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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長安點點頭:“你打啊。”
“打完我教你一句話,記好了——”
“你在我麵前說她不是人,那你就不配當人。”
他這句話說得不重,但雷火印亮了。
那一瞬間,天空像被撕了一道口子,雷劫浮現。
餘晗也沒說話,隻是默默從旁邊走到陳長安身邊站著。
兩人肩並肩,誰都沒回頭。
馮炳山咬著牙,想發作,但看著那快壓下來的雷雲,他慫了。
“我們走!”
“問道山你等著!你這宗門,遲早要完!”
他說完一揮手,帶著人灰溜溜地滾了。
雷雲散去。
許君言走上前:“你這脾氣,真跟以前不一樣了。”
陳長安歎了口氣:“以前我怕他們沒台階下,現在我不怕了。”
“他們要是覺得臉是個東西,那就該自己帶著。”
“老子不伺候。”
許君言點頭:“那接下來怎麼辦?”
“山門這架算是徹底打響了。”
“外麵估計明天就能傳出來,說你問道山包庇魔種。”
陳長安轉身走人,隻留下一句:
“愛傳傳去。”
“反正我們也不靠他們供飯。”
……
當天夜裡,餘晗一個人坐在後山的石台上,披著那件舊袍子,喝酒。
陳長安慢悠悠走過來,坐在她旁邊。
“喝這個啊?”他看了一眼那酒,“純靈穀釀的,你哪來的?”
“你那酒窖裡偷的。”
“挺好喝。”
她灌了一口,嗆著了,咳了兩聲,往旁邊一倒。
陳長安看著她,忽然問:“你今天罵得挺爽吧?”
“爽個屁。”她低聲說。
“我真想殺了那老王八蛋。”
“但我又不能。”
“我要真殺了他,仙盟立馬借機壓下來。”
“到時候你扛不住怎麼辦?”
陳長安把酒接過來,自己灌了一口。
“你說你怕我扛不住?”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我可不是陪你打架的。”
“我是陪你贏的。”
餘晗沒說話。
她盯著夜空,嘴角翹了一下。
“你以後要真成仙了,還帶我上去嗎?”
陳長安回得特彆快:“不帶。”
餘晗愣住。
“我帶你乾嘛?”他慢吞吞地說。
“你自己會飛,我隻要彆拖你後腿就行。”
“我要是真成仙了,你要是比我快,那你回來接我。”
“要是你比我慢……我就等著你。”
“我先去看看上麵到底有多惡心,好回來告訴你怎麼罵人最管用。”
餘晗笑出聲:“你他媽能不能正經點?”
“我這都動情緒了,你還給我來嘴炮?”
陳長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不就喜歡我這點麼?”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我嘴裡,倒是可以吐你個酒壇子。”
餘晗一酒壇子就砸他肩上,砸完還不忘說:“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死在我前頭,我真不放過你。”
陳長安嗯了一聲。
“你要是敢先死,我就拿你火種把整座仙宮都燒平。”
“然後去你墳頭給你念道文。”
“天天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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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到你從墳裡爬出來揍我為止。”
第二天一早,問道山主壇傳出一道通知。
餘晗,要走火靈試煉了。
這消息一出來,問道山上下全都炸了。
連遠在西峰閉關的焚月宮老長老都驚動了,破關問一句:“她瘋了?”
許君言也愣了:“她現在這狀態,還能扛得住火靈之試?”
結果還沒等他多說什麼,餘晗自己走到主壇來了,一身黑衣,披頭散發,看著像昨晚剛從火爐裡爬出來,又像沒睡醒。
她對陳長安說:“我要進火壇。”
陳長安靠著大殿柱子坐著,嘴裡叼著根草,聽到這句話,把草咬斷了。
“你認真的嗎?”
“你那火種才穩兩天,現在就要強行喚源?”
“你要是一腳踏空,死得比在塔底快。”
餘晗不耐煩:“我不想再拖了。”
“我一天天待在山裡被人說是‘藏魔之種’,你說我能不動火?”
