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幽靈,
三隻黑色的幽靈,盤旋在三中天空,降下來自烏鴉哥的福報。
大家逐漸發現,烏鴉們似乎惡心彭永峰,對其他人秋毫不犯。
於是離得近的老師們不上前驅趕,離得老遠,揮手呐喊。
“彭校長,堅持住!它們腸道短淺,儲存不了多少糞便,要拉完了!”生物老師熟悉鳥類結構,如此發言。
“千萬彆再張嘴了!鳥糞需要經年累月的積累才能變為磷酸鹽,現在還不能吃呀!”化學老師通曉礦石成分,如此告知。
“嗟,來食!”語文老師學貫古今,手持水晶包,如此利誘。
英語老師隻能站在邊上,品杯咖啡,提供除幫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至於體育老師在三中,這種老師隻活在虛無縹緲的傳說中。
台下的學生們早已哄笑不已。
張鳴遠瞧著台上不成體統的彭永峰,極為失望。
再看看校服濕透的學生們,他哼了一聲。
“全部回班。”
“啊?老師,會還沒開完呢。”
“回。”
寒冷的雨水中,他隻撂下一個字,卻讓一班全體學生又是暖心,又是振奮。
這就是張老師。
他會批評你,會罵你,可就是不會讓學生受苦,哪怕他背鍋。
不管不顧上方的校領導,張鳴遠背著手,麵色平靜地走在最前邊。
經過講話台時,有老師忍不住提醒:“張老師,大會還沒結束,現在走,不合適吧一班還是培優班,是榜樣啊。”
“培優班?”
沐浴於冷雨中,張鳴遠抬起頭,靜靜地望著躲在台上享受乾爽的老師。
“高二兩部一十八班是在我的肩上扛著!我是數學備課組組長,讓學生儘早回去學習,不要被無意義的事情耽誤,就是樹立榜樣!”
說罷,他頭也不回,徑直往前走,後邊的學生亦步亦趨。
如果不是到考慮周圍學生太多,影響不好,他會當場問候彭永峰的木琴。
饒是如此,他這番言論也是在打上方校領導的臉。
張鳴遠,你瘋了一眾老師嘴角抽搐,再怎麼樣,也不該說領導的話毫無意義吧。
那又如何?
張鳴遠完全不在意。
有種把他開了,一班的學生關係戶也多了去,看看到時候是他先離職,還是彭永峰先下台。
就這樣,一班的學生們跟隨張鳴遠,離開了操場,回到班級,不用淋雨了。
其他班級的學生看的極為羨慕,可憐巴巴的目光紛紛看向自家老師
好吧,自己的老師在台上躲雨呢,看不到。
凡事就怕對比。
操場上,麵對學生們投來的可憐眼光,李臨麵露猶豫。
他也想早早走。
可是提前離場,事後被開會批評怎麼辦啊。
忽然,他旁邊的沈天青歎口氣。
“老李,還彆說,有時候咱真不得不承認,一班就是牛,老師都這麼硬氣,簡直霸氣側漏啊。”
說罷,他有意無意地看著李臨,搖著頭,歎了口氣。
“?”
肉眼可見的,老李瞬間紅了。
“走,馬上都給我回教室!”
“那萬一彭”
“回!我說的,彭校長也攔不住!”
“李老師牛逼!”
三班頓時齊聲歡呼。
於是在其他班級羨慕的眼光中,李臨也帶著三班離場,回教室。
場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紛紛投向甲部剩餘的兩個實驗班。
壓力來到六班,九班!
唐鵬淋了半天,一米九五的他,本就因為海拔太高,比彆人更冷,真可謂是高處不勝寒。
見一班三班都走了,當下,他也當仁不讓,立刻對著班主任耳語。
“老師,他們都走了,咱也是實驗班,教室裡進,考場裡出,都是鐵骨錚錚的硬漢子,不能丟份啊。”
“這”
另一邊,九班。
宋文和早就不想淋雨了,想給老師說離場。
奈何他乃是至純君子,講究中庸之道,凡事不能出頭,也不能落後。
眼見得六班蠢蠢欲動,那唐鵬小人已經在他們班班主任耳邊竊竊私語,當即,他也忍不了了。
“老師,我有一計,保證我們全班回去,您事後還不會受到責怪。”
“哦?什麼計?”
