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龍並不是活物,而是由一種藍色雷霆組成。
巨龍緩緩往下。
它的爪子破開了雲層。
身體於雲海中不停地穿梭,那一朵朵的雷雲像是半遮半掩一般擋在雷龍的身上。
在雷龍的周身彌漫著一道道的雷霆。
“九天雷劫。”
在許銘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這麼的一個名字。
曾經許銘在一本書中,看到過各種關於雷劫的介紹。
一個修士一般需要渡五個天劫。
分彆是在觀海境進入到龍門境,金丹境進入到元嬰境,元嬰境進入到玉璞境,玉璞境進仙人境,仙人境進飛升境。
根據修士資質不同、機緣不同,每一次的雷劫又分為九種。
其中九天雷劫乃是觀海境進入到龍門境最難的雷劫。
不知多少修士在九天雷劫下身消道隕。
可問題是,許銘不過是築爐境而已,就算是突破進入到洞府境,那也不應該渡劫才對啊。
“天道從無絕人之路,閣下應該慶幸境界不過築爐境,所以白窪城最後的考驗,是觀海境進龍門境的九天雷劫。
若是閣下境界再高一些,那怕就是元嬰境的九仙雷劫或者是玉璞境的九蓮天玄劫了。”
“那我倒是還要感謝天道了。”
許銘笑了笑。
金身蛤蟆確實說的沒錯的。
自己的境界越高,雷劫的難度也就越高。
自己這築爐境,還真的是占了些便宜。
但是哪怕如此,許銘清楚自己要以築爐境這“凡人之軀”渡過觀海境最難的九天雷劫,也是難中之難。
天梯之下近乎所有人都不對許銘帶有任何的期待了。
不出意外,許銘就要死在這天梯上了。
一個築爐境的修士,要去麵對觀海境的至高雷劫,這怎麼可能?!
同時,他們心裡麵的那一種不甘心,也徹底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慶幸。
一開始的時候,他們看到許銘背著整個白窪城踏上天梯,看到許銘一個人連碎四個白窪城妖怪的金身法相,他們的心中其實都有一點點的不爽。
這種不爽就是——
雖然許銘看起來是過的非常的艱難,但我要是也行呢?
所以當他們看到許銘一步步往上走的時候,他們心裡難受極了,恨不得許銘當場死在原地。
可是現在,見到那九天雷劫,他們知道,自己鐵定是過不去的。
許銘是築爐境,等待許銘的是九天雷劫。
而自己如果登上天梯,那自己這一些洞府境、觀海境,豈不是要渡九仙雷劫?
這一種跨越好幾個境界,去渡最難的雷劫,幾乎是不可能。
“吼嗚!”
雷海上的雷龍對著許銘再度吼了一聲,狂風震散,空氣中彌漫著都是雷劫的刺麻。
幾百米之下的修士們麵對著雷龍之威,不少人都忍不住雙腿顫抖,差一點就要跪下。
但是在那天梯之上,距離雷龍不過幾十米距離的許銘,背負著雙手,就這麼看著雷龍,神色自若,無悲無喜。
“難道閣下不怕嗎?”金身蛤蟆問道。
金身蛤蟆心中也是好奇。
這一個不過十六歲的少年,卻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
“怕。”許銘笑著點了點頭,“但,有用嗎?”
金身蛤蟆愣了下,嘴角勾起:“確實無用。”
“吼嗚!”
隨著金身蛤蟆話語剛落,雷劫已至。
雷龍朝著許銘吐了一口龍息,這是第一道雷劫。
藍色的龍息像是火焰一般,將許銘完全覆蓋。
從許銘周身滿溢出的雷煙彌漫著整個天空。
所有人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九天雷劫一共有九道。
但是按照現在這個樣子,彆說是挺過九道雷劫了,換做自己,自己怕不是連第一道雷劫都撐不過去。
雷煙散儘,眾人將靈力聚在眼中,往許銘那幾百米高的天梯看去。
不少人覺得自己應該是看不到許銘了,許銘很有可能在這第一道雷劫之下灰飛煙滅。
不過讓眾人失望了。
隨著雷煙散儘,許銘除了身體焦黑了一些之外,整個人完好無損。
“還活著,還活著”秦清婉緊緊捏著拳頭,目光注視著許銘。
“咳咳咳”許銘咳嗽了幾聲,嗓子中都冒著煙。
許銘動彈了一下,一舉一動都帶著靜電。
就算是許銘還活著,大多數人也都覺得許銘差不多到頭了,已經是強弩之末。
雷龍根本就沒有給許銘休息的機會。
雷龍一聲怒吼,仿佛在叫喊著“為什麼這一隻螞蟻還沒有死?!”
