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林彥武早早起來,生火熱了兩個包子,煮了兩個雞蛋,就著熱水吃了,出門上班。
一出門,正好碰見花大爺父子也去上班,花富國抬頭看了一眼林彥武又迅速低頭,花大爺樂嗬嗬地跟林彥武打招呼:
“彥武,去上班啊?”
“花大爺,富國哥,咱一起走?”
林彥武笑吟吟地回了一句,花富國看了自己父親一眼沒有說話,花大爺樂嗬嗬的點頭答應了。
等到了東門,薑尚武早早就在門口站著了,遠遠地看見林彥武就過來招呼:
“林翻譯早啊。”
“薑隊長,這麼早就來上班?”
林彥武也客氣一句,花大爺和花富國父子見到薑尚武這個煞神,嚇得脖子一縮,低著頭趕緊往車間去了。
“怎麼?認識他們父子?”
薑尚武看了花家父子一眼,隨意問了一句。
“哦,我們住一個院子。”
林彥武也隨意回了一句,跟著薑尚武去了保安科辦公室說話。
一進辦公室,薑尚武親自提著暖壺給他泡了一杯茶,這才說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那三塊料不是什麼硬骨頭,帶回來隨便嚇唬兩句就什麼都交代了。”
林彥武點點頭,隻聽薑尚武繼續說道:“他們三個說是前天晚上蹲在一個暗門子女人房門外聽動靜的時候,偶然聽到了裡麵的人說你初來乍到,是頭肥羊。”
“什麼?”
林彥武稍微皺了皺眉頭,這事情難道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薑尚武點點頭,眉宇間多了幾分狡黠的笑容:“兄弟們連夜去把那個女人提過來問話,你猜猜前天晚上在她那兒過夜的是誰?”
“花富國?”
林彥武心頭一動,說出自己的猜想。
畢竟,自己剛到省城,認識的人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猴子三個街上的混子,怎麼可能知道自己是鋼廠的乾部?
薑尚武立刻給他豎了個大拇指:“一點不錯,而且猴子三人還交代,說你和一個男人……”
說到這兒,薑尚武嘬了嘬牙花子,忍不住搖搖頭。
林彥武仔細想了想,他和包俊才一起吃飯的時候,包俊才喝多了,晚上就在自己那兒睡了。
第二天早上兩人出門上班的時候,正好碰上花富國了。
“是我想的那樣嗎?”
他滿臉不敢置信地問了一句。
薑尚武哈哈一笑,用力地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那女人也交代了,猴子三人經常去她房門下聽牆根,花富國也是知道這個情況的。而且還說你跟一個男人……”
林彥武的嘴角狠狠抽了抽,一張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來。
好在,薑尚武的下一句話讓他的臉色好看了幾分:
“不過你放心,那女人是個明白的,沒敢亂說話,至於那三塊料,本來打算拿這個事情跟你敲一筆呢,也沒傳出去。”
“這可真是……”
林彥武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滿臉感激地看向薑尚武:
“薑隊長,這個事情真是多虧了你,星期六下班我在福滿樓擺一桌,感謝大家。”
“哈哈哈,那我就替兄弟們謝謝你了。”
薑尚武一點沒客氣,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上午沒什麼事情,林彥武抽空給家裡寫了封信,把自己的情況簡單說了說,讓家裡不用掛念。剩餘時間要麼乾私活兒,要麼和姚鵬幾人討論一些詞彙的翻譯。
不得不說,翻譯一組的業務水平雖然不咋的,但是學習氛圍一點不差。
而且,最讓林彥武喜歡的一點是,同事之間關係和睦,不存在明爭暗鬥拉幫結派這一套。
下午時候,包俊才急匆匆地過來了:
“彥武,你現在手頭有事兒嗎?”
林彥武搖搖頭:“沒事兒,俊才,出什麼事了?”
包俊才急急慌慌地開口:“車間那邊出了大問題,有工人因為操作設備不規範受傷了,二組和三組的翻譯都在那邊,但是誰也找不出問題出在哪兒。”
正當這時,聶主任也從外麵進來,朝林彥武說道:
“大家把手裡的工作停下,都跟我去車間那邊看看,出事了。”
眾人很快跟著聶主任和包俊才到了車間,隻見一台鋥光瓦亮的新機器旁邊站了不少人,所有人都穿著工服,戴著工帽,徐主任和郝主任也在。
在他們身後,還站著幾個麵色陰沉的職工,姚鵬距離林彥武最近,小聲嘀咕了一句:
“他們是二組和三組的。”
隨著聶主任的到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為首一個戴著安全帽,看起來有六十來歲的男人迎過來看向聶主任,遞過來兩份文件:
“小聶,讓你的人看看,操作手冊是不是在翻譯的過程中出問題了?”
聽到這話,徐主任和郝主任的臉色更難看了,機器的組裝部分是一組負責翻譯的,使用說明是他們兩個小組負責的。
聶主任直接接過文件遞給林彥武,林彥武也沒多話,拿起兩份資料仔細查看起來。
趁著這個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彥武的身上。
這兩天的外事部,看似風平浪靜和以前沒區彆,但是匡副部長親自去一個不知名的小山村請了一個據說是“溫教授徒弟”的翻譯進廠,暗地裡有不少人都在關注著這件事情。
他們和匡副部長乃至聶主任一樣,全都在等著看林彥武的表現,也有一些是在等著看他出醜的。
本以為要等到半個月以後的外賓接待,沒成想機會來得這麼快。
林彥武似乎一點沒有感受到眾人的目光,他隻是全神貫注地盯著手裡的兩份文件,一一對照著。
現場也陷入一片死寂,很多人下意識地就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一個最終的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分秒之間似乎隔了一年那麼長,終於……
林彥武抬起了頭,他看向聶主任沉聲開口:
“這個地方,原本和翻譯出來的內容不相符。”
“啪”“啪”
無聲之中,似乎有兩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徐主任和郝主任臉上。
站在兩人身後的幾個翻譯員,更是瞪著林彥武,雙手死死握拳,額頭的青筋仿佛隨時都可能爆裂。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此刻的林彥武恐怕早已經死了千八百次了。
林彥武沒有理會這些不相乾的人,他隻是用一種平緩又冷靜的語氣說道:
“這個地方,原文是操作時一定要戴絕緣橡膠手套,避免觸電。翻譯的內容隻說要戴手套,沒有刻意強調是絕緣手套。”
說到這兒,他抬頭看向麵前站著的這位六十來歲的工程師,沉聲問:
“是不是觸電了?”
老工程師點點頭,隨即重重地歎了口氣:“是的,觸電的第一時間就斷電了,但是這台機器的功率太大了……”
他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意思,那個受傷的工人恐怕好不了。