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總坐在辦公桌的一頭,悠然自得的喝著葛大秘泡的龍球,他雖然出自雲省,最喜歡喝的卻是茉莉花茶,也算是這張辦公桌上的另類。
這一次來大院,參加老乾部工作會議的,除了一些行動不便,在家養病的領導,雲省曆屆老乾部三十多人,幾乎全都到了,這在雲省曆史上也是不多見的。
事關官差係統中大整風的運動,跟每一個人都有切身關係。
主持會議的不是黎副省,而是剛剛提拔上來,擔任雲省官差總長的曹鴻飛。雖然也算是本土勢力,但誰都知道,沒有宋總,曹鴻飛這輩子都休想坐到這個位置上來。
“先說一件小事。”宋總沒搭理臉色鐵青的沐其中:“增補曹鴻飛,欒正平兩位同誌入委,是經過組織慎重決定的。
這樣做的主要原因,是省裡考慮到雲省的掃黑,緝毒,打擊走私工作任務重,工作量大,如果事事都好跟大佬溝通,浪費時間不說,還容易貽誤戰機。因此,特意報請京都,獲得特許入委。
曹鴻飛同誌大家都認識,雲省官差係統的老人,一項兢兢業業,認真工作,多次榮立一等功,這樣年富力強,有能力,對雲省官差係統的工作能做到心中有數的老人,早就該提拔上來的。
欒正平同誌在京都就是總長,對於掃黑,緝毒,打擊走私等犯罪頗有心的,希望在座的諸位,不要抱著偏見,配合好欒正平同誌的工作。”
欒正平等宋總結束,站起身來,向著諸位大佬微微鞠了一躬。一言不發的又坐下了。
這讓在座的雲省老人,都意識到,這一次是要動真格的了。
而這個會議的主要基調,就是定下一個調子,從此之後,雲省官差係統的工作重點,將放在掃黑,緝毒,打擊走私上。
沐其中臉色鐵青,他是作為退而不休的老乾部列席的,但直到現在省委委任他去哪個部門,就這樣不上不下的抻著。現在,他想退也退不了想工作沒單位。而且,還要隨時響應宋總的號召
而且,你說增補兩名省委是小事。
他一直淡然的真正原因,是因為省裡有表決權的常委有七人,而這七人之中,有四個是純拍沐係,在加上黎副省這個牆頭草,就算他不在省裡,依然掌控著省裡的話語權。
但是,如果常委的數量增加到九人,而曹鴻飛明顯投效了宋總,而欒雲平本身就是宋總的人,就變成了五對四的局麵,話語權徹底喪失。
換句話說,在沒增補常委之前,宋總想要發布不利於沐係的政令,隻要有四名常委舉手反對,宋總發布的政令就隻能胎死腹中。
但現在卻沒這種擔心了。
這對宋總來說是進步,但是對沐係來說卻是退步。
這就讓對宋總抱著一絲幻想的沐係骨乾,幻想徹底破滅。
也沐其中徹底認清,宋總這頭披著羊皮的狼
說起來也可笑,從小到大,在沐其中眼中,宋總就是一頭嬌生慣養的羔羊,仗著宋老將軍在世,一聲平步青雲,最終坐上了兵器集團總長的位置。
就差一點點執政一方的功績和經驗,就能邁出最後一步,魚化龍。
為了維持沐家和宋家老關係,沐其中這才不遺餘力的慫恿宋總外放雲省。
按照他對宋總的認知,這樣一個在企業中廝混多年的老油子,雖然有一些做官的手腕,但是對執政一方卻毫無經驗。
隻要他空降雲省,省內大政依然是沐係說了算。
也就等於,雖然自己退居二線,依然掌控雲省的大局,最終,將沐建國推上去。
宋總魚化龍飛升京都,沐建國也執政一方。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宋總也是有抱負的。
像雲省這樣的,不怕你胡作非為,就怕你有作為。
因為任何作為,都是在雲省所有老人頭上動刀。
已經是九月底,南山的紅葉都紅了。
紅彤彤一座山穀,煞是令人驚豔。
柳月攙扶著太姥爺,沿著修建的緩坡山路,踩著掉落的紅葉向山頂慢慢的走著。
宋老將軍九十多歲了,眼不花耳不聾,每天中午二兩酒,一顆煙腿腳利索的不像是個壽星公。
這條山路,隻要不是刮風下雨天氣,他每天都要走一趟。
之所以讓柳月攙著,是因為從內心深處著實喜歡這個可愛俏麗的小小外孫女:“你媽也是個沒良心的,有十幾天沒來看我了。”
柳月噗嗤就笑了,咯咯銀鈴般的笑聲傳蕩在山林間:“你老人家也說了才十幾天,估計明天她就上山了,我來的時候,她就說要去牛街,去買你和爺爺,葉家爺爺最愛吃的醬牛肉。”
宋老將軍搖頭笑了:“我和老葉,老柳,也就這點相同的愛好,不對,老葉最愛吃的是鹵煮火燒,他說當年進京都吃上的第一口就是鹵煮火燒,也就愛上了,吃了幾十年都沒膩”
“葉家爺爺說,鹵煮火燒是窮人的福利。”
“是啊,那個年代窮人吃肉隻是一種奢望,所以,京都人就將不要的下水弄成了鹵煮。而牛肉,卻是有錢人的專屬。”
宋老將軍一輩子光明磊落,從來就不掩飾,跟葉老將軍的認知差距。因為他從出生就是富人,而葉老將軍出生就是窮人。
吃牛肉是宋老將軍的日常飯食。但是對葉老將軍來說,吃上一頓鹵煮火燒就等於過年了。
“你媽沒買鹵煮火燒?”
柳月嬌俏的白了他一眼:“太姥爺,吃醋了?”
宋老將軍大笑:“開什麼玩笑,我會吃老葉的醋,不過是一口鹵煮火燒罷了。再說,老葉這輩子窮怕了,什麼都要多吃多占”
柳月自語道:“鹵煮火燒明天早上買的才好吃,如果太姥爺喜歡,我回去告訴我媽一聲,讓她也給你買一份”
宋老將軍啞然失笑:“鬼丫頭,聽說葉家老婆子的銀手鐲送給你了。”
“嗯!”柳月驕傲的伸出左手,衣袖滑落,嫩白如玉的手腕上,一枚形勢古樸,顏色發黑的銀鐲子,牢牢的套在上麵。
“知道這枚鐲子的來曆嗎?”
柳月茫然搖頭。
“這是你葉奶奶的嫁妝,也是這麼多年,葉家唯一值錢的東西。”宋老將軍笑的有點苦澀:“每一次老葉山窮水儘的時候,就把這枚銀鐲子拿出來,大吼一聲,老子有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