第二道雷劫緊跟著落了下來。
雷龍身邊的雷霆不停的凝聚,最後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雷柱。
雷柱砸在了許銘的身上。
雷霆之中的許銘感覺自己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在被不停地割裂,自己的神魂仿佛要被撕扯個粉碎。
在以前,許銘經曆過最痛苦的事情,其實就是小時候王夫人給自己淬體。
但這單單第二道雷劫,就要比那痛上百倍。
第二道雷劫消失,許銘的意識已經是有些許的模糊,甚至想到之後還有七道雷劫,更是給人一種深深的絕望。
看著這個瀕臨極限的男子,金身蛤蟆也是搖了搖頭。
他很欣賞這個男子,但可惜的是,自己無法幫他任何一點,他現在隻能靠自己,甚至他連放棄的機會都沒有。
第三道天雷再臨。
白窪城的蒼穹破開了一個口子,從這一個口子中,一道瀑布朝著許銘飛流直下。
這一道瀑布乃是雷霆凝聚成的液體。
當瀑布灌溉在許銘身上的一瞬間,許銘身體一沉,單膝跪在階梯上。
許銘深刻感覺到雷霆化成的瀑布水鑽入了自己的每一個毛孔,進入到自己的身體,融入進自己的血液之中。
如果說前兩道雷劫是想要從外界摧殘自己,那這第三道雷劫就是想要從內部將自己撕碎。
許銘感覺到自己的內臟、血管,體內的所有,在被上萬隻螞蟻撕咬。
甚至在許銘的腦海中,生出了一個想法——要不就這麼放棄算了,隻要死了,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現在怎麼能死呢.”
許銘因自己腦海中的這個念頭笑了一笑,搖了搖頭。
在這天梯之下,還有人等著自己。
在武都,還有自己的娘親在等著自己回去。
世上最大的不孝,莫非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許銘深呼吸一口氣,整個肺部都快要炸裂。
但是這一口氣讓許銘稍微挺住了一些。
許銘凝聚武夫真氣。
所有人的眼中,在許銘的身後,一縷縷武夫真氣在許銘的身後不停地凝聚,最後,形成了一個武魂法相。
隨著許銘一點點站起身,許銘身後的武魂法相也是站起身。
在那雷霆所化的瀑布中,許銘站起了身,直麵蒼天。
第四道天劫。
第五道天劫。
第六道,第七道。
在一次又一次的不可能中,許銘硬生生地扛了下來。
隨著每一次天劫落下,他們都覺得許銘要死了,可是許銘就是這麼的活著
“夠了,真的夠了”
秦清婉看著天梯之上的許銘,眼睛朦朧。
許銘的衣服已經是一片焦黑,粘著他已經是不成樣子的血肉。
許銘的身體就像是那乾涸的大地一樣開裂,哪怕是有一滴鮮血艱難地從許銘的身體流出,血液中也夾雜著隱隱雷霆。
現在的許銘,完全是憑借著自己的意誌力支撐著。
第八道雷劫降下,許銘重新用儘自己最後的力氣,使用了血氣狂化。
血氣狂化無法修補許銘的傷勢,這一招更像是一種止痛藥,能夠讓許銘暫時忘記疼痛,但缺點在於,許銘就算是能扛過第八道天雷,那第九道怎麼辦?
第九道天雷,自己將精疲力竭,將會沒有任何一點力氣去抵抗。
屆時自己就跟一個普通人渡雷劫沒有任何區彆。
但是許銘更清楚,若是自己第八道天雷都沒有擋住,何來去談那第九道?
“轟!”
第八道天雷乃是一把巨大的長劍,雷電所化的長劍往許銘的腦袋上貫穿而下!
