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生活費不夠用了?
我等下就打電話給你媽,讓她給你寄。鄉下不比城裡,條件艱苦,要照顧好自己。
對了,你最近好好準備,我找了關係,準備給你調動一下,你自己也彆掉鏈子,好好努力……”
方廣這話隱藏的信息量太大了,方恒也顧不上剛才那點小心思,神色也變得凝重。
拔出蘿卜帶出泥,何家父子的倒台,連帶著整個縣政府也跟著大清理了一番,倒是騰出不少空位。
方恒心思活絡了起來,他離開城市紮根農村,自然不是為了吃苦,更想腳踏實地的,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好,我知道的,你不必擔心。”
方恒能感受到父親對自己的拳拳愛意,一時間想要退婚的話竟有些說不出口。
可想到沈寧那張笑臉,到底是遵從了自己的心意,“爸爸,我之前給你寫信,你沒有收到,那我現在再認真說一遍,我要退婚。
我和張若雨不合適,我不想耽誤她。麻煩您儘快幫我說清楚,把這娃娃親退了。”
“你說什麼?”
方廣隻覺得腦殼嗡嗡作響,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砸得暈頭轉向。
方恒隻覺得身上背著千斤重的擔子,如果自己沒有對沈寧動心,他會按照父母的希望,在黑省呆上兩三年。
一點一點從基層做起,最後找合適的機會調回城裡,和張若雨按部就班地結婚生子……
可他偏偏對沈寧動了心,對她的愛意就像聞風就長的野草,蔓延的速度快得驚人。
他不能再拖下去了,他知道這樣對不起張若雨,可在糾纏下去,對自己和張若雨都不好,必須快刀斬亂麻。
他的語氣堅定,再次重複,“是,你沒有聽錯,我要退了和張家的婚約。”
方廣被驚得說不出話來,自己兒子他再清楚不過。一旦認準的事,就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他剛才說的是,他“要”退婚,而不是“想”退婚。這不是商量,而是他已經確定他要這樣做。
“為什麼?你和若雨,這些年不是相處得很好嗎?怎麼突然有這樣的想法,你可千萬彆犯糊塗,也彆犯作風上的錯誤……”
“我沒有,在沒有退婚前,我絕對不會和其他女同誌糾纏不清。”
方廣聽懂了,這是對其他女同誌起了心思,隻是礙於身上的婚約,還沒開始糾纏呢。
當即鬆了一口氣,卻也不敢過於武斷,更不敢強硬地阻止。
畢竟二十歲的這個年紀,最不缺的就是熱血和衝動,要是自己話說得重了,反倒是逼得他更加叛逆。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嚴肅,“這事非同小可,你和若雨的婚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整個職工大院裡的人都知道。
你現在要解除婚約,你讓彆人怎麼看若雨,你對得起她,對得起她父母嗎?”
方恒沉默了。
小時候父母工作忙,自己有大半時間都是呆在張家,張若雨隻比他大半歲,對他也很好,是個很不錯的姑娘。
張父張母更是將自己看作半個兒子,如今自己這樣做,確實不地道……
聽見話筒那頭的沉重呼吸,方父語氣又和緩了幾分,“你好好想想吧,我今天就當你沒有提起這事。
等你徹底想清楚了,咱們父子再好好聊聊。你這最近給我好好在家複習,做好準備,一切至少等到縣政府的招工考試結束後再說。
方恒,你不是小孩子,不要因為一時衝動,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方恒掛了電話,整個人沉甸甸的,像是丟了魂一般。
……
也與此同時,張父張母也得到女兒要去黑省探親的消息。
兩人麵麵相覷,張家是地地道道的蘇市人,去黑省探親假,探得是哪門子親?
倒是張母(趙月嬋)很快反應過來,“哪有女方這麼上杆子的,也不怕人笑話。
再說那小子又不是紮根農村不回來了,我估摸著,也就一兩年,就能給他調回來,到時候有了這層履曆,今後晉升仕途更加順暢,你這個時候可彆拎不清……”
方恒那小子是他們看得長大的,潔身自好,前途也好,張家父母一直很滿意。
張若雨嬌麗的麵容帶著不耐,掏出口袋裡的信件,重重拍在了張母麵前,“哼,我再不去,隻怕你的好女婿就要被人拐走了!”
張父(張茂)心裡咯噔一下,“說什麼胡話?方恒那孩子的人品我們還是信得過的。”
手上卻帶著幾分急切,拿過信,一目十行地粗略看了一遍,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張母登時大怒,“真是氣死我了!
方恒這個臭小子竟敢辜負我家小雨,我非要找周芝(方恒的母親)好好說道說道!”
張父倒是冷靜得多,仔細想了想,對著妻女勸慰道,“這信上說的多半是誇張之詞,但是不排除有女知青想攀附方恒。
小雨你先彆急,晚點我去找老方探探口風。至於你要去黑省也不是不行,看看自己的未婚夫給他帶點年貨,也是應該的。
隻有一點,年前一定要趕回來,不許逗留太久。”
張若雨得到父母的同意,神色瞬間緩和了。
她這段時間在隔壁省部隊演出,這封信一直放在保安室耽擱了不少時間。還不知道這信上的狐狸精會使出什麼招式勾搭方恒呢。
張若雨一直對自己的未婚夫很有信心,方恒長得好,家世也不錯,從小到大上來獻殷勤的女同誌就不少。
可方恒也從沒正眼看過誰。
可這一次張若雨卻有些慌了,因為她已經猜到寫信的人,是那個一直黏在方恒身邊的女知青孫苗。
張若雨從來沒見將孫苗放眼裡,孫苗除了有幾分姿色,實在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地方。
可這幾分姿色恰恰是最不值錢的,沒有能力,沒有家世,甚至也沒拿得出手的優點。
一個臭窮酸,心高氣傲,放在平時,自己連正眼都不會去看。
可偏偏她卻擺不清自己的位置,天天做著攀高枝的美夢,連自己這個未婚妻她都沒放在眼裡。
可她卻給自己寫信,隻能說明這個叫沈寧的給她帶來了很大的危機感,逼得她不得不向自己這個正牌未婚妻求助……
她打的小算盤實在太低級,無非是希望自己和這個叫沈寧的女知青撕扯,可這一次她必須要做這杆槍,會一會這個叫沈寧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