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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81年——
黃天之世,這是張角給這個目力所及儘是廢墟的世界所起的名字。
昏黃陰沉的天空,濃綠茂密的叢林,以及灰暗蒼白的廢墟,構成了這個世界的主色調,與“外界”
如出一轍但截然不同的風貌,讓人不免心中惴惴。
隨著逐漸接近巨鹿,對環境越發熟悉的張角也開始看到一些曾經留有印象的村鎮郡城,它們無一例外都保持著被毀滅,被植物覆蓋的模樣。
根據他對這些城鎮的詳細探查,可以十分確定它們全都毀於戰火,交戰雙方分彆是據城而守,雖有精妙器械但人數不足的守軍,而另一方則是行為粗獷,攻城完全是拿人命去填的遊牧異族,但它們的數量——無窮無儘。
至於結局……隻要看看這些廢墟便清楚了。
然而,這個世界中沒有任何凡人存在的跡象,無論是活人還是屍骸,有的隻是那些將廢墟環繞、盤踞、與之共生的諸多植物。
等等……張角停下了對一座城市廢墟的防衛措施所進行的探查,抬眼望向周遭無儘的林海。
他回想起,無論是“聖人之館”
還是“武人之館”
,全都身處於茂密的叢林之內,其他某些傳聞中出現的“仙人洞府”
,也有相當一部分是“突兀出現在深林中”
。
“華南老仙”
這個不明所以的稱呼不提,“她”
平時所用的名號分彆是“梅林”
和“林好”
,而且周身總會飄落花瓣,這是否說明,那位仙子的權能便是“植物”
,或者,至少包括。
而她總是抱著的,完全看不出種類的白毛小動物,便代表了被“植物”
包容、照顧的“動物”
的含義。
所以說……張角順著這個思路繼續推論下去,竟然全無阻礙:這位“仙子”
來自於“未來”
,凡人們由於某種原因無法抵禦異族的入侵,中原大地各個城鎮被完全毀滅。
至於這些異族究竟是自行退去還是被“仙子”
消滅尚且存疑,但毫無疑問,隻剩下廢墟而沒有活人存在的中原大地令她十分“寂寞”
——植物會寂寞嗎?張角頓了一下,決定暫且還是用這個詞繼續思索。
“寂寞”
的“仙子”
通過某種方式,或許是植物萬古長存的特性返回了現在,才會創造治愈效果極佳的“符水”
和“九花玉露丸”
,而異族,以及犯下將自己排除出漢人行列罪行者,則不在她的庇護範圍之內。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此時再念起這四句箴言,張角不由得生出了某種明悟,或許,這沒有任何人存在的“黃天”
,便是“另一個自己”
所為,至少也是他造成的開端,但由於自己並非異族或者“漢奸”
,所以“仙子”
才會進行“引導”
而非“剿滅”
。
讓中原之人在那次規模空前的異族入侵中儘可能幸存下來……嗎?
張角頭一次並非因為實力而對“華南仙子”
產生了崇拜之情。
————
巨鹿郡,太平道總壇。
在“黃天”
中,它自然也是廢墟,不過和其他城鎮不同的是,總壇更像是“荒廢”
而非被“摧毀”
。
“那是當然的”
,張角一邊走進熟悉而陌生的總壇一邊想道:“即使是中原遭到異族全麵入侵,但某些能輕易把他們像割草一樣放倒的地方,隻有完全沒腦袋的家夥才會主動進攻吧。”
總壇是以高大祭壇為中心,向四周環形蓋起各類建築的模式,周遭普通建築不提,中心祭壇上的四個裝滿符水,用來增幅仙術的大鼎完全可以令張角和最頂尖的無雙武將匹敵——沒錯,就是在以呂布做假想敵。
懷著某種僥幸心理,張角走上了祭壇,但不出所料,四個大鼎中全都是空的,他看著把大鼎纏得嚴嚴實實做汲水狀的一堆藤蔓,隻能無奈攤手。
但就在張角準備離開祭壇時,周遭忽然閃爍起了半透明的橙黃水光,就像他平時在真正的祭壇上施法時一樣。
張角下意識地兜住了那些“水光”
,但還沒等他想好要用來做什麼,便看見祭壇周圍閃爍出了數十個驚慌失措的半透明人影。
似乎是管理祭壇的一些普通弟子?張角湊近那些人影,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些略感熟悉的麵孔,正在大喊著什麼。
似乎在“祭壇走水”
?嗯……確實“走”
了水沒錯。
張角想了想,便動用這股不知為何穿透了兩世阻隔的“水光”
施展了一個地遁術上記載的,用於加強五感,被稱為“神眼”
的仙術。
“大賢良師不在,我們卻弄丟了符水儲備,隻能向小姐以死謝罪了。”
“彆慌,你怎麼知道這不是大賢良師遠距離使用的?”
“是……這樣嗎?”
“總之,先補充儲備,若是大賢良師所為,定然會有留言。”
一眾道徒議論紛紛。
嗯……眼沒有強化太多,虛影還是虛影,但至少說話能聽到了,張角一邊搖著頭離開祭壇,一邊引導那鼎中之水淩空組成了個征用的“征”
字。
————
中心祭壇的看守者在確信是大賢良師帶走了符水儲備,便不會再宣揚得人儘皆知,這也給了張角隱蔽地了解太平道現狀的機會。
就如同他猜測的那樣,雖然朝廷由於西北的戰事暫時分心,但對於太平道的打壓卻沒有停止,另外,由於退讓派為了保住物資渠道而給了十常侍“獻金”
,導致這筆錢成了一種規矩,而且時不時還會漲,進一步令想要給朝廷個教訓的人越發多了起來。
所以,目前的情況是,太平道雖然對外一致表現出退縮的態度,但內部已經分為以張梁為首的激進派和以張寶為首的退讓派,眾多弟子也各自有自己的態度。
唯一能真正影響他們決斷者,張角的女兒張婕,卻因為把不準父親的態度而沒有表態,隻是拿著她的杏黃旗四處巡邏,阻止那些理念衝突的道徒當真打起來。
“臭老爹,笨老爹,你再不回來,那些分成兩派的道徒就要打起來了。”
“【可以找張梁和張寶調節道徒之間的矛盾。
】”
張角回到自己經常居住的靜室時,便看到女兒正在對他事先留下的“應答仙術”
抱怨,而那個擁有張角外貌的幻象也自如地應道。
那是種會根據事先儲存的信息,對特定的話語進行應答,沒有聯絡功能的個人影像,它來自《地遁書》,由那四個大鼎供能。
“沒有用,兩個叔叔到場的話,隻會各自支持自己那派的人,說不定他們兩個也會打起來。”
“【可以請道祖張角調節長老之間的矛盾。
】”
“那你倒是回來啊!”
“【可以使用祭壇向道祖發送求見請求。
】”
“你以為我們沒有試過嗎!”
“……”
張角扶額,女兒你為什麼要和幻象吵架。
三年不見,張婕稍稍長開了一些,已經從女童變成了少女,容貌上嬌憨儘去,更多的是狡黠和俏皮,衣著上則學會了挑漂亮的款式和搭配合適的飾品,但那繁雜的發型一定不是她自己疏的,唯一沒什麼變化的,隻有手中那杆杏黃旗。
“小姐,這是留在洛陽的道徒送來,關於涼州之戰的情報。”
仍然溫和可靠的馬元義捧著一疊絹書走了進來,然後將它們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