許銘顫顫巍巍地拿出了桃木劍,桃木劍的幻影也是在英魂境的英魂法相上浮現。
許銘與法相一劍上挑,雷劍的劍峰抵著桃木劍的劍刃,從接觸的鋒麵開始,桃木劍的劍鋒開始不停地發黑碳化,迸裂。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陣的翻書風吹來,浩然正氣慢慢地加持在許銘的周身。
“這是.儒家功德!”
宇文曦和苗封欣喜無比!
當一個才子創立名篇,且被儒家弟子使用的時候,便是會積累儒家功德。
這是儒道對於自家弟子的保護。
不過讓二人好奇的是,許銘因為沒有入儒教,沒有修行浩然氣,應當是無法勾連儒家功德才對啊
難不成,是那一位早已經羽化登仙的儒教先聖看不下去了,所以出手相助?
儒家功德護住許銘,翻書風覆蓋雷劍。
那一把巨大的雷劍逐漸消散,隨風化為了無形。
當翻書風逐漸停下,在那雲層之上,許銘隱隱看到了一位老書生的樣子。
許銘雙手作揖,深深一禮。
與此同時,白鹿書院的祖廟中。
跪在地上的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眸。
祖廟裡,是一座又一座的儒家聖人的塑像,而在最前方,是儒家先聖——孔聖人。
“沒想到祖師爺竟然會回應你這個小妮子。”
如今的白鹿書院院長摸著自己的胡子,很是感慨。
想上一次先聖回應自己的時候,也已經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之後無論自己怎麼祭祀,都無法讓祖師爺顯聖。
但是這個小妮子因為心中感覺到不安,覺得許銘有危險,所以在這祖廟跪了一炷香的時間,結果先聖還真的幫忙了。
話說回來,那個許銘,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少女沒有理會老師的話語,她依舊是雙手合十,祈求著祖師爺。
在少女的心中,那一份不安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愈發強烈。
“許銘.你一定要好好的.”
少女閉上雙眸,虔誠禱告。
“吼!!!”
或許是因為自己的第八道天雷被外來物擋住了,這一頭雷龍極為不爽,在雲層不停地翻騰。
看著越發暴躁的雷龍,許銘已經是沒有任何力氣和手段。
剛才第八道雷劫,自己都要擋不住,還是儒家先聖莫名幫了自己一次。
何況這第九道呢?
但哪怕是許銘一拳的力氣都沒有了。
許銘也是顫抖的站起身。
許銘還記得,曾經的教官跟自己說過,武國的武夫,從來就沒有躺著死的。
“吼嗚!!!”
巨大的雷龍沒過雷雲,隱匿於雷雲之中,下一瞬間,雷龍破開雲海,直直朝著許銘衝來。
這第九道雷劫,便是這一條雷龍本身。
許銘抬起頭,直視著那一條越來越近的雷龍,從未閉上眼睛。
“鵝!”天梯之下,天玄鵝感受到許銘真的要死了,趕緊往前飛了上去,儘管天玄鵝也不知道自己飛上去能有什麼用,但是本鵝要陪在許銘的身邊。
不過還沒有等天玄鵝飛到一半,天玄鵝感覺到自己的翅膀被重重拉了一下。
“鵝?”還沒等天玄鵝反應過來的時候,有人握著自己的翅膀,把自己甩飛下去,順便把天玄鵝給捆住了。
天玄鵝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個身穿道袍的少女以最快的速度,飛到了許銘的身邊。
天梯並沒有阻止秦清婉。
任何人都可以飛上去,不過隻有一步步走上天梯,通過考驗的人,才能得到白窪畫卷。
但是秦清婉不想要白窪畫卷,她隻想要在許銘的身邊。
許銘的注意力依舊是在這雷龍身上。
就當許銘的腦海裡,閃過了一個個走馬燈時,許銘感覺到自己那已經快沒有知覺的左手,被溫軟細膩的存在,給緊緊地握住。
許銘轉過頭,看向了身邊的女孩。
“你來乾什麼?下去!”許銘訓斥道。
“我不下去!”秦清婉倔強道。
“伱怎麼這麼倔?自打小時候就這樣!”許銘有些生氣。
看著許銘的眼睛,聽著他的話語,秦清婉微微一愣,少女的小手握著那一隻焦黑的大手更緊了。
“是呀~”
少女眼眸彎彎,笑靨如花。
“我自打小時候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