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犬本能的抬手正了正帽子。
兩害相較取其輕,這是刻印在他骨子中的原則。
本部支部上百萬的海兵,和七水之都的數萬平民之間,他知道該怎麼選。
按照赤犬曾經的行事作風,這道題擺在他麵前,他不會有任何一絲猶豫。
但現在。
與他爭執多年的青雉,為了七水之都的人,向他低頭。
t骨更是為了七水之都的平民,即使明知必死,也將自己性命賭上,一去不返,生死不知。
即使是赤犬鋼鐵一般的意誌,如今都有些動搖。
良久。
赤犬再度抬起頭,看向遠處混亂至極的七水之都,又看了看仍舊在不斷廝殺的高文金獅子二人,眼眸中的猶豫瞬間便消散。
刷——!
赤犬陡然抬起手,便準備發動屠魔令,將眼前所見的一切全部付之一炬。
“等等——!
白麵c0突然開口,打斷赤犬的動作。
布魯布魯——!
清脆的電話蟲鈴聲,在甲板上回蕩。
眾人懸著的心,如同過山車一般,突然放下又再次提起。
“摩西摩西~”
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聽筒中傳來。
白麵c0的腰身陡然站的筆直,哪怕隔著電話筒,來電之人無法看清他的自他,可他的臉上依舊寫滿了服從與敬畏。
和麵對赤犬之時那副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姿態相比,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隻搖尾乞憐的家犬。
隻因這枚電話蟲指向的,正是站在世界政府背後,真正掌控這個世界的五位天龍人之一。
“薩坦聖!”
“是我。”
電話那頭之人淡淡應了一聲,便命令道:
“屠魔令先暫停。”
“現在七水之都內部的情況過於複雜,已經不僅僅是一個沒什麼意義的冥王設計圖這麼簡單。”
“消失二十年的金獅子,夏洛特玲玲,甚至王直這些本應在新世界活躍的海賊,都已經現身。”
“這個時候發動屠魔令,甚至有可能讓戰局走向不可預測的方向,麵對海軍的圍剿,他們或許會有聯手的可能性。”
“一旦鬨到這種程度,說不定會重演當年神之穀事件。”
“等到七水之都內部的混戰出結果來,你們再出手收拾殘局吧。”
“是!”
聲音落地,電話蟲便被薩坦掛斷。
白麵c0緩緩收起電話蟲,再次恢複了方才高高在上的姿態,轉頭看向赤犬。
無需多言。
旁聽了一切的赤犬點了點頭,便講授放下。
他也是直到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時已被汗水打濕。
周邊的眾海兵,也在此刻鬆了口氣。
他們能夠以為了正義的理由說服自己,但真到要動手,成為屠殺者的這一刻,他們的內心也不免有些掙紮。
所幸一切還要到七水之都的戰鬥,決出最終的結果之後,方才會揭曉。
轟!
轟!
轟!
七水之都上空的戰鬥,在此刻變得越發激烈起來。
鼓蕩的雲層,躁動的氣流,在海麵上卷起一層又一層的巨浪,衝擊著赤犬腳下的軍艦,卻難以撼動其半分。
……
同一時間。
瑪麗喬亞,盤古城。
一間會議室中,五道身影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投影電話蟲實時傳回來的畫麵,眼神中異色連連。
這是處在七水之都現場的c0成員,為幾人傳回來的影像。
而這五人正是立於這個世界權力的五老星。
亦是世界政府的掌控者,而無論是海軍還是c組織,都不過是世界政府的一個下轄機構而已。
此刻。
五人的注意力,皆彙聚在畫麵中,那道與金獅子廝殺的年輕身影之上。
“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七武海出現空缺的時候,戰國有推薦過騎士高文。”
“說起來,當時戰國推薦的理由,騎士高文行事作風相對穩定,與其他海賊不同。”
“結果那件事過去不久,就做出了俘虜原海軍大將澤法,強行加入七武海的事情。”
“終究隻是海賊罷了,又怎麼可能對權威和神明存在敬畏之心?”
瑪茲聖抬手撫摸著自己的胡須,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
“不過,居然已經有了與金獅子抗衡的力量嗎?”
“哼——!”