“我現在就去把那幫人全燒了。”
“但你不讓我動,那我就進火壇。起碼這次,我要是死了,也不是你護出來的,是我自己燒到頭的。”
陳長安沉默了兩息,站起身。
“行。”
“我給你開陣。”
他一揮袖,一張火紅的古圖浮現在主壇上空。
那是問道山鎮宗試煉之一——“問火壇”的啟封陣圖。
這陣法不是給誰都開的。
隻有問道山內部正式記名的“火靈繼承者”才有資格踏入火壇。
餘晗是唯一一個有資格又沒人敢勸她進去的人。
山下很多弟子都來了,遠遠地不敢靠近,就看著她一個人走進那口通紅的火壇。
火壇外的靈石一圈圈亮起,九十九道火紋浮現,火浪翻滾如潮。
“陳長安,你這真不攔她啊?”許君言實在忍不住問。
陳長安站在壇外,雙手負在背後:“攔得住她的,不是火,是她自己想清楚了沒有。”
“她自己要進,我攔她,是害她。”
“她這回,得靠她自己燒出個樣來。”
……
火靈試煉,不是簡單的闖關。
這是整個火靈族血脈體係的“問源儀式”,分三重。
問血、問魂、問心。
每一道關卡都得自己走,彆人幫不了。
第一試:問血。
餘晗剛踏入火壇,整個人就被一股濃烈的灼燒感包圍了。
不是燒皮膚,是血管、骨頭、毛孔都在被倒灌靈火。
她痛得差點跪下去,咬著牙撐著,腳踩在第一塊火紋石上。
一道聲音從火中響起:“你身上這火,究竟是誰的?”
“是火極之血,還是魔火之印?”
“你若不能承認來曆,此火便不認你。”
餘晗咬著牙,一步步往前走。
“我說過,我身上這火,是我自己點著的。”
“你問我是哪家的,我告訴你——我姓餘。”
“我這火,是我自己從塔底燒出來的。”
“你不認我?行,那你燒死我試試。”
“你不燒,我反手燒你個渣都不剩。”
話音一落,火壇中那道聲音居然沉默了。
火浪一頓,血紋自動貼入她體內。
第一關,過了。
外頭的陳長安輕輕吐出一口氣。
“脾氣還是衝。”他嘴裡說著,心裡其實是鬆了口氣。
……
第二試:問魂。
火壇中心出現一座紅色石柱,石柱上一道道火痕如魂紋浮現,接著整個壇地陷入死寂。
餘晗看見自己被困在一間小屋子裡。
熟得不能再熟了——那是她當年在火極聖地外門住的舊屋。
門外傳來打罵聲,是火極宗的人,說她血脈不純,要把她送去靈火池熔了。
再下一幕,是她族人們冷著臉,說她是“魔種之孽”,活著就是對家族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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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幕,是她一個人站在雪地上,凍得瑟瑟發抖,手裡抱著一根破棍子,那是她七歲那年差點被丟出去的記憶。
聲音一個個傳過來:
“你不該活著。”
“你就是禍根。”
“你以為你那點火,是誰給你的?”
“你燒壞的,不隻是宗門,還有我們火靈的臉。”
這些聲音像刀子一樣刮著她的魂,她整個人蹲在幻境裡,手指在抖,呼吸亂成一團。
忽然——
有個聲音響起來。
那聲音不是外人,是她自己在說話。
“我活著,不是為了給你們看臉色。”
“你們看我不順眼,那是你們瞎了。”
“你們說我帶魔血,那你們不也是?”
“魔血我有,火也我有,那你們有嗎?”
“你們連點火的膽子都沒有,就想在這罵人?”
“給我滾。”
她把那根破棍子砸在地上,幻境瞬間崩塌。
石柱上火痕亮起,魂紋歸位。
第二關,過了。
……
外麵,雷火印上忽然浮現一道火脈流光。
陳長安抬頭看了一眼,轉頭說了句:“她快醒了。”
許君言忍不住問:“你就這麼信她能撐住?”
陳長安淡淡回:“她死都沒死在塔底,還能死在自己回憶裡?”
“她是個狠人。”
“比誰都狠。”
……
第三試:問心。
這一試沒人能幫她,也沒人能說話。
她站在火壇最深處,麵前浮現出一道鏡麵。
鏡子裡什麼都沒有,隻有一人。
那是她自己。
但下一刻,那鏡中的她開口了。
“你怕什麼?”
她愣了一下。
鏡子又問:“你怕燒死人?”
“你怕彆人不信你?”
“你怕你活著的樣子,讓你自己都看不起?”
“你怕他有一天,不陪你了?”
“你怕你修得越高,越不敢靠近他?”
“你怕你站在他旁邊,隻是一團炸藥?”
“你怕有一天,你親手燒了他?”
餘晗盯著鏡子,沒說話。
過了好久,她低聲說:“我怕。”
“我怕我真燒到他那天,我連一句道歉都沒機會說。”
“可我更怕……我什麼都沒做,他就不見了。”
她抬頭看著鏡子,聲音低下去:“我怕他不讓我追。”
鏡子裂了,火壇內第三道火紋升起。
試煉,過了。
……
餘晗從火壇走出來時,渾身是灰,黑衣破破爛爛,一縷火痕貼在她左肩上,像是燒出來的一朵朱焰。
她一出來,陳長安就過來了,給她丟了個披風。
“你試出來個啥了?”
她聲音虛得跟蚊子一樣:“我……通過了。”
“現在是問道山火靈繼承人了?”
陳長安點點頭:“差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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