦旦的說著,顯然是想開展這門生意,將其做成長期。
反正龍血她有的是,隻需要休息一會兒就能恢複過來,比打打殺殺什麼的輕鬆無數倍。
“再說吧。”李維也得先試試這龍血到底有沒有用再說。
畢竟這玩意兒又不能當茶喝,他還沒有這麼變態。
幾人回到高崖堡,索菲亞將爪子裡抓著的幾個老頭放在地上後,又變成人形打著哈欠就離開了。
可見對方究竟有多困。
隻是可憐幾個老頭,都大半的年齡了,今天不僅體會了一把高空升降機,又體驗了一把無防護措施的高空飛行。
直到落地都還捂著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領主大人一回來,自然又是一堆人圍上來,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維不得不潤了潤嗓子,和他們擺了一場當時的情景,繪聲繪色的講解下,所有人都一臉驚歎的看向布唧。
他們完全沒想到這個高崖堡領主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小精靈居然有這麼強的實力,居然能讓一顆藤蔓長成一座小山似的。
無數的稱讚如潮湧般湧向布唧,高崖堡的薩姆大薩滿剛想上前稱讚一聲,結果沒想到對方立馬一臉警惕的躲在了領主大人懷裡。
戴著頂羊氈帽的薩姆小老頭立馬委屈的蹲在角落偷偷抹淚,明明對方還是一顆蛋的時候就是他在守護,事後更是天天帶在身上怕出什麼問題。
就連孵化的方法都是他找出來的,結果現在卻根本不認他,連聲老爹都不肯叫。
人世間的悲涼莫過於如此了。
“唉,薩姆彆太灰心。”米爾來到小老頭旁邊,拍了拍他聳動的肩膀,遞過去手帕安慰道,“至少布唧不是隻害怕你一個人。”
薩姆扭頭看向正一隻手扣著大鼻孔,一隻手扣著屁股,醜相畢露,一副你瞅啥的紮蠻子,默然無語,隻覺得對方分明沒有辱罵自己,卻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布唧,話說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種子有什麼功效的,還會這麼多自然法術?”
領主大人嚼著蘋果,突然想起一個問題,隨口問道。
一些天賦絕佳的種族不乏生來就有天賦法術,但是布唧擁有的法術未免太多,憑空製造花田、不知名的治療術、催生植物的法術等等。
就仿佛是一名精通各種自然法術的大魔導師,但是明明對方出生時間還不到一年,而且還處於高崖堡這麼個集體都是法盲的鄉下地方,壓根沒有這麼多法術給對方學習。
至於那些魔法植物種子就更不用多說了,恐怕就算是七國所有的植物學家也不敢說能全部認全,可布唧明顯對每一顆種子和植物都了解頗深。
一些得天獨厚的種族,比如巨龍,出生就有巨龍傳承,但是布唧應該不是如此,更像是生而知之。
“我……我也不知道。”布唧盤坐在領主大人頭頂,也是一臉的茫然,“這些東西一出生就在我腦袋裡了。”
好吧,想要弄清楚這個問題壓根不可能。
畢竟布唧連自己是什麼種族都恐怕不知道,否則也不會把領主大人當成了父親,明顯是把自己也當成了人類。
所以對於紮蠻子、古斯這種長得有些猙獰的半獸人有些畏懼也很正常。
……
就這樣,高崖堡又平靜的度過了兩天。
在第三天清晨,駐守鐵礦的古斯和奧拉克終於帶著隊伍迎著曦光趕了回來。
古斯仗著四條腿跑的飛快,一陣旋風似的跑在了眾人身前。
“大人您終於回來了!”
這名已經五刃高,魁梧的像座小樓,背著巨刀的壯漢恭敬的俯身行禮。
“你這年輕人,也不等等老頭子我。”
奧拉克這名薩滿騎在一頭溫德戈獸身上,有心想要加快速度,奈何這頭被用來充當役獸壓根不賣它麵子,晃悠晃悠的從後麵趕來。
它從上麵跳下來,也連忙撫胸行禮:“日安,大人。”
李維和它們一人對了一拳,才關心的詢問道:“都沒出什麼事吧?”
畢竟是對付魔獸,一些強大的家夥甚至還具有天賦法術。
“沒出什麼事,戰士們都沒有傷亡,就是一些地精礦工原先就被吃了。”奧拉克如實稟報。
僅僅隻是對付一群魔獸,它們完全手到擒來。
它們老家就是在環境惡劣的極北冰原,狩獵這些魔獸本就是它們的日常生活。
“沒事就好,現在就等你們了。”李維大笑著親自帶著兩人走進食堂。
這次他結婚沒有邀請人,僅僅隻是高崖堡自己這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