納斯壽郎聖冷哼一聲,看著高文手中那把熟悉的長刀,一時間心中忍不住有些煩躁:
“不過是憑借惡魔果實能力在硬撐罷了,敗北是早晚的事情。”
瑪茲聖搖了搖頭,卻並未反駁納斯壽郎聖的話。
畢竟現在這個局勢,金獅子已經占據了絕對的上風,高文幾乎被全程壓製。
人力總有窮儘之時,體力、意誌、精神三者有一個支撐不住的時候,就是高文敗北的時刻。
不僅僅是他,在場的其他幾人也都是如此認為。
庇特聖倚靠在沙發上,一手拿著酒杯,淡然看著投影畫麵,道:
“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七水之都最後隻會有一個贏家,那就是我們。”
“如果操作得當,甚至能夠一舉將這個幾個不安定因素一同消除。”
“說起來……”
說到一半。
庇特聖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似感覺到味道不對,皺起眉頭將其放下,又拿起手帕擦了擦嘴,隨即道:
“這一代骨骨果實的能力者,據說也在騎士高文船上。”
沃丘利聖掃了他一眼,嗤笑一聲:
“血肉骨心魂的傳說?”
“那種東西對於我們沒有任何意義。”
“即使找到了這幾枚惡魔果實,真的將不列顛尼亞斯那個傳說實現,又能怎麼樣呢?”
“那個活得比我們還長的怪物真的還算活著嗎?”
“不會思考,沒有自我,隻有嗜血的本能,不過是一團蠕動的血肉罷了。”
他看向遠處的投影畫麵,注視著那道年輕的過分的身影,繼續道:
“騎士高文展現出來的潛力已經不容小覷。”
“隻可惜金獅子畢竟是曾經與那個羅傑交過手的存在,這一戰之後騎士高文能夠保住性命就已經是個奇跡。”
“不過他這算什麼?一個海賊居然在客串義警的角色嗎?”
薩坦聖拄著拐杖,眼眸中是說不出的冰冷:
“可惜……我們不需要聽話的正義,那就隻能讓他死在這裡了。”
“另外,庫讚居然忤逆我們的命令出現在七水之都了嗎?!”
“我告訴他們正義,不是讓他們自己去思考究竟何為正義,而是天龍人的意誌就是正義!”
“海軍最近也越來越躁動了,需要下一劑猛藥。”
“嗬……”
一聲輕笑之後。
會議室中再度恢複平靜。
這場發生在七水之都的大戰,於五老星而言,不過是漫長時光中一次無聊的消遣。
至強者會逝去,傳說會在曆史中慢慢消失,唯有立於世界的這五人,一直都存在。
……
七水之都。
高文與金獅子在高空中,打的昏天黑地,不時便掀起陣陣強橫至極的衝擊,戰場中央早已是一片狼藉。
他被金獅子正麵壓製,卻也展現出了讓後者心驚的韌性。
如果不是之前曾與高文交過手,也熟悉高文的戰法,他幾乎要以為自己遇上的是一個長得跟高文一模一樣的露娜利亞一族。
這份抗擊打能力,實在太過離譜!
但金獅子依舊有信心最後贏的那個人必然是自己。
他再次一刀斬出,將高文推出數百米,重重砸進幾乎將大半個七水之都完全覆蓋的冰川之上。
喀喀喀——!
裂紋蔓延到青稚腳下,看的他心驚肉跳。
這種程度的攻勢換了他被正麵命中不死也得半殘,可高文卻頂著這樣的攻擊與金獅子鏖戰至今。
這份抗擊打能力,即使是見證過傳奇時代,更與無數強者交過手的青雉,都感到汗顏。
變態,屬實變態。
但再變態的抗擊打能力,也該有個限度吧?
“你沒事吧?!”
青雉心中大急。
如果高文在這裡倒下,他一個人就要麵對大媽和金獅子的聯手,那跟找死沒什麼區彆。
卻在此刻大媽手中雷刀,氣勢磅礴的斬向青雉。
那刀鋒上雷光彌漫,雷蛇甚至在冰麵上遊走,輕易便將其融化。
狂暴至極的雷電,讓青雉的頭發根根豎起,心中的危機感拉到極致,卻已經來不及撤退,他的瞳孔更是在這一瞬間縮縮成針尖大小:
“糟了!”
千鈞一發至極,一道銀芒撕開冰層,與大媽來襲的雷劍硬撼在一起!
轟——!
一層光波以碰撞點為中心,向四周擴散,瞬息間便將冰麵蒸發出一個巨坑,密密麻麻的裂紋一路蔓延到視線儘頭。
“你……”
青雉抬頭看著眼前年輕的過分的身影,眼眸之中是說不出的震驚。
從離開阿拉巴斯坦到現在才過去多久?
這家夥又變強了!
青雉驚駭之際,耳邊傳來高文淡淡的聲音:
“你現在欠我一條命!”
他回過神來之時,身旁的高文早已如出膛的子彈一般激射向傲然立於高空中的金獅子。
那才是今晚的主菜!
“真是……自信的過分的家夥!”
青雉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之後又緩緩吐出,伴隨著這個過程,他的雙手也被漆黑的霸氣覆蓋。
“這是……卡普的……”
“啊!”
“老爺子的鐵拳,我也會呢!”
哢哢哢哢——!
青雉五指一根一根收緊握拳,最終一拳轟出,爆發的衝擊波瞬間便將大媽擊退。
“拳骨衝擊!”
轟!
塵煙彌漫,大地上冰川爆碎,兩道身影再度展開激戰。
冰凍、雷電、斬擊、翻卷的砂石雲氣,將整個七水之都攪得一團糟。
就連市長大樓都被波及,徹底倒塌,原本作為難民臨時據點的地下室,也已經完全被廢墟掩埋。
克洛、阿金等人也被王直拖住,即使他們已經得到關於瞬移果實的情報,卻依舊打的極其狼狽。
瞬移果實近乎不講道理的位移能力,即使是克洛也難以招架,還是依靠鐮鼬的速度和操控氣流的能力和阿金硬吃王直不少傷害,方才勉強維持不敗。
其餘人麵對無處不在的iq猛獸,一時間也被打的節節敗退。
四周更有不斷侵襲,吞噬一個個幸存者的iq猛獸,擺在眾人眼前的似乎已是必死的局麵。
這般躁動的戰局中,幸存的平民也變得越發不安,不知未來在何方。
卻在此時。
有人眼尖,看到了靜靜停泊在海麵上的軍艦。
“那是……援軍?是海軍的援軍!”
“我們有救了!”
“隻要到達那邊,得到海軍的庇護,我們就能得救!”
“他們懸掛著正義的旗幟,必然會為這座城市而戰!”
……
人群轟的一下,便亂了起來,他們不顧一切,向著遠處的大海湧去。
即使在這個過程中不斷有人倒下,也不斷有人被天空中來襲的iq猛獸吞噬,隻因他們一直等待的希望就在眼前。
就在海上!
接連不斷的巨變之中,早已經到達極限的一眾平民,此刻恍若瘋魔一般。
嗤!
t骨揮劍,將一隻小型iq猛獸斬成兩段,掩護著眾人向海灘附近撤退。
他身上的傷口早已經崩裂,殷紅血水滲出,更有撕扯傳來的劇痛,但t骨已經顧不上這些。
多出點力,多揮幾刀,就能多幾個人得救!
隻要等到海軍的援兵到場一切都會好的!
此刻停泊在海麵上的軍艦,也成了t骨最後的希望。
現在冥王設計圖已經傳開,即使是薩卡斯基那家夥,也不會進行毫無意義的屠殺吧?!
t骨如此想著,原本已經有些脫力的身體,不知從哪裡,竟又壓榨出了幾分餘力,讓他將手中的長劍握的更緊。
“我最討厭蜿蜒曲折的劍術,直來直去,才是騎士應當追逐的道!”
“直角飛鳥!”
銀白劍氣脫手而出,化作一隻大鳥,在空中激射而去,並無一絲曲折變化,直的就像是t骨的脊梁!
嗤——!
鮮血噴濺,落了t骨一身,也襯得他本就醜惡的麵龐,更像是惡鬼。
但此一眾平民的看向這名曾是騎士的海兵之時,眼神之中唯有說不出的敬意。
“彭恩先生,謝謝!”
一被彭恩保護的少年看著t骨,眼神中滿滿的都是憧憬。
t骨抬手能的想要摸摸少年的頭,可看著手上的血水,他的動作緩緩收了回來,將那柄染血的騎士劍握的更緊。
“快走吧。”
“去海邊,去找到海軍,一切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