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剛說完,忽然覺得自己的衣袖被人輕輕拽住,他偏過頭垂眸看去。
就瞧見剛才還張牙舞爪,懟得王遠山夫婦說不上話來的小姑娘,正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
“顧……顧大哥,我們回去吧,我等會和你慢慢解釋。”
沈寧很感謝顧長庚的好意,可對這樣的結果和“賠償”,她已經很滿意了,並不想將顧玉嬌和王遠山逼急了……
顧長庚看著她還紅著的鼻頭,拽著自己衣袖的指甲微微泛白,歎了口氣。
他想強勢地將這個小姑娘護在懷中,不讓她經受一點風吹雨打。
他想讓沈寧全身心地依賴自己,對自己敞開心扉,可沈寧顯然不願意,她在外被人欺負了,卻沒想過找自己幫忙……
寧願相信外頭的那些狐朋狗友,用不恰當的方法討回公道,也沒想過尋求自己的庇佑,這樣的認知讓他有些頹喪……
顧長庚的心裡並不好受,可他也知道,沈寧就像一隻小刺蝟,心眼小又記仇,隻要自己對她露出一點冷臉,她就會立刻抽身離去。
自己好不容易才能在她身邊占了一個位置,顧長庚不想退,更不能退。
明明此刻自己已經要被怒火嫉火燒得麵目全非,可他卻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問,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反手拽住沈寧的手腕,將人帶走了……
好歹……
好歹沈寧願意給自己一個解釋,她在意自己的看法,那是不是證明,自己這個“顧大哥”在她心裡也不是毫無地位……
沈寧跟著顧長庚回到病房,一路上氣氛有些沉悶,李大牛識趣地下樓溜達去了,將空間留給兩人。
顧長庚努力柔和了自己的語氣,“說說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兩天前,顧玉嬌雇了兩個混混來找我麻煩。
剛好我朋友來看我,發現我的院門口有道上的暗號,他猜到我被人盯上了,就守在門口,夜裡將那兩個混混抓了起來。
我用隨身聽聽錄下他們的口供,知道了是顧玉嬌和王家人在背後針對我。
我本想著第二天將那兩個混混和磁帶一起送到派出所……
可……小混混跑了……
沒了人證,我也沒辦法,我又咽不下這口氣……”
沈寧越說聲音越低,顧長庚看著她毛茸茸的發頂,薄唇抿得緊緊的。
……
他當然知道沈寧有所保留,究竟是什麼樣的朋友,會半夜三更的去找沈寧,還能一眼就認出來道上的暗號。
可沈寧明顯不想說,她總有自己的小秘密。
顧長庚更不能逼問,他知道以沈寧的性格,能夠坦白的,告訴自己事情的經過已經是不容易。
“那你和王遠山又是怎麼回事?”
沈寧撇撇嘴,“他是王寶珠的舅舅,又是顧玉嬌的對象,自然恨我入骨。
他還拿顧家的權勢脅迫我,讓我放棄報警……
剛好我的人證也跑了,我也不想將事情鬨大,就想小小地出口惡氣……”
沈寧猛地舉起右手,大拇指掐住小拇指,比畫了一下,“我真的隻是想,小小……小小地出口惡氣。
王遠山怕那磁帶流傳出去,對他影響不好,他這才想花錢堵我的嘴……”
顧長庚瞥了沈寧一眼,冷笑著。
“嗬……小小的出口惡氣,你開口就是一萬,你就不怕他們拿不出來,狗急跳牆,再做出……”
沈寧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貓,急得跳腳,“我才沒有要那麼多呢!我對天發誓,我真的隻要了五千!
是那王遠山不要臉,吃軟飯不說,還算計自己老婆,明顯是他中間商賺差價,問顧玉嬌要了一萬,我真的隻開口要了五千!”
顧長庚聽完一愣,顯然也沒料到,其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彎彎繞繞,難怪剛才就覺得王遠山不太對勁……
沈寧顯然對王遠山利用自己的事十分不滿,氣鼓鼓的像隻河豚,“既然王遠山非要把這口鍋扣在我身上,那我就接著唄,我還就要一萬塊錢了!
哼,總不能因為我腰好,就要平白背鍋吧。反正我不能便宜了王遠山那個爛人!”
顧長庚被沈寧這副理直氣壯的小模樣逗笑,目光又落在沈寧纖細的腰肢上,不知為何覺得有些燥熱。
彆過臉去,清咳了兩聲,又問道,“那顧玉嬌丟的這筆錢和你有關係嗎?”
剛才還活靈活現,神氣十足的小姑娘忽然沉默了,眼神有些飄忽……
顧長庚的眸子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沈寧,說話!這件事跟你有關係嗎?”
沈寧沉默地垂下頭,她知道顧長庚一向敏銳,總是一眼就能識破自己的小心思。
見沈寧沒有答話,顧長庚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倒吸一口涼氣,“沈寧,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你……你這是……”
顧長庚的語氣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憤怒,“我看你真是瘋了!”
沈寧抬起頭一反常態,不似往常乾壞事被抓包時的心虛忐忑,杏眸黑黝黝的,坦坦蕩蕩地盯著顧長庚。
“顧大哥,我不想騙你,我知道你不讚同我的做法,你坦蕩磊落,行事光明正大,是個保家衛國的大英雄。
可我不是,我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我很壞,我很惡劣!
顧玉嬌這麼對我,我選擇息事寧人拿錢了事,不是因為我大度,而是因為我知道,我暫時沒有能力,也沒有本事收拾她。
她有一個了不起的爸爸,就算我將送她進了監獄,要不了幾天她也能以各種各樣的名頭出來,就像王寶珠一樣!
既然如此,那我隻能用我自己的方法來給她添堵,讓她肉疼。
但凡我有能力,我一定要讓她跪著給我道歉,哭著懺悔,後悔她對我動過歪心思!”
顧長庚早就知道沈寧不似外表這樣的乖巧柔弱,可這一刻還是被她骨子裡的戾氣驚住了。
或許也不算太驚訝,畢竟從沈寧不顧自己安全,執意要將王寶珠送進監獄,就能看出她骨子裡的偏執,狠戾。
隻是顧長庚自我催眠似的忽略掉。
可現在沈寧已經明明白白地將自己攤開了來,甚至直言不諱地告訴他,她就是這樣一個知法犯法,挑戰道德底線的人,她很壞,很惡劣。
可顧長庚卻隻覺得心口泛起細細密密的疼來,到底是什麼樣的遭遇,才會使得沈寧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他伸出手,可沈寧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做出防禦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