“把你的手機給我,我給家父打個電話,讓他把彭永峰開了,從根源解決問題。”
“此舉,有違天和。”
“但不傷文和。”宋文和認真道。
“”
最終,九班成功先走一步,六班跟在後邊。
甲部的培優班和實驗班都走了,平行班的老師們等了一會,也趕緊喊著一塊走,法不責眾嘛。
操場稀稀拉拉,不多時,便沒有學生了。
天棚下,一向乾乾淨淨的講話台前一片狼藉,滿地都是鴉式轟炸機投彈留下的濺射狀彈片。
彭永峰也滿身汙穢,要不是那個水晶包把烏鴉們引走了,他還得遭罪。
饒是如此,此刻他扶著牆,嘔吐到險些虛脫。
“有,有人害我。”他聲音虛弱,也抵不住滿腔的怒火。
周圍老師歎口氣。
他們也看出來了,那些烏鴉專門盯著彭永峰發動空襲,明顯是有人訓練過,故意針對他。
“查,一定得查!查查是學生,還是老師乾的!”
彭永峰痛苦地用紙巾擦去臉上的汙穢,語氣憤怒無比。
遮沙避風了吧。
這怎麼查啊其他老師嘴角抽搐。
操場上有上千名學生,還有不少老師,那些烏鴉看著也平平無奇,柯南來了都得查監控。
不對,還查不了,操場的監控都壞了好多年,學校也沒出錢換個新的。
“查查查,校長您先漱漱口。”
一位老師遞上彭永峰的保溫杯。
他接過,麵色稍微緩和,可一想起剛才嘴裡進來的玩意,惡心感又在發作。
調整呼吸,強自按下嘔吐感,彭永峰看著滿身汙穢的自己,再看看下方空蕩蕩的操場,頓時怒從心頭起。
“誰讓他們走的?我說會開完了嗎就敢走,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一班三班九班六班先走,其他班跟著就走了。”
“這幾個班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仗著成績好就為所欲為了嗎!”
那不然呢?不是你自己當初確立了‘成績好的班級和學生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基本理念嗎?
幾名老師無語,卻也不敢得罪他,隻好說些回頭再批評他們的場麵話。
如此一番,彭永峰的心情稍緩和些。
望著下方空空的操場,他哼了一聲,喝口水。
等他回去換身衣服,還要把這群家夥喊出來開會,好好地再淋淋雨,看看他們怎麼敢
驟然,一股苦澀、腥臭,卻又有些熟悉的味道從杯中的水傳來。
彭永峰掐著脖子,難以置信地低頭看水杯。
水杯裡,赫然漂浮著一坨均勻化開的鳥糞。
而他,已經噸噸噸得喝了一口。
“口區!嘔——嘔————”
“彭校長?彭校長!您怎麼了?!”
遠處。
天色依舊暗沉,烏雲厚重,斜落的雨點小了些。
三隻比黑雲更黑的烏鴉排隊飛過。
烏鴉們飛的低,還很快,肉眼可見有些興奮。
作為動物中智商極高的一類,它們很善於利用自己的高智商,在人類麵前低頭乞討,討要食物。
這種方法收獲的食物,比自己辛苦去找來的更多。
隻需要低頭裝弱小,在人類嬉笑的眼光中低聲下氣地叫幾聲,他們就會可憐它們一點食物。
可今天,有個人會跟它們說話,還給它們食物。
他清澈的眼裡,完全沒有那種看低等動物——就如它們看小蟲子般的輕蔑眼神。
烏鴉們不懂什麼叫做交易,可那個人給它們珍貴的食物,隻是叫它們在固定地方排泄。
而且,它們排泄的時候,居然收獲了從未獲得過的、頂級掠食者們的集體注視。
那些望著它們開心、讚賞的眼神,甚至有聽不懂,但明顯是對他們友好的加油呐喊聲,都叫烏鴉們興奮無比。
是前所未有過的神奇體驗。
回巢後,得跟族中的兄弟們炫耀。
飛著飛著,烏鴉們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也看到它們。
沈天青一如既往地露出乾淨清澈的笑容,又朝它們抬起手,表示友好。
烏鴉們肅然起敬,不僅鳴叫回應,還立刻避開,不敢在他頭頂飛,生怕冒犯了他。
在它們心中,這位已然是它們的首領了!
那是它們